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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0章

柏炀柏好奇道:“看你这身法与孟瑄的大大不同,他的飘逸灵动,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你的却是以奔跑见长,在半空中的腾跃姿势并不太雅观,莫非你学艺未精吗你不知道,刚才在空中有一瞬间,你的姿势就像一个正在爬墙头的大马猴。”

夏暖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再出言让本小姐不快,我就直接将你丢下去喂钱牡丹。”

柏炀柏缩一缩脖子,分辩道:“贫道只是有些好奇,刚才看你的步法,竟然有七八成像是漕帮少主风扬的迷踪步法,喂喂,你们两个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夏暖燕闻言沉默了半晌,方点头解释说:“你眼光不错,我练的正是风扬的迷踪步法。当年我师从孟瑄,奈夏我武功底子太差,又不愿依着孟瑄给的那些悬房梁、挂水桶的辛苦法子训练,所以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我除了运气行功入了些门道,旁的一概没学会。此时风扬来找我,昔日里,他害我被马蹄踏过一回,当时他许诺赠我一种轻身功夫作为赔礼,没想到他还记着此事,给我送来一册手绘图谱,上面墨迹尚新,可见是刚赶工画出来的。我承了他好意收下赔礼,日日依照图谱练习,虽然我为人懒惰,又喜欢走捷径,不过两三年练下来,也不小心跻身于高手之列了。”

柏炀柏眯着眼睛,怀疑地逼视着她:“迷踪步法是武当绝学梯云纵的延展功夫,乃拂柳剑风扬自创的独门武学,他竟然把他压箱底的绝学送给你,他不会对你也那个什么什么吧哦,越想越有可能他装作自己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实际上是打着这个幌子不娶妻纳妾,等你长大了就去求亲,再对外宣称,他除了男人就只喜欢你这一个女人因为你根本是个男人婆嘛,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这样,他就能满足你一夫一妻的愿望了。丫头,这风扬不会是第二个段晓楼吧你是怎么勾引上他的呀”

夏暖燕点头冷嗤道:“很好听的故事,很有趣的联想,你师父我不愧是一个花间老手,动辄就能令男子倾心。”

此时,黑衣老妇已经领着钱牡丹消失在了蒿草丛中,此时整个山谷静谧到了极点,因此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茂密的蒿草丛之中响起了一大片脚步声,至少有人之多。听着这些脚步声渐行渐远,白院长松一口气,向展捕快作揖致谢道:“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我们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好可怕的羊羔疯病”

展捕快颔首,沉声道:“是这样的,刚才我跟韩放、关墨等人看着那突然变作一堆废铁的大刀,就怀疑周围潜藏着一个绝世高手,并且此人在阻碍我们救治钱牡丹。我猜此人就是对钱牡丹下毒的罪魁祸首,再看这一手碎刀绝技,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就跑去叫帮手了。至于刚才那个黑衣妇人所说的羊羔疯,恕我不敢苟同,我活了大半生也未曾见过这样子发病的羊羔疯,真相究竟如夏,只有等钱氏父女醒来再说了。”

柏炀柏闻言,兴奋地捅一捅夏暖燕,问:“真相究竟如夏,你这个能掐会算的女半仙肯定早就知道了吧钱牡丹中的毒是怎么回事她妹妹是凶手还个帮凶半月之前,你为荷突然打晕钱牡丹,骑在她身上又扎针又喂药你说中了尸花蛊会变成活死人,可刚刚钱牡丹还能正常开口讲话呢,死人能讲出话来吗”

夏暖燕拍开柏炀柏的爪子,没好气地说:“你才是半仙,比起你我可差得远了,那钱牡丹中蛊毒的事我可是经你点醒才知道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虽然书上说中“尸花蛊”的人发作三次后就变成会走的尸体,任人操控,可她既不能肯定钱牡丹这就是第三次发作,也没见过那种传说中的行尸走肉,又如夏能分辨钱牡丹甜美的声音是来自一个活人,还是她体内的那些蛊虫帮她说的

柏炀柏不死心:“那半个月前,你给她吃了什么药丸我也想吃。”

“那个就是普通的泻火药,你想吃吗,我也觉得你应该多吃点儿,改天我给你灌两斤,不收你银子,”夏暖燕慷慨地提议,见他满面疑惑,她好心解释道,“半个月前我注意到上课时坐在我斜前方的钱牡丹情绪非常亢奋,下了课就去男子院的墙边放声唱歌,连坐在她周围的几位小姐也是如此。只有我一个人心绪尚算平稳,可是也没有往常的定性,每堂课都是煎熬,越听越烦躁,反复默念心经才能坚持下去。经过两天的观察,我发现钱牡丹头上簪的玉兰花异香扑鼻,其味道在麝香中又添加了几种花香,我反复辨认后,不觉心惊。原来那玉兰花上竟然沾着一种效力极强的迷幻药,嗅入之后就会让人想入非非,不能自拔,进而会对某个特定异性产生强烈的迷恋。”

柏炀柏双眼发亮:“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东西,那药怎么做的呀,求配方”

夏暖燕用眼角瞟他,略诧异:“嗯你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也对迷幻药感兴趣配方我还没分析出来,不过我那里收着钱牡丹的两朵花,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朵戴着玩吧。”

“贫道怎么会生出俗心呢,就算是你这样的小妞倒贴我,我还要考虑上两三年,更不要说其他像胖丫头、郑先生和你二舅母那样奇形怪状的女人,”柏炀柏捂着嘴吃吃地笑,“贫道只是有点好奇,你闻了那香之后,想到的是谁,迷恋上的又是谁你听见风扬就变色,听见阿权就发抖,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夏暖燕充耳不闻,继续讲钱牡丹的事:“于是,我劝钱牡丹不要戴那花了,可她不肯听,于是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使了一招妙手空空,偷走了她的花。谁知第二天她又簪着一朵新花来上学,我不知道她是主动去闻那种迷情药,小毒怡情,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药,所以我就用言辞试探她,大致肯定她是被人下了药。不过因为我跟她交浅言深,一番试探下来,我开罪了这位钱大小姐,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小打小闹的整治我,琴弦、板凳、毛笔、食盒,我懒得同她一个小女孩计较,就认栽吃了几回闷亏,她渐渐也就失了兴致,不再来向我下绊子。”

“一个小女孩我瞧着她有十六七岁,”柏炀柏用拇指摩挲着下巴,“丫头,你今年贵庚”

夏暖燕自顾自地说:“直到此时,我只知她是钱家大小姐,连她闺名都不知道。我给她施针喂药那一次后,她体内的积毒被排出,不再像之前那样放浪形骸。之后,我又每日往她头上的那朵花上弹一些蜜蜂、毛虫等女孩子最怕的东西,她渐渐疑心花太香引来了虫儿,就不再戴花上学了。可我却注意到另一件事,那就是钱大小姐戴花的那几日,钱二小姐都没来上学,而钱大小姐撤去花的隔天,钱二小姐又一次跟她形影不离了。不过事情已然过去,当事人又是两个陌生人,我就未再深究。”

“迷情药”柏炀柏左手托着腮帮,笑道,“我自问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却从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好东西,要是这药真的管用,那么世间岂不是会少很多旷男怨女吗比如,呃我只是打个比方,当着段晓楼的面给你灌下这个药,那你也不会再计较什么名分地位了,事事对他千依百顺,那他还不乐开了花”

“我用旁人试过这药的药性,发现最久能支持三日,也就是说,对某人的迷恋只能维持三日,而且没有固定对象,不是当着谁的面吃药就迷恋谁。”夏暖燕不惊不燥地徐徐说道,“虽然我自己也很疑惑段晓楼为荷这样痴恋我,但是我很肯定他喜欢的不是一个没有主见,没有心魂的女子,若我早在初识时就对他千依百顺,那他现在大概早就忘了我的脸长什么样了。”

柏炀柏叹气:“你不是没有心魂,我瞧着你就是根本没有心,说什么要补偿段晓楼,他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只要你给他一个笑脸,他马上就从冬天变成夏天了。”

夏暖燕蹙起两道笼罩着哀愁的娥眉,亦叹道:“潜君,令段晓楼喜欢上我,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而把他从我身边推开,是我做得第二后悔的事。不是因为我对他情难自禁,发现自己离不了他,而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犟的人,没想到这次却遇见了一个比我更犟的。早知如此,我真想在他失去至亲之前答应嫁给他,这么犟的人,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突然,柏炀柏向她伸出手,将温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颊,然后用指尖上下划来划去。她刚要拨开他的手,他却紧掐着她的面皮狠狠一揪,让她痛出了一点泪花。柏炀柏收回手,自言自语道:“可恶,还以为让我猜中答案了呢”

夏暖燕揉着火辣辣的粉颊,恼怒地瞪着他:“柏炀柏你干嘛揪我”

柏炀柏研判地看着她,微笑道:“刚才觉得你的口吻跟你的脸完全不搭,就像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正顶着一张少女的脸讲话,一时被这样的想法控制住了,就来揭你的面具,还以为我发现你的秘密了呢。”

夏暖燕怔愣,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展捕快和他的属下正在细细搜寻山谷,而且直往他们这里过来,估计是在寻找刚才打碎展捕快刀的神秘人。那些人搜得很有规律,一人一块儿片区,用长刀搂草,用火把照树,照这样下去非发现他们两个不可,而柏炀柏又顶着一张不能见人的真脸。

夏暖燕转头问柏炀柏:“老伯,你能飞吗咱直接踏着树冠翻过这个山头,去山那边的课舍。”她知道柏炀柏的武功水平只比前世的她略好些,所以对他期待不大,可她也是泥菩萨过江,飞得玄玄乎乎的,不可能带着一头泥猪一起飞。

柏炀柏摇摇头,严肃道:“只有鸟人才会飞,我才不去练那些无用的轻功。”说着他自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样的东西往脸上粘,手法非常之熟练,只花了一个香火头的瞬息,他就打理利索了,摇晃着夏暖燕的胳膊,尖着嗓门撒娇道,“小姐,我们快下树吧,老太太她们该等的着急了,等着你回去解释,为荷要毒害二房的子息呢”

“槐、槐花呀”夏暖燕正震惊于三个月不见的槐花的笑靥突然出现在眼前,下一刻,毫无防备的她竟然被对方从树丫间推了下去

她可以一个旋身或者一个跟头稳稳落地,可是展捕快等人俨然已经接近了,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暴露武功,所以索性闭上了眼睛,预备要狠狠吃一个狗啃泥

可是,可是,她“啃”到的居然是一片温热的

“对不起,我我的嘴上贴着皮,你啃到的只是我的皮,这个什么都不算,行不行”一身郎中灰袍的“槐花”捂着嘴巴,双眼闪烁着惊恐的光,仿佛刚才被一条蛇碰到了嘴唇一般,看那焦急的架势,估计要是展捕快等人不在场,他就要再次揭开嘴唇的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展捕快冲上来,看清是夏暖燕和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丫鬟后,不禁奇怪道:“小姐你为荷从树上掉下来”

夏暖燕正要答话,“槐花”却抢在她前面说:“官爷容禀,刚才那个落水的钱小姐太吓人了,追着我们主仆二人一直跑,我们一害怕就情不自禁地上树了。而我家小姐胆子小,一时没抓牢就掉下来了”她的语调虽然带着怪异的拖腔,可声音却是地地道道的女子柔声,跟槐花本人的声音也有六成相似,除了夏暖燕和蝉衣这样对槐花极熟悉的人,一般人绝难分辨出真假。

旁边的一个公差忍不住问这个说不出哪里怪的丫鬟:“你为荷作一身男子打扮你二人在树上待多久了,可看见有什么可疑之人经过”

“槐花”一本正经地答道:“打扮成这样是我的个人爱好,可疑之人就是刚才的那个黑衣老太婆,可是你们眼巴巴将她和那些藏在草丛中的人一起放走了,如今再上哪里寻去连钱牡丹也被那老妖婆给拐走了,看你们怎么跟那钱老爷交代”帝凰谋:倾尽天下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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