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说说话

顾玖进‘门’之前，本是满身戒备，进了‘门’之后，却是一怔。

‘门’里的情况出乎预料，原本顾玖以为，进来之后，将会是另一场考验，却不料进来之后，却是一片虚无的空间，空间正中，盘膝坐着一个闭着眼的少年，少年极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让人见到就不由心神恍惚……若说顾玖的美，尚在世间所能容纳的范围之内，那这少年的绝色，就不像是世间所能有的。

出尘脱俗，不染尘埃，再适合不过。

在顾玖进来的同时，少年睁开了一双形状极为精致美好的眼，眸光粼粼，如星光落入其间：“你来了。”

连声音，也好听的不像话呢。

顾玖怔怔的看着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少年久久听不到顾玖的回应，一声叹息之后，少年的身形被一阵诡异的力量扭曲，之后就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任顾玖百般去看，也再看不清楚容颜的时候，顾玖终于是清醒了过来，红色自耳尖晕染开来，蔓延至她整张脸，顾玖尴尬又不好意思的行了个礼：“晚辈失礼了，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顾玖只觉得，多年心境修行，在这少年面前过一遭，完全不管用，算是白费了。

“无妨。”少年的声音仿佛被薄雾所挡，听不清晰，也就没那么真，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听到仿佛能摄了人的心魂了：“你便是轮回镜之灵选定的有缘人？”

他早已习惯自己的容貌带给别人的震撼，说来，顾玖的眼神是少有的叫他觉得舒服的，比起那些贪婪，渴望，占有等等一系列让人不适的眼神，顾玖哪怕为他容貌所惑，但也只是单纯的欣赏的眼神倒是稀奇，也不叫他厌恶。

若不是他和顾玖还有话要说，少年是不介意一直被顾玖看着的。

顾玖眸中带着思索之色：“轮回镜之灵……可掌轮回？”

少年摇了摇头：“轮回运行自有规则，轮回镜之灵那点本事，可远远称不上掌轮回，说它掌轮回，也不过是因为它的本体核心特殊，自成的小世界中，有一套近似轮回的运转规则，可以让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的神魂陷入近似轮回的状态来炼心……所以我才给他的本体取了名字叫轮回镜。”

说着，少年的语气就变得有一点点期待：“所以，轮回镜果然生出了自己的器灵对吗？怎么样？器灵乖不乖，化形和我像不像？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认真修炼？现在是不是也是有名的强者？”

他当初弄出轮回镜的时候，已经几近消亡，所以只是大致感知到轮回镜将会生出属于自己的灵，或许是因为天资太高，使得他修炼的极快，到达无上境时年岁还小，还有几分少年意气的缘故。

他对这个轮回镜之灵是有所期待的，甚至还因为轮回镜出世时，核心运转和他所掌控的禁忌规则太过相似，还有几分将之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会儿当真是满满的……慈父心肠。

这话叫顾玖顿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也猜到了少年嘴里的轮回镜之灵是谁，只是想想秘境之灵那张虽然红润有光泽，但确确实实年迈龙钟的脸，和少年那张叫人一见就忘了自己是谁，却不是魅惑，而是实实在在就是美的脸……顾玖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任谁在场，也无法面对着这么两张脸说一声像啊。

更别说其他的，那真的是，和少年的期待完全是背道而驰，只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是秘境，原来是块镜子？

顾玖一时答不上来话，少年听不到顾玖的回答，也猜到些什么，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所以，他和我不像，也没有长成我期待的样子对不对？”

不过很快的，他又笑了起来：“不像没关系，不是我期待的样子……也没有关系，你和我说说他吧，说说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说说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顾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到底说不出来一句话来，怎么都不忍心告诉少年，那岂止是没按照他期待的样子长？那简直就是往他期待的样子相反的方向长！

顾玖的神情少年看的清清楚楚，他神色微变，人也跟着动了动：“你这副表情……可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况不好？”

少年气势一震，顾玖不由的倒退几步，胸口一闷，就有属于血液的腥甜味返上来，她不由咳了几声。

少年顿时一收气势：“……你没事吧，我并非有意，只是一时激动，你……”

顾玖摇了摇头：“晚辈没事，是晚辈的不是，犹犹豫豫，惹得前辈心焦。”

说着，顾玖迟疑了一瞬，才接着道：“……晚辈这就将他的情况告诉你。”

然后，就将秘境之灵的情况和少年说了说，也把自己差点毁了轮回镜，嗯，现在是秘境的空间的事说了说。

她没有一味的将差点毁了轮回镜核心的责任全部推到秘境之灵身上，也没有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只是很客观的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了一遍。

当然，她更没有秉着为少年好而特意去模糊秘境之灵如今的样子，所以，听完了顾玖的讲述，少年受到的冲击有点大。

他不在意轮回镜变成了秘境，也不在意顾玖口中说的，失控之下险些毁了轮回镜，毕竟先撩者贱，何况，轮回镜这不是也没毁，只要没死，这在少年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当初他行走大陆的时候，和别人打生打死，打到只剩下一口气，只要是小辈之间的争斗，他家大人都是不管的。

此时此刻，将自己摆放在大人这个角色的少年，也是同样的做法。

少年比较纠结的，反倒是顾玖口中秘境之灵的长相……好好的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残了？

不过少年转念一想，这会儿是管不了了，孩子大了，就随他去了。

于是少年带着笑开口：“也，挺好的，他觉得开心就行。”

孩子长大了，完全走形了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

顾玖默了默，这也算是……亲爹滤镜，吧。

少年许久再未开口，顾玖等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前辈，不知晚辈还要接受什么考验？”

少年似是一怔：“……哦，对，我该将东西给你了的。”

他又似笑了笑：“至于考验，倒是不必了。”

见顾玖神色微讶，少年解释道：“你既然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经经过了那孩子的考验，且让他很满意，不然，他是不会带你来的。”

说完，少年手往前一指，一阵几乎能刺瞎人眼的光芒之后，便有一物出现在顾玖和少年之间，而出现的东西，顾玖很是熟悉……在不久之前，她刚从传承圣殿那里得到一份——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心脏，荒境突破至无上境必不可少的东西。

顾玖神色意外而怔然，这东西，可真是出乎意料。

“看来你已经得到过一份了。”少年的声音温和，“当年，我以身祭我之道之前，曾因其禁忌，而窥得未来一角，所以留下来了此物，只是不知何时会用到，所以便交予了即将诞生器灵的轮回镜。”

“于今日今时，终究是教它派上了用场，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份，那便不用我再向你解释它的作用了。”

顾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其实前辈该留着自己用。”

这颗绿色心脏，它是荒境突破至无上境必不可少之物不假，但那可不代表着它仅仅只能够用于突破，它最显著的作用，还是重铸真灵，乃至神魂，让神魂破碎，真灵不存，原本已经没了轮回机会的人重新有一个入轮回的机会。

当然，当初身祭天道的大尊们除外，除了被天道有意放过的四灵神兽之外，其他的大尊都已经被吸收的干干净净了。

但如少年这般，祭了自身之道，因创造出新的规则而真灵破碎的，却是还能用这绿色心脏救的。

少年却是摇了摇头，很是看得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想好了，况且，这已经不是我的时代，我的时代已经落幕，我的人生也早已落幕，就该谢场，何必再诈尸吓唬人呢？”

虽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想想也知道，已经过去了许久，更何况，他成为无上境大尊时，在那个时代虽还年幼，但等他祭道时，却早已送走了至亲好友，在这世上再无牵挂，所以，就算是再活一次，也没什么意思了。

虽然顾玖看不见，但少年却笑的挺开心：“不过，你能不能收了那个之后多陪我一会儿再走？我在这里已经许多年了，轮回镜之灵又是个傻的，一直都没敢进来过，生怕我误会他对这东西起了贪心……”

少年指了指那颗心脏，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所以啊，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和我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