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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夜落四方城

苏浅静静透过窗口看着街道上的这一幕,心中没有多大感触,只是对桂柏南手上的那枚请帖心中起了几分兴趣。.huangjintong.org.siluke

一个青云榜上的人,纵然是倒数第一名,但也是青云榜的高手。

无论是当王公贵族的门客,又或者是去哪个宗门门派当客卿,不仅是绰绰有余,而且都会被人以礼相待。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小小请帖大费周章

最为关键的还是桂柏南的态度。

从苏浅进客栈开始,桂柏南表现的就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如此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忌惮一座青楼,拐弯抹角指使书生让那位姑娘去窃取这枚请帖。

这便说明白了一件事。

那座青楼,怜君楼并不简单,连一个位列青云榜上的人都不想暴露身份去招惹。

这便让苏浅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看到怜君楼朱漆色镂窗的那双眼睛。

顾盼生辉的双眸之中犹有一丝惊讶与疑惑。

忽然门外笃笃笃传来轻微敲门声。

苏浅坐回桌旁侧目看向房门道:“请进。”

房门打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间雾缘客栈的老板,越潜。

“刚才客栈发生的事多有抱歉。”

越潜进门第一时间便拱手致歉,令苏浅对于越潜有了一丝好感。

“无妨。”

苏浅低头替自己续了杯茶,手指摩挲着杯口淡淡回应道。

越潜看见苏浅这般姿态,心中略有不悦,原本想要劝说苏浅从客栈后门先离去的心思也淡了,平静提醒道:“桂柏南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货色,你虽也有一身武功,但比起桂柏南而言却还是远远不够。”

苏浅颔首嘬茶,袅袅烟雾遮住苏浅脸上神情。

越潜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眼前这位客人生死,这种目中无人的人,生死便由天定吧。

“去年的青云榜最低是伪宗师境。”

越潜没有忍住最后提醒道。

苏浅还是不为所动。

越潜只得一叹,既然有人一心寻死,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顺手带上房门离去。

“看来去年青云之试比往常激烈许多。”

苏浅放下茶杯,看着房门若有所思,以往的青云榜伪宗师境都可以排到前五十,如今却仅仅只是最低限制。

五年一届青云,十年一届麟才。

那么六年后的麟才之巅,恐怕真会诞生一位无双境。

不过这小小四方城竟然会有两位同时进入青云榜的高手,看来这四方城也有什么非比寻常的秘密。

要知道天渊有五域,一域至少百城,其中武道气息最为浓厚的便是北域,可青云榜上的高手绝大多数却是出自于四域王城与中天域,极少数会有武者来源于小城,纵使来源于小城,便也是有宗门背景与老妖怪教导。

而那桂柏南一看便知是野路子,至于越潜身上气息纯正,或许背后有人教导。

“不过清晨出门走走,就遇到这些事。”

苏浅眼眸微闭,身子不知何时便已经盘坐在床榻上,开始了修炼内功。

苏浅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沉,夜色无星,整座城已经陷入黑暗之中,外面街道摇曳着零稀火光,已经响起更夫打更声音。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已经是四更时。

苏浅正准备继续修炼内功的时候,突然眉头一皱,感觉头上房瓦有动静,正打算视而不见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入了苏浅的耳朵。

“好久不见。”

这道声音醇和温柔,苏浅听得很陌生,但下一句回应的声音却让苏浅轻叹一口气。

“你是谁”

这道刻意略显冷漠的声音,苏浅很熟悉,正是前不久跟踪苏浅的邋遢少年,田羽。

虽说苏浅不想惹麻烦,但麻烦已经出现在跟前,苏浅只得静默站起身,呼吸和脚步与外面说话的声音相契合,慢慢走到窗户前,手指破开窗纸,眼眸流光暗转。

“我是蓝衣。”

说话的人是一名灰衣男子,天色太暗,纵使苏浅用了瞳术,也看不清灰衣男子的显著特征。

而站在灰衣男子对面的田羽冷笑道:“我所认识的蓝衣已经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蓝衣沉默着伸出手。

田羽看都未看一眼冷笑道:“怎么”

“这柄剑当年是我给你的,现在你要还给我。”

“原来你还记得当年我这个送剑的小剑童,那你可记得为你而亡的整个太白剑派”田羽厉声道。

蓝衣听到田羽的声音,目光警惕看向四周,在街道对面的雾缘客栈二楼窗户前停顿,苏浅心中一凛。但又似乎没有发现苏浅,蓝衣的目光重新收了回去。

蓝衣闭眼有些萧瑟道:“太白之亡,错不在于我。”

田羽走到蓝衣的面前,掀开衣裳,胸口有一道蜈蚣般狰狞的伤口,双眼盯着蓝衣的眼睛说:“我胸前的伤口就是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太白剑派,不要忘了你对太白剑派所做的一切”

说到这里,田羽咬牙切齿道:“师父劝了你多少次,不要去血冥泽,不要去血冥泽可你呢为了成就杀剑道,为了一己私欲,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血冥泽”

田羽将蓝衣想要拍肩的手甩开:“你忘了是谁带你走上剑道你忘了是谁帮你开剑门又是谁为了你上书当今陛下求情致使太白剑派顷刻间丧失在江湖上地位,再无其名。”

“这事你蓝衣能忘,而我田羽却不能忘。”田羽怀中抱着的剑突兀出鞘,锋利的寒光让黑夜一亮,指着蓝衣喉咙。

蓝衣没有躲避,任由田羽用剑指着自己,轻声说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都在变,不能总是拘留在以前。”

田羽冷笑道:“这就是你投靠朝廷的理由这便是你将裁决院的人带到太白剑派的原因,让整个太白剑派陷入尸山血海的道理”

蓝衣有些惆怅说道:“田羽你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吗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朝廷,侠以武犯禁也不只是说说而已。武者犯事必被擒,受天渊律法所限,现在的武林已经不是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的年代了。”

“呵,蓝衣宗师倒是好感慨,怪不得当今皇帝会给你一个裁决使当当,现在要准备我也给缉拿给朝廷”

蓝衣苦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宗师境,也不是朝廷中人。”

田羽这才定睛一看,仔细打量着蓝衣与蓝衣身上的气息惊道:“你怎么已经跌落宗师境”

蓝衣的眼眸浮现沧桑,只是轻声慢道:“不止是跌落宗师境,现在的我恐怕只是个二流高手。”

田羽重重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在强求你什么了,各自安好吧。”

蓝衣却突然笑了一声说道:“若是你不曾说起太白。”

田羽心中一紧,看着蓝庚充满杀意的目光说道:“你想干嘛。”

“恐怕我今天也并不想杀你,你我二人倒也能各自安好。”

铮铮铮。

田羽的剑尖被蓝衣两指所夹,无法再深入一寸。

蓝衣充满杀意的目光变的柔软下来轻声道:“太白的仇我已经报了,青云观的人我已经杀了一干二净,还有你们田家中人,我也已经屠尽满门。”

田羽心中虽有慌乱,但脸上依旧冷笑道:“青云观那么多道人你一人杀光了田家那么多宗师你也一人杀完了纵然你是巅峰境界,恐怕也难以做到。”

蓝衣脸上浮现变态的笑意,指头用力,渗出一丝鲜血染在剑尖轻声说道:“那些宗师人物已经被裁决院的人杀干净了,我只须杀我能杀之人。”

蓝衣忽然回头看着黑沉夜色道:“比如现在的这些人。”

雾缘客栈的房顶,茶楼坊间的楼阁,小巷街末的拐角,渐渐有阴影出现,暗影流动。

“我说那个小子,你趁早把那剑交给我们,要不然剑给了他,你我都要死。”

妩媚的声音从雾缘客栈的房顶轻声传来。

“小子,把剑给我威震镖局,我威震镖局定会帮你把剑看守好好的,我们威震镖局只有战死的人,没有守不住的镖”

粗犷豪迈的声音从街道末大笑传来。

站在屋顶的蓝衣叹道:“倒来了个威震镖局的人,想必是潇湘楼透露给你的消息我在这里吧你想要的不是剑,而是我的命。”

接着蓝衣轻摇头看着雾缘客栈房顶的两个身影慢慢说道:“黑白双煞,你们二人区区二流武者境界,合手也不过一流武者境界,也想染指柄剑,未免也太不够格。”

接着蓝衣莫名轻笑一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以下克上,越境杀敌。”

“但有些人的骨头却可以硬的以下克上,我震威镖局刘尚谱最出名的不是这把七弦刀,而是我这个人”

“蓝衣你说的话,我们二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现在也不过二流高手,又何来以下克上”

蓝衣不可否置说道:“虽说我是先现在不过是二流高手,但若是连你们都处理不掉,我血衣剑江湖之称倒是有些浪得虚名。”

苏浅在房间内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感叹地看了一眼坐在他房间桌前的人。

且不说苏浅这边应当如何,外面却已经打了起来。

靓丽的白色一闪。

白色衣服的脸有刀疤男子已经拿剑刺向蓝衣道:“让我岚人来试试你这血衣剑究竟有几分几两”

而还在雾缘客栈楼顶的黑衣妩媚女子扶额轻叹,脚步一跃,身形飘闪,配合着白衣刀疤男子一齐出手轻说道:“为何不等其他人先出手,我等再寻他破绽”

刀疤男子冷笑道:“一个小小的二流高手,如何需你我二人这般警惕对待我们两人可是连伪宗师境都差点宰过。”

蓝衣看着黑暗之中急速刺来的二剑,白色剑光在明,倒是好处理。但是黑色剑光却与夜色融于一体,倒是有些麻烦。不过仅仅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蓝衣手指一弹,田羽的剑轻鸣震动,身体一沉,正好将那抹白色剑光躲开,并且用田羽剑尖弹开。

雾缘客栈内,坐在桌子上那人眼前一亮:“好一个剑落雁沉这个人是血衣剑怪不得,怪不得,单单就是这一手剑落雁沉,就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苏浅有些无奈倚靠在床榻边木道:“这招虽然精妙,但血衣剑无剑,境界跌落无护体罡气,终究是个麻烦,另外别忘了黑白双煞中还有黑剑未曾出手。”

苏浅说完瞟了一眼桌前那人,那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拜托你这种不请自来的人究竟是哪样

苏浅若不是摸不清这人深浅,早就将打发出去了,哪由他现在悠哉悠哉倒茶饮茶观战。

客栈外现在已经打的水深火热,虽然蓝衣已经躲过这一击,并且用田羽的剑挡住片刻。可毕竟剑是在田羽手中,田羽也不急忙出剑,而是找了一个空隙,收剑回鞘。再加上白衣刀疤男子突然加大攻势,很快蓝衣的灰衣便多了几道裂缝,残缕衣襟飘落,眼看蓝衣就要支撑不住,茶坊楼阁之中传来一道声音。

“好一个硬朗汉子,若是你肯出口告诉我那太白配剑华清剑的下落,我邓不惜定然出手救你”

雾缘客栈内,苏浅有些愕然轻问道:“华清剑”

桌前那人也有些愕然道:“你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便是华清剑”

雾缘客栈外,田羽冷笑道:“又是一个贪图我太白佩剑的”

“看来你手上的剑便是华清剑,天听谷的消息果然没错。”茶坊楼阁的声音哈哈大笑,接着便是呼啸的风声,然后便是厚重一棒狠狠击在田羽身边。

碎瓦迸飞,留下一个空洞,还有房屋之中充满恐惧躲在床底下的居民。

若是蓝衣及时反应拉了田羽一手,恐怕这一击下去田羽并不好受。

但蓝衣也并不好受,徒手皆了这一棍棒,双手已经酥麻血肉模糊,若不是受这一击的威势影响,那凌厉剑光也微顿,恐怕蓝衣还真有几分危险。

蓝衣单手撑住地,勉强稳住身形,血肉模糊的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面前的几人。

刀疤男子没有之前的高傲,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黑服女子现出身形,妩媚一笑道:“还真就蹦出一只臭虫呢。”

邓不惜手握紫色光亮的长剑走到蓝衣面前,目光掠过蓝衣,看着田羽道:“只要你把华清剑给我,这里的人我都能帮你解决掉,而且还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田羽扯了扯嘴巴,低头看着蓝衣血肉模糊的双手勉强笑道:“华清剑我不会给你,我也不要你的报酬。”

邓不惜只能颇为惋惜道:“那便是有几分遗憾了。”

邓不惜走到黑白双煞面前,对着黑白双煞说道:“久闻黑白煞,黑剑阴毒,白剑霸道,在下邓不惜,人送外号狂暴熊棍,不才想领教一二。”

白衣刀疤男子问身边黑服女子:“这个可以打吗”

黑服女子眯着美目,摇摇头妩媚一笑道:“就算我们不想打,恐怕这个邓不惜也不会放过我们呢。不过他仅仅只是三品境界,虽说也是个一流高手,但相信凭我们两人还是能制服他的。”

黑服女子美目慢慢睁开,露出漆黑的瞳孔,嘴角笑意扩大道:“你我二人,本就想逼幕后人出来,虽说现在使出全力有些早,但你我反正只需做一件事,那便是杀”

杀字一出口,不同于对蓝衣的剑光凌厉,却处处留情。白衣刀疤男子与黑服女子手中剑同时脱手而出,眨眼之间就到了邓不惜面前。

邓不惜手上长棍竟然有光华闪动,紫光缤闪,风起云涌。

雾缘客栈内桌上悠哉那人突然来到了窗台前,双手抓住栏杆惊讶道:“紫灵棍法”

苏浅脸上也颇为凝重的接口道:“紫灵棍法起手式,风云变。”

白衣刀疤男子被长棍卷起的狂风迷了双眼,一时无法捕捉到目标,嘴里气急败坏喊道:“什么鬼棍法”

白衣刀疤男子不得已,分出体内的内力护住身体四周防止被突袭,但这一分神,白衣刀疤男子的剑便不再那么凌厉。

邓不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长棍忽然从下而上直直的甩向白衣刀疤男子,眼看就要把白衣刀疤男子击飞,耳畔忽然传来一句声音。

“公子是不是忘了,奴家的存在。”

一阵阴寒的剑意从邓不惜腰间传来。

“自然不会忘。”

邓不惜大笑一声,原来已经挥舞出去的长棍,空中极为反常一停,邓不惜向前一跃,手掌亦是如此,棍尾如今已经变成棍头,对准的正是一脸错愕准备用剑刺入自己腰间的黑服女子。

风停。

邓不惜的棍头停在黑服女子丰腴饱满的胸前,黑服女子轻轻拨开这根长棍,美艳双眸中露出一丝讥讽,慢慢走到邓不惜面前,双手环抱邓不惜腰间,这番场景看起来分外旖旎。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奴家,奴家剑意虽不如你面前那人霸道凌冽,可是要隐藏自己也太过简单,另外我近日也已经入了一流三品境。”黑服女子妩媚一笑,缓缓抽出已经深入邓不惜腰间的黑色长剑。

鲜血顺着邓不惜紫色的衣裳流出来,将衣服染成了暗红色,邓不惜只感觉一股阴寒之气在体内乱窜,不得不用内力抗衡。

白衣刀疤男子缓缓走到黑服女子身旁,右手轻轻推了一下邓不惜,邓不惜应声倒地。

正准备白衣刀疤男子拿剑补上最后一刀时,黑服女子却拦住了白衣刀疤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他的棍法是紫灵棍法,会这种棍法的人只有紫灵山庄的人,这里的人太多,既然灭不了口,便不要杀他。”

黑服女子说完,低头附身看了看站在街道屹立不动的刘尚谱,眯着眼说道:“如果再没有其他人出来,这太白佩剑华清剑可就归我了。”

刘尚谱看着离田羽越来越近的黑服女子,背上的大刀已经被刘尚谱取下,握在了手中。

黑沉的夜幕中依稀闪动着人影。

邓不惜躺在房顶上,运起内力想挣扎着站起身,可那股阴寒之气带来的阵阵刺痛却让邓不惜再次摔在房顶碎瓦之中。

雾缘客栈内原本受紫灵棍法有些意动的二人也平静下来,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突然夜色的凉风有些大,呼啸的狂风让这间雾缘客栈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黑服女子突然停止了向前的脚步,看着满身伤痕的蓝衣与躲在蓝衣背后的田羽开口道:“就为了一柄不知所谓的华清剑值得吗”

蓝衣仍然是站着笔直,摇晃着身子轻笑道:“歌女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斗志,这些东西都是这样子,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弃。”

黑服女子轻握阴寒透体的黑色长剑叹道:“那这样的话,便只能让你去死了。”

蓝衣血色模糊的双手负在身后,田羽刚才想要替蓝衣挡剑,却被黑服女子轻轻一剑拨开,蓝衣眼看就要命葬黄泉之时,一支飞镖击中黑服女子手中黑色长剑,使得黑服女子这一击落了空。

黑沉的夜幕中,凶厉的气息在弥漫,仿佛有一头猛兽潜伏在黑夜之中。

一位老人从小巷中缓缓的牵着带着戾气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白色刀疤男子感受这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有些慌乱,握住剑来到黑服女子身边问道:“殷殷,怎么办”

那被唤作殷殷的黑服女子,感受着刚才从剑上传来的力道,纤细的手指倏忽握紧轻笑道:“还能怎么办打过再说”

白衣刀疤男子一听,便已经剑动身动,先行一步出剑于这一老一小。

老人看着飘然而近的二人对着身旁带着戾气的少年耳语道:“可杀,可不留。”

只见少年一声长啸,街道上灰尘聚集成沙,凝于少年身前,少年一拳顺着沙灰击向二人。

殷殷看着这一击脸色瞬间大变,收住剑势对着白色刀疤男子喊道:“岚人回来”

白色刀疤男子听闻,想把剑势停住一收,可身体与剑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吸入少年这一拳的攻击范围内。

殷殷眼看岚人要硬受这一拳时,顿时剑势再起喝道:“星流剑”

岚人闻言立刻松开手中剑,体内暗提内力汇聚于白色长剑之中。同时殷殷手中黑色长剑也脱手而出,一白一黑两剑幻成合成一道剑光刺穿沙灰,直直的刺向少年。

不可挡利器,拳不可抗刀剑,这黑白双煞二人如此大惊失色对待这个突然少年,难免会让人奇怪。

雾缘客栈内,苏浅面色凝重说道:“如此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入境门槛,可内力外出,善用天地之势。”

至今不明身份那人却嗤笑道:“这不过是南域边界死人谷那般手段,利用已死之人残余身体的内力灌输于婴儿体内,婴儿先天真气蕴养后天内力,若这少年到不了入境门槛便是可笑。”

苏浅有些惊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如何知道的,岂不是让你能猜出我的身份”

苏浅面露狐疑之色,气息渐渐微起,那人只得叹气解释道:“不过是因为我先前接触过这二人,老人体内精力充沛,少年体内却死气昂然,再加上眉间透露不寻常人的戾气,便可以猜一二。”

苏浅看着客栈外少年一拳震破双剑,硬悍黑白双剑二人说道:“一老一少,一阳一阴,物极必反,的确这种事只有死人谷做的出来。不过,这南域边界的死人谷为何要参与这件事曾经太白剑派那件事与他们有关”

那人望着客栈外的老人轻笑说道:“参与没参与我可不知道。”

苏浅忽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那人有些不解。

“我笑你这次的谋略有些失算。”

苏浅话音未落,一剑从夜幕中落下直指少年,少年举拳硬挡,节节败落,步步后退,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旁观战的老人脚步忽隐忽现,忽慢忽快的来到少年身边一掌拍飞剑,笑问道:“来者可是聚象楼楼主不过几个小孩子过家家,打打闹闹而已,你何必出手。”

一阵冷哼声从夜幕中传来:“好一个小孩子过家家四方城被你们闹成这般模样,这便是小孩子过家家”

老人将少年护在身后,慈眉善目的说道:“不过一座四方城而已,你我这等身份还顾忌四方城变成何模样这等事情要担心的人是那裁决院与潇湘楼。”

夜幕那道声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要跟我讲这些东西,现在你只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滚。”

老人听言也不怒,不急不缓的仰头看着又飞至空中携带雷霆万钧之势,夜色昏沉的一剑刺来,慢悠悠的举起双手,轻轻向外一拨。

这来势汹汹的一剑竟然就如此轻易被拨开,被拨开的剑意更是在地上卷起沟壑碎石直指街道旁的一座房屋。

轰隆隆。

房屋瞬间坍塌,化作废墟,

废墟之中有一僧一道,一配剑男子,在瓦砾中如老树盘根般不为所动。

老人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

雾缘客栈内的苏浅隐隐也发现了不对,皱着眉头道:“怎会有如此多入境的高手。”

“因为如今的太白,就像一块大肉羹,所有的人都想分一杯羹。”

那人笑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被黑布缠绕的剑,慢慢解开黑布,露出厚重的剑刃,看着客栈外面继续说道:“今夜多有叨扰,希望今晚会对你有裨益,能让你在剑道一途直上青天。”

那人站在窗台上回头一笑看着苏浅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随后便是一声狂傲不羁的癫笑。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群山巅”

冰冷凌厉的剑从那人手中射而出,一跃而起,自上而下一剑斩散废墟中的瓦砾,直指那一僧一道一佩剑男子

刘尚谱看着带着田羽离去的蓝衣,又看了一眼那废墟之中的剑光,心中暗自盘算,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那位老人也牵着充满戾气少年也慢慢消失在暗巷中。

那人站在废墟木柱上,俯瞰站在废墟中不为所动的三人说道:“我有一剑不知各位能否接下。”

佩剑男子仰头笑道:“久闻太白剑名,在下心神仰慕,不过在下还有些事,便先行告退。”

那人握剑于手中,仿佛握天地于一掌之内,喝道:“既然都来了,就一个都别想走”

一剑落天,划分万剑。

佩剑男子借着剑势,顺势将剑光引在那一僧一道身上。

“阿弥陀佛。”一僧单手念语,身放金光,挡住了袭来的剑光。

一道拂尘挥过,也将剑光重新挥向了佩剑男子。

佩剑男子一时躲闪不急,便只能硬接,抽出腰间剑,以剑化圆。

但却剑光被震退半步,佩剑男子遂然有些心生退意。

那长须道长看出了男子的退意笑道:“堂堂南宁府的十大供奉之一的顾清剑客,就如此被吓得有退意”

顾清冷笑一声:“青眉道长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那人好像素来对道士不太喜欢,故一剑分万剑之后,再万剑虚影合一便直指青眉道长袭来。

青眉道长摸了摸长须看避战的和尚与顾清挥拂尘对着和尚说道:“顾清这般无情倒好说,智云大师你也要舍弃佛家慈悲了吗”

智云大师双手合十低头道:“贫僧本就是听闻此地会造杀孽,特来此地普渡亡魂,若道长死了,贫僧自会好好超度,让道长体会下佛家慈悲。”

青眉冷笑一下,还想说什么,那人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极致霸道的一剑。

青眉看到如此霸道的一剑,也不得不战避剑芒。

那人冷笑道:“堂堂青云观道士,连我的剑都不敢接了吗”

青眉被如此嘲讽也不怒,反而讥讽道:“好厉害的太白剑意,可也不是灭亡了吗”

那人听得这话,脸上虽然平静,但是手中剑却是怒火更甚,剑如龙蛇,带着毁灭的气息向青眉的身体刺去。

青眉一边退,一边说道:“对,就是这样,越是这样,我就越能想到当初太白剑派灭亡的样子,还真是不错呢。”

只是青眉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越来越变得冰寒彻底。

过了片刻,那人停下了追击的步伐,青眉看了看那人笑道:“这么快就力竭了太白剑派遗留下的门人倒是越来越弱了呢。”

那人淡漠的望了一眼青眉,青眉感觉有些不对劲,纵身飞起。

那人口中念道:“天网恢恢。”

无数道隐而不发的剑意突然现在空中,青眉从中感受到了危险,瞬间逃离了这片废墟,朝着城外遁去。

那人继续念道:“疏而不漏。”

剑意现,网合一。

青眉还是晚了一步,那人一步一步的走到摔落在地上被剑意刺穿心脉,快没了生息的青眉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我弱,而是你太蠢。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你们青云门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青眉想伸出手说些什么,却轻微一动,整个人已经被碎尸万段。

那人冷漠的看着还在废墟之中的和尚与佩剑剑客,一言不发。

顾清此刻更是遍体生寒,智云低头合十闭目。

一人,一剑,一碎尸,立于黑沉的夜幕之中,冬夜里的寒风似乎更加冷上许多。

“施主好重的杀意。”智云合十对那人道。

那人眯着眼笑道:“我大师说笑了吧,杀意重的不应该是你身边的那位南宁府中门客顾清吗”

智云念道:“阿弥陀佛,那位施主杀意重不过外形,而施主你杀意重于内心。”

那人轻轻的走到这身披青色袈裟的智云身旁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大师还要留在这里吗”

智云低头合十:“贫僧告退。”

顾清连忙拉住智云大师的袈裟:“你这和尚,忒不讲道义了吧当初是谁拉着我一起来的,跟我说来这四方城寻好处的”

智云双手合十道:“是那青眉道长,更何况贫僧并未说一句,并未让顾清施主陪同,而是施主自愿与之前往。”

顾清尬笑二声对着眯着眼的那人说道:“那这位兄台,我也跟着大师告退了”

那人眯着眼轻轻笑道:“别急啊,你是用剑的,我也是用剑的,不如你我切磋二番”

“不了,不了,不了,啊智云大师,我先走一步”

智云看着转眼就不见踪迹的顾清叹了口气,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不急不缓的慢慢离开了这处废墟。

“你就如此放过他们了”苏浅站在窗台前,低头看着那人。

“是的,因为我已经要死了。”那人抬头望着已经不再黑沉的夜空,天色已经渐明。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彩霞像缕缕金丝浮游中天。

死亡这种事对于江湖中人再正常不过,只是这样的突兀的迎来死亡,对于苏浅来讲,有些难以接受。

“要死了不多杀几个”

那人听到苏浅这句话抬头笑着看了一眼苏浅说道:“要杀,也只杀该杀之人。没想到看似平和淡泊的你心中却藏着如此汹涌澎湃的杀意,是谁让你将这些杀意藏在心底的”

苏浅沉默半响才缓缓说道:“是一位朋友。”

“想来这位朋友跟你的关系不一般。”那人感叹笑道。

“或许她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苏浅摇摇头说道。

“这个或许用着几分精髓,或许她把你当做朋友,而你不自知呢”

那人看了一眼四周狼藉不堪的街道。

“我要走了。”

苏浅抬头看天,一眨眼,天空已经泛起微白,远方街道也有匆匆赶来的官兵。

“这剑送你了。”

有些恍神的苏浅看着手上突然出现的剑有些错愕,回过神来时,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

这柄剑的剑首处刻有一行蝇头小楷,也是神匠府,洛安。

唯一不同的是这柄剑的剑柄两侧,分别有一个字。

合起来便是承影。

“承影剑”

苏浅深呼吸街道上新鲜的空气,街上那些巡逻的官兵已经赶到这里,苏浅关上窗户,将剑放入床底,离开客栈,不慌不忙走到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两旁也有摆着早点的商贩,苏浅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一家卖包子早点的小贩面前,买了一笼包子与一杯豆浆,坐在摆在街边的凳子上看着封锁街道的官兵,耳边传来百姓的议论声。

只是这议论声却不是关于昨夜发生的事,却又是另一档子事。

“听说没知府女儿昨夜里出事了”

“别瞎说什么人敢对知府女儿下手,他就不怕满城官兵追捕”

“我还真不是瞎说,听说那采花大盗还提前给知府大人寄了一封信。”

“诶,什么信说来听听”

“今日,闻贵府有美人佳丽,媚态天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明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哦既然有了信,那采花贼就更得不了手了。”

“这可不一定,听说那采花贼轻功巧妙,身上武功也不弱,不仅知府身旁的两名护卫也没能擒住他,就连猛虎帮派来保护的高手也没能抓住他,你看这不今早这么多官兵就来找寻那采花贼踪迹。”

“这分明是因为那条街昨夜有武林中人比斗才有这么多官兵来,你莫要欺我实诚,便胡乱忽悠”

苏浅眯着眼往嘴里塞进一个包子,想不到昨夜那个时候都有人窃玉偷香,只是这封信上的内容为何这么听起来耳熟,好像从某个家伙嘴里念叨出来过。

苏浅拿起豆浆轻吸一口,算了算了还是不管这些闲事。

从怀中掏出铜钱递给小贩,顺道扫了一眼之前说话的二人。

麻布衣衫,破落布鞋两人的装饰倒是挺相似的,只是这手,苏浅多看了几眼。

说话那人像是注意到了苏浅的目光,手往回轻缩了缩,但很快又伸了回来。

苏浅笑了笑,沿着河边漫步看着对岸怜君楼,除了有几个醉酒的宾客躺在楼外,倒也没什么不同,三楼那扇朱漆色镂窗也没有再打开过,不知不觉,阳光已经高照,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商贩叫卖不绝,武馆在招纳学徒,已经有人摆台唱戏,整座四方城依旧热闹非凡,除了多了些官兵,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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