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满嘴喷粪的饭桶

要知道这几位会长也不过是医师级别，考了多次都没能考过大医师，在这巨象城熬了这么多年才混到现在的位置。

程自沫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他身份特殊，不按正常程序逐级考核也就罢了，怎么能一下子定级为大医师。

苟会长激动得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紫红紫红的，花白的胡子不住的颤抖，大声道：

“齐大师，这也太过了吧再说，我们巨象城医者行会也没有评定大医师的权限啊。”

齐亦轩也发现步子迈得的确有点大，干咳了两声道：

“嗯，你们的确没有这个权限，那就先定医师级别吧。待日后程兄弟到王城总会，我再请爷爷出面重新帮你评定等级可好”说完以询问的目光望向程自沫。

程自沫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便向齐亦轩道：

“一切听凭齐大哥安排。”

齐亦轩歉然道：

“虽然有点委屈程兄弟，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随即又向苟会长等人道：

“你们就按此办理吧。”

齐亦轩一锤定音，没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苟会长等人皆是心中不忿：就这还委屈啊那我们岂不是冤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在齐亦轩的催促下，翟副会长在一块代表医师身份的玉牌上刻下了程自沫的名字。苟会长接在手中摩挲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把它交给程自沫。

程自沫接过玉牌，左看右看端详了半天才收进怀里。然后对苟会长等人拱手道：

“有劳几位会长了。小子还有一事相请”他转过身指了指张才高道：

“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习医三十余年，至今还是个医童，如今跟着我历练了一番，也有一些进步，今天正好几位会长都在，可否劳烦你们几位帮他重新考核定级”

张才高闻言大喜，连忙向几位会长打躬作揖。

苟会长等人对程自沫得寸进尺心中不爽，都看向齐亦轩，后者却不以为意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既然齐亦轩表态了，他们只得照办。没奈何，反正今天都已经破例了，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张才高不可能直接定级，而是由几位会长临时组成考核组，对其进行现场提问答辩，只是省却了笔试环节。

张才高也算争气，经过考核，最终获得了医士资格。

此行目的已然达成，程自沫谢过齐亦轩，又向苟会长等人说了感谢的话，便欲起身告辞。

眼见已至中午，齐亦轩又留他吃午饭，程自沫没有推辞，他正好借机和几位会长搞好关系。

席间，程自沫和张才高一唱一和，把几位会长捧得飘飘然，又聊些家常、典故，宾主尽欢而散。

齐亦轩领着几位会长一道送至门外，临分别时，依依不舍道：

“我明日一早便启程回王城，不知何日才能与贤弟再聚。贤弟身负超卓医术，岂可久居巨象城一隅之地，日后如有需要，一定要到王城来找为兄。”

程自沫也有些怅然，虽然他认识齐亦轩不过两天，但这年轻人没有一般世家公子青年俊才的傲气，且重情重义值得结交。当下真诚道：

“小弟日后定会找机会前往王城与齐大哥一聚。”

“祝齐大哥一路顺风”

言罢，两人依依惜别。

回城主府的路上，程自沫与张才高俱是心情舒畅满面春风。

两师徒一个医师、一个医士，开医馆的最大障碍已经没有了。

张才高终于一偿宿愿，从此正式迈上医道一途，程自沫除了拿到医师资格外，更是交到了齐亦轩这样值得一交的朋友。

两人在马车上一路哼着小调回到城主府。

马车在距离大门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程自沫疑惑地下车一看，原来大门口停着一辆硕大的豪华马车，几乎挡住了整个大门。

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女人和一名十二三岁、同样身材滚圆的少年正从马车上下来，正是大夫人母子。

上次帮大公子抓程自沫的那两名家丁也跟在身后，还有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程自沫却未见过。

程自沫本来有意回避，可不曾想，大公子却发现了他。

这小子看见程自沫时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一把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边嚼边朝程自沫走来，两名家丁赶紧跟在身后。

大公子离程自沫还有好几步远，就迫不及待地回头向两名家丁下令：

“去唔把那小贱种咳给我抓噗”

这小子心急抓程自沫却又舍不得那半块糕点，满满地塞了一嘴，这一说话差点没给噎死，又急又怒之下一不留神把嘴里的糕点全喷了出来。

两个家丁躲闪不及，被残渣混合着唾沫糊了一脸。

程自沫拍着手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大公子此时再也顾不上程自沫，努力弯下腰又咳又吐。

一个多月不见，这小子借着养伤又养出一身肥膘，整个人圆滚滚的，连弯腰都很艰难。

大夫人刚才跟中年人说话，没发现儿子离开，这时听见动静，看见大公子一脸狼狈，而程自沫在一旁哈哈大笑，立即阴沉着脸和中年人一起走了过来。

大公子咳了一阵，顺了顺气，看见他娘来了，指着程自沫道：

“娘，这小贱种在这里”

程自沫收起笑声，脸寒如冰道：

“你骂谁是小贱种”

“我倒是看见一个满嘴喷粪的饭桶在这儿”

张才高人老成精，早已看清这一出嫡子欺压庶子的戏码，正想着如何帮师父应对，却听程自沫说得形象，也忍不住想笑。

大夫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巴掌狠狠地朝程自沫扇过来。

张才高见机得快，赶紧上前一步将程自沫挡在身后道：

“夫人息怒，两位公子闹着玩儿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大夫人不料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厉喝道：

“你是谁给我滚开”

张才高知道不能硬碰，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说好话，就是不让开。

大夫人怒不可遏，招呼两名家丁道：

“阿大、阿二，还不快过来把这死老头给我弄开”

阿大阿二兀自在那擦脸，听到大夫人呼唤，慌忙跑过来。府门口人来人往，他们也不敢动手打人，一边一个把张才高架起就走。

张才高四肢在空中乱划，口中高呼道：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城主府门口行凶”

周围的行人听得声音，都围了过来。

大夫人见状，准备把程自沫抓进府里慢慢收拾，却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

“都给我住手”

众人皆循声望去，见老夫人在三夫人和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正站在大门口，满脸怒容。

原来刚才大公子要抓程自沫的时候，被守门的家丁看见了，他心知今天的三公子已经不同往日了，若是再任由他被欺负，被老夫人知道自己知情不报，肯定没好果子吃，当下便急急忙忙去禀报了老夫人。

大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不敢造次，连忙走到老夫人跟前请安，然后辩解道：

“娘亲，小三子原本被你禁足，可他却偷偷跑出来惹是生非，我刚回府碰到了，正想把他带回去。”

老夫人寒着脸道：

“是我让沫儿代我送齐大师，不是他偷跑出来的”

“沫儿谁是沫儿”大夫人摸不着头脑。

老夫人没好气道：

“你呀你你这个做大娘的，一口一个小三子，堂堂城主府的三公子被你叫得跟下人一样，简直不成体统”

老夫人数落完大夫人，便不再理她，径自招呼程自沫跟她一起进府里去了。留下大夫人母子尴尬地呆立原地。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大发了一通脾气，茶杯都摔了好几个。

今天她被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训斥，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仆役丫鬟们成了无辜的出气筒，一个个被骂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像惊恐的鹌鹑一样。

她骂得累了，扯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椅子似乎承受不了她的重量，发出“吱吱”的声音。

“冬梅，你给我说说，我走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太太对那小贱种如此维护”大夫人指着一个丫鬟道。

那叫冬梅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挪步过来，尽量简明扼要地把程自沫给老夫人治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听说三公子给自己起了名字，叫程自沫，所以老夫人才叫他沫儿。”

大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从未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的小贱种居然会治病还自个儿起名字真是天方夜谭

冬梅见她满脸狐疑的样子，心中害怕，赶紧道：

“府里的人都这样说，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大夫人抬眼扫视四周，众人见她望来，都忙不迭地点头，她心中的疑窦却更深了。

但想从这些人嘴里得到答案也不可能，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众人如蒙大赦，转瞬间即作鸟兽散。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中年人见她终于消停了，上前道：

“二小姐，这些事先放一放，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主人交代的事办妥才是。”

大夫人条件反射地就欲开口骂人，转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阵，道：

“我知道了，坤叔。”

坤叔看她颓然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又道：

“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但如今那边形势有变，主人非常着急，若这次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你我都不好向主人交代。待任务完成后，我定会想办法帮你找回面子。”

大夫人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才舒缓了些，坤叔是跟了他爹多年的心腹之人，足智多谋办事稳妥，有他在定会帮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随后两人便进了一间密室，不让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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