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安排好活

杨副场长嘴里骂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是雪，拿着手套拍打粘在身上的雪。

食堂门口挂着一个灯泡，被风吹的来回晃荡，光线忽明忽暗，他身边还站着俩个人,俩人站在阴影中,看的不是很清楚。

“杨副场长，对不起,我没注意。”

撞倒人的秦海凤，听到是杨副场长声音，忙过去搀扶,嘴里连声的道歉，对着梁静的时候她往死里欺负,对杨副场长，她一点不敢得罪,回城的事,可都捏在人家手里呢

“毛毛愣愣的，后面有狗追你啊”

杨副场长在王场长面前丢了人,很是不高兴,三人一起走,只有自己被撞倒了,倒霉催的。

一肚子火气,都朝着秦海凤砸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

秦海凤吓得又是鞠躬，又是敬礼的，诚惶诚恐，都不知道怎么道歉好了。

“以后走路注意点。”

站在一旁的王场长发话了，这些知青才十七八岁，和自家的孩子差不多大，犯点错误，用不着批评起来没完。

“去吧”

杨副场长心里憋屈，认为王场长是在装好人，若是撞的是他，估计比自己还不高兴呢

没好气的瞪了秦海凤一眼，摆摆手让她滚蛋。

“走，进去看看。”

王场长拍拍老杨的肩膀，他这人火气太大了，对人不宽容。

秦海凤张了半天嘴，特想告江文静的状，但是想到苗青山，她只得偃旗息鼓了。

其他知青估计不会说话，但这个苗青山几次三番向着江文静，他是肯定帮她作证的。

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再受点处分，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着王场长和杨副场长他们进了食堂，秦海凤泄气的离开。

食堂里，秦海凤走了，大师傅又给梁静换了一碗干净的白菜汤，这时候对资本家的孩子，谁也不敢表现出明显的同情。

可看着梁静大滴大滴的落眼泪，还不敢哭出声的样子，看着挺心酸的。

“孩子，别哭了，趁热吃吧”

他压低声音安慰了一句，梁静抬起头，含着眼泪感激的看着他。

江文静已经坐回座位闷头吃饭，梁静偷偷的看向她，还以为她为自己出头之后，会来安慰自己

“大家好。”

王场长大踏步的走进食堂，声音浑厚，底气十足，脸上挂着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杨副场长阴沉着脸跟在他身后，耷拉着眼皮，一声没吭。

他很不喜欢跟班的感觉，王场长不在林场的时候，他就是老大。

王场长一回来，讲话什么的就没自己啥事了。

“王场长。”

食堂的大师傅忙迎过去，他是林场的老职工，岁数大了，场里照顾他，让他来食堂，他和王场长还是远亲呢所以看到他很热情。

“王场长。”

几个知青点的点长也赶忙站起来，其他的知青也都放下手里的馒头纷纷站起来。

“都坐，别打扰你们吃饭。”

王场长摆手让大家坐下，从进门到现在，都是一脸宛若春风的笑容。

江文静忍不住打量他，和杨副场长不同，他看起来一身正气，有棱有角国字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声音洪亮，不用喇叭就能让全食堂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讲话。

皮肤黑中带红，东北气候的常见肤色，寒冷的北风吹的，他说话的语气很和蔼，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不像杨副场长，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杨副场长眼神阴郁的看着这些知青，心里很不高兴，自己来怎么不见他们这么欢迎

什么时候能把这个副字弄下去，心里才舒坦。

“怎么样吃的还满意不”

王场长看着知青们笑问。

他今天才从省里开会回来，食堂的事省知青办很重视，要求必须保证孩子们吃好。

这不是，刚回到场部，知道上面已经把知青粮本上的粮食都转到林场了，粮票也发回来了，他就问起食堂的事儿，听了汇报还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满意。”

知青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在家都未必能吃饱，在这一顿几个大馒头，还有啥不满意的

“老杨啊咱们也尝尝”

王场长让大伙坐下，转头看向杨副场长，笑着说道。

“嗯，好。”

杨副场长见场长问他，眼中的阴郁不见，笑着答应。

在食堂吃好啊，还能给家里省下一顿。

“这馒头”

王场长到了桌子前，大盆里还有两个馒头，都是两和面的，玉米面多，白面少，菜就是白菜粉条汤，清淡寡水，看着一点油花都没有。

他忍不住皱起眉，回头看向贾会计:“知青们每人每月扣五块钱伙食费，还有上面发的粮票和自己带来的粮本，你是怎么派发给食堂的”

贾会计见问自己了，偷偷看了眼杨副场长，他那边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眼神冷冷的。

“啊，是这样，刚刚派发下来，有些知青的粮票，粮本都没到林场呢所以，就只能暂时吃这些。”

他陪着笑脸，眼珠咕噜噜的转，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王场长。

“回头把账给我报上来，我看看是谁的粮本粮票没拨下来。”

王场长瞪了他一眼，沉声命令他，与面对知青们的和蔼不同，他对贾会计的语气很严厉。

“是，是，明天我送到您办公室去。”

贾会计头上冒了冷汗，又偷偷看了眼杨副场长，见他已经转过身不再看自己，低下头皱起眉，不会这好处他拿着，锅让自己背吧

“省知青办对知青们很关心，他们就和咱们的孩子一样，咱得照顾点。”

王场长一看这两人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了，看向杨副场长，声音很冷。

“对，是的照顾，但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是来享福的，咱不能太娇惯了。”

杨副场长堆起假笑，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低垂着眼睑，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同志们，你们在清理淤泥，改善河道上贡献不小，成绩有目共睹，听说很多知青的脚都冻了省知青办的领导很心疼，给你们定了翻毛鞋，后天就能到，再坚持两天。”

王场长不再看杨副场长，对知青们发布了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这鞋天天都是冰凉的，有了翻毛鞋就不会冻脚。”

“谢谢场长。”

“谢谢场长。”

食堂里顿时沸腾了，知青们都高兴的站起来，边鼓掌，边感谢王场长。

这画面扎了杨副场长的心，脸色阴沉的看着王场长的背影，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另外宣布一下，食堂的人手不足，调两名知青到食堂帮忙。”

王场长摆摆手，让知青们停止欢呼。

杨副场长皱眉看向他，这事自己这两天正研究呢想安排自己的儿子和亲属进食堂，本想来个先斩后奏，没想到王场长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人家先宣布了。

而且，王场长是正，自己是副职，在人员安排上，他比自己有说话权。

心里这个懊恼啊早知道昨天就定下来了，偏赶上自己的傻儿子这几天感冒，发癫痫，不敢让他来报名，小姨子又出门走亲戚，想安排也得等她回来。

知青们都瞪大眼睛听着，几乎是所有女知青都希望自己能来食堂帮忙，轻巧，不挨冻，也饿不着。

“第一知青点的江文静和梁静，身体不好，就到食堂帮忙吧”

王场长接下来的宣布，让那些女知青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一个个的和霜打的茄子似的，嫉妒的看着江文静和梁静。

“老王，我不同意，她俩的成分有问题，食堂这么重要的岗位，不能安排黑五类，万一他们打击报复怎么办咱们得对所有的知青负责任。”

杨副场长一听安排的人里竟然有江文静，顿时不高兴了，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老杨，不是我说你，来林场的都是知识青年，不要用有色眼镜看人。”

王场长皱眉看向他，声音里多了抹怒气，当众和自己唱反调，这是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

他还能不能分清大小王了

“这样吧我不放心，两个人只用一个，剩下的我安排一个看着她，阶级斗争无处不在，不能掉以轻心。”

杨副场长见王场长不高兴了，他忙转圜了一下，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但这样，也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指标，总不能都让王场长一个人决定吧

“呼。”

王场长吐了一口浊气，目光在江文静和梁静身上转了一圈，江文静面色平静，看自己的目光很淡然，好像能不能来食堂帮忙她并不是很在意。

梁静却是满眼的渴望，紧张的看着他，生怕被换下去。

想到荣振轩特意来找自己，这俩人是他提的，想让自己给安排一下，也是听他说起江文静跳冰窟窿自杀的事儿。

“王场长，我也觉得不能把她俩都放在食堂，一个黑五类好看，两个可就不容易看着了。”

贾会计接到杨副场长递过来的眼神，只得迈前一步，贴在王场长耳边小声说。

这点他比杨副场长聪明，不当众反驳王场长，只是一个提议，决定在王场长。

梁静心里咚咚的狂跳，祈求的看王场长，只能选一个，她太渴望这个指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