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轮秋影转金波，乘风万里下山河

正在此时，丘真人弟子尹志平赶来。急匆匆来禀报：“师尊，大金国南侵我大宋，毕再遇将军率军抢先一步占据了要塞六合，卡住要路牵制金兵。五万金兵已然在六合城下扎下营寨，毕再遇将军只有两万兵马，此番守土必然凶险。马钰师伯已然带领我全真弟子二百多人，前去六合。马师伯命我来通知师尊。”

丘真人听得掌教师兄马钰已去，稍稍放心一些。旋即问道：“志平，此次天下众英雄豪杰到了多少，谁是住持者？”

尹志平躬身答道：“回禀师尊，天下英雄到了大约有三千多人。丐帮最多一千多人，再加我教二百多人接近半数。主持人是丐帮帮主洪七公前辈，听说东邪黄药师也帮了忙，杀掉了金军副元帅罕得儿。”

丘真人说道：“东邪黄药师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一向按自己意气行事，从未将天下群雄当回事。如今却为群雄助阵，真真有些匪夷所思。无论如何，此次他还是有功于我大宋百姓的。就冲这个，志平你替我晓谕我全真弟子，就说我吩咐的。以后行走江湖，要对黄药师前辈尊重，不可造次。”

尹志平又躬身答道：“是，谨遵师尊之命。”

全真教创教真人王重阳离世前有遗言，马钰之后由丘处机接任掌教。所以全真教上下，遵从丘真人与现任掌教马真人，是一样的。马钰一直想让丘处机早些继任掌教之位，自己好专心整理师尊王重阳留下的道藏经文，而后入关修炼。丘处机推说没到时候，过几年再接任。此次归来，师兄是不会再等下去的。一定会命令他接任掌教。

丘真人并没有让爱徒尹志平落座，即刻就要动身去六合城，其他的，路上再问也不迟。

丘真人留下眼巴巴看着他的义子张君宝，辞别了敬和尚，与尹志平转身上路。张君宝与义父丘真人在一起半月有余，已经有了感情。

丘真人与尹志平纵马南去已然百余里，却模糊听到张君宝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义父——义父——”

师徒二人回头一看，张君宝骑着白鹤如飞而来，真的比骏马快上许多。转瞬就追上丘真人。

丘真人下得马来，故作嗔怪说道：“小孩子家家，跟我来做什么？刚进少林寺就跑出来，你叫我对智玉大师如何说话？”

张君宝自白鹤上飘然而落，作揖说道：“义父，非是孩儿不安心练武治疗。了敬师父要把孩儿交于医僧了清大师，跟随他习武学医。可是了清大师也随住持方丈去了莆田少林寺，要三四个月才能归来。儿子想来不如跟义父闯荡两个月，了清大师归来前就回少林寺。义父带儿子看看我大宋毕再遇将军如何荡平金贼，岂不直抒胸臆？”

丘真人早就听说了清大师医术高深，传自临安灵隐寺济颠大师，俗称济公。济公外表邋遢疯癫，实为大智大慧、当世医术、武功、诗词三绝的奇人。济公常常救人于危难，治病救人、惩奸除恶、扬善人间，世人称之为济公活佛。济公活佛名扬天下，号称佛教禅宗第五十代祖师，当代第一名僧。

丘真人道：“吾儿孩童想法！两军对战，万人厮杀，其中凶险你怎知晓啊。”

张君宝仍作揖认真说道：“义父且放宽心，如有危险，白鹤快过骏马，儿子自能逃之夭夭，无人能及！”

丘真人被张君宝气乐了，遂说道：“未战先思逃，念你是孩童，不与你计较，一起走吧。”丘真人暗想：张君宝生于偏僻之地，让他及时融入大宋，也是因该的。

丘真人让张君宝与自己同乘一匹马，白鹤紧随其后。两马、三人、一鹤，加鞭南去。偶逢路人，无不侧目，真的没见过白鹤如马儿一般奔跑的。

注：此时的金国北方，因耶律留哥（契丹人）起兵称王，金国大后方乱作一团。于崇庆元年(1212)在隆安(今吉林农安)、韩州(今吉林梨树偏脸城)一带举兵反金，后与耶的合兵，拥众十余万，自立为都元帅，以耶的为副，势盛。继归附蒙古，与蒙古将按陈那颜结盟，在蒙古军援助下，大败金军于迪吉脑儿。次年三月，称王，国号辽，建元元统。

六合城下，金军营账绵延十里。金军攻宋，六合城为必经之路，毕再遇将军抢先一步，驻扎六合城，令金军恼怒不已。未到开战，副元帅罕得儿被离奇刺杀。五万大军之中，刺客如何能够来去无踪，让人毫无察觉?直至第二日升帐，罕得儿未到，才得知昨夜已身首异处。

金兵主帅颜图拉勃然大怒，下令攻城。监军六王爷完颜洪烈劝阻道：“将军不可鲁莽，六合城易守难攻，我军尚无万全准备，怎可轻易攻城？”

颜图拉忿忿说道：“六王爷，毕再遇实在可恶，多年与我大金屡屡作对，斩杀我大金官兵无数。如今抢占六合城，阻我大军攻宋，还背后下手刺杀我军副帅。如不斩其头、食其肉，难解我心头只恨！”

完颜洪烈稳稳说道：“宋有谚语云——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也。我们大金国坐拥精兵百万，何愁不荡平天下，拓疆万里？元帅且息雷霆之怒，我们详细计划，再行攻城。”

完颜洪烈座旁站立一位七、八岁少年。只见他面如敷粉，眉削入鬓，双目灵动无比，好一个俊俏少年郎！

少年上前躬身施礼，对颜图拉说道：“大帅，以您经百战之身，毕再遇如何相比？您和我父王仔细谋划，必定会叫毕再遇死的更难看。他以前的名声必然一笔勾销，遗臭万年。”

颜图拉哈哈大笑，转色说道：“小王爷年纪不大，却思虑周详、一语中的。所说正和吾意。我们大金国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呀。六王爷，您后福无穷啊。”说着，颜图拉以怪异的颜色看向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当然知道颜图拉说道是什么，故作糊涂说道：“吾儿阿康聪慧过人，当然是本王的福气。成人后，一定会为我大金国做一番事业！”

丘真人怎么也没想到，他苦苦寻找八年的杨康，此刻就在对面的大金军营之中。

当年完颜洪烈一心爱上柔柔弱弱的包惜弱，不惜使用击杀杨铁心等龌蹉手段。待得包惜弱沦为流民，又供在家中百般殷勤呵护。一边是传统夫妻之义仅不足一年的丈夫杨铁心，一边是风流倜傥呵护备至的求爱者完颜洪烈。左边是义务，右边是心动。一边已经死去，一边是情爱绵绵。包惜弱动摇了，自幼依赖人的性子，使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完颜洪烈答应包惜弱终生只娶她一个，包惜弱感动得泪洒衣襟。贵为大金国王爷，定然是妻妾成群的。她包惜弱再嫁之身，何以值得他深情如此？完颜洪烈不顾父皇与母后反对，以包惜弱所怀是自己的骨肉为由，毅然三书六礼、开中门正式迎娶包惜弱。包惜弱生下杨康以后，对包惜弱与杨康皆视若珍宝。既然整个大金国都知道，杨康是完颜洪烈的亲骨肉，只不过是未婚时先孕而已。包惜弱就再也不敢提及，杨康是别人骨血，以后只有完颜康，哪里有其他什么康？何况一年多之后，包惜弱为完颜洪烈生下一女，取名完颜朵朵。包惜弱享受着温柔乡里的富贵，富贵中的温柔乡。她哪里知道，此刻杨铁心正亡命天涯，满天下寻找她，完全浸泡在苦水之中。

六合城县衙内，毕再遇稳坐帅案之后，武将与武林英雄代表分别端坐东西两侧。

毕再遇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今日，我毕再遇代表大宋亿兆百姓，感谢天下武林英雄前来助阵守土。我华夏武林同道，每遇国家有难，皆不惜牺牲性命奋勇杀敌，血洒疆场！从不含糊！毕再遇在此感谢了——！”说着深深鞠躬作揖。

西侧为首的丐帮帮主洪七公起身抱拳，慨然说道：“毕将军哪里的话，国家、国家，没有国就没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我武林中人，身负武功。逢国家有难之时，该出手时不出手，难到去学乌龟，得缩头时且缩头么？”

听他义正辞严中，不乏风趣，在场几十位武夫哈哈大笑。现场气氛活跃起来，大家顿时不似初始时拘谨。

洪七公接着说道：“人生一世，草长一秋。大丈夫不为黎民百姓做事，如何能够青史留名，获得后辈赞誉？这是我们武林人士唯一泽被后人的机会！布得春风有夏雨，哈得秋风大家凉！”

“就是、就是，我们武林豪杰会青史留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为子孙后代我们拼了！”“勿让胡儿小瞧了华夏武林！”......

一时间，洪七公撩拨了群雄的神经，团结一心共抗金兵之气，直冲霄汉。

看得毕再遇暗挑大指，洪七公不但武功无敌，煽动力也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