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直视我，崽种！

影视拍摄基地，竖店。

早上七点。

剧组成员和演员集合完毕。

除了几个主要演员，剩下的大多数是群演。

简单的开机仪式之后，拍摄正式开始。

“各部门准备！摄影师、灯光师！”

“摄影准备完毕！”

“灯光准备完毕！”

“道具组没问题！”

……

路遥全神贯注地坐在导演椅上，看着监视器：“全体注意，开始！”

“第三场，第一镜，第一条！开始！”

场记和尚打板拍子，宣告了《老男孩》的正式开拍。

“你们俩，一个是婚庆主持，一个是理发师，对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评委对着话筒说。

“你们俩知不知道：在所有的选手里面，你们俩的年龄是最大的？”另一个女评委小拇指微翘，捏着话筒，笑语晏晏，只是那张大嘴让这笑容看起来有些渗人。

“你们觉得你们能红吗？”唯一一个扎着马尾辫，却是个男人的评委扶了下眼镜，歪着脑袋，满脸的不屑和质疑。

戴着草绿色帽子的评委和事佬一般地站了出来，对马尾辫笑道：“我们还是，先看他们表演吧！”

马尾辫没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咔！”

“怎样，导演？”副导演轻声问。

路遥微微皱眉。

平心而论：对这几个演员的演技，他颇有微词。

不管是女演员的笑，还是马尾辫男子的语调，都有用力过猛之嫌。

但是……

算了，毕竟是随便找来的群演。

要求也不能太高了。

再说，他也是头一次拍摄电影，自身的素养还没有达到顶级导演的地步，现在就学他们那样在片场批这个骂那个，未免有些太过。

所以，

“这条过了！”他对着几个演员点点头，“准备下一个镜头！”

演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下一个镜头，是黄波和搭档老王面对马尾辫评委“你们觉得你们能红吗”的质疑这个场景。

没有语言，只有肢体动作和表情。

很考验演员的功底。

“开始！”

黄波与老王对视一眼，各自转头面对评委，眼神闪烁，并不与评委对视。

搭档虽然直面前方，却是不停地眨眼睛。

“咔！”

路遥喊停。

“ng。”他摇了摇头。

“ng?导演，这是什么意思？”副导演有些懵。

路遥这才想起：这个世界并没有ng这一专有名词。

“ng，意思是‘nogood’，不够好，要再拍一次。”

“哦！”副导演恍然大悟，“原来是失败的意思。听到了没有？各部门准备，再来！”

“开始！”

……

“咔！”

……

“咔！”

这一次，与上一条的一次通过不同，ng的次数有些多了。

倒也不是他过于苛刻。

毕竟这是主角的戏份，他比较看重。

另外一点，大概是前世对于《老男孩》这部电影看了太多次，先入为主，总是忍不住地把双方的表演拉到一起对比。

这一对比，他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他对着黄波与老王招了招手。

两人赶忙小跑着过来：“导演！”

“来，我们再讨论一下这个戏。”路遥一手拿着剧本，一边让他们过来一起看刚才拍摄的画面。

“这段要拍的，是你们即将上台表演，但还没开始，便受到评委的质疑和打击。”路遥逐条帮他们分析道：“第一个评委，很平淡地指出：你们一个是婚庆主持，一个是理发师。

他问这个问题，语气很正常，脸上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他是在通过职业，质疑你们的专业性；

接着是这个女评委，她笑着问你们知不知道，在所有参赛选手中，你们的年龄是最大的。

这应该算是笑里藏刀了：众所周知，在娱乐圈，年龄越大，劣势越大。

最后这个评委，综合了前面几个人的质疑，直接问出了最尖锐的问题：你们觉得你们能红吗？”

黄波一边听，一边不停点头。

“还没有开始表演，评委们就不露声色地给你们施加了各种各样的压力，那么，你们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应该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

这些心理活动，又该怎样通过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表现出来？”

老王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黄波却是若有所悟。

“我明白了，导演！剧本上要求，我在和老王对视之后，转过头来，不和评委直视，眼神飘忽不定，也不回话，就是要表现出：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但又不甘心直接放弃、认输，说自己没有红的可能！”

路遥点点头，转头看向老王。

老王连忙道：“俺……俺也一样！”

路遥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但他很快收起笑，严肃起来。

“黄波，有些地方你说到了点上，但还不够。”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剧本：“我的看法是这样：在来之前，你们两个肯定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年龄、形象、久疏练习导致的专业能力下降，等等。

你们自己都知道，这个事，不太靠谱！剧本里其他场景也有提过，对吧？

但是你们最终还是决定要来参加这个《快乐男声》。

为什么？

因为你们想拼一把，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圆了年少时的梦！

身为中年人，你们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也挺久了，多少懂得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评委的质疑甚至刁难，你们都有预料。

若是换做少年时，你们多半咽不下这口气，可能会当场怼回去：‘我们觉得我们能红！’

即便没这么强硬，也不会像剧本这样，不敢直视评委。

因为你们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失去了锐气！

但是，虽然人已经被磨地圆滑世故，像一块石头，你们还是不甘心就此失败，心里头，还有着一口气！

哪怕知道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火，也仍旧期盼着那百分之一的希望！

所以你们不敢正面回应，但也没有低头。

这中间，应该还掺杂着别的一些情绪。

‘他说的是实话’，

‘我们真的很难火’，

‘但是我不甘心’，

‘万一火了呢’，

‘总要有点希望’，

‘我想告诉他我能火，但我没有那个底气’，

‘等我火了，一定要对你说一句话：

直视我，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