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谋划

第十章谋划

疤瘌耳知道，接下来将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否能成为一个师爷，进而成为一个军师，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就看他接下来的说辞能否打动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他用袖子擦完嘴上的残液后，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现在只要是对时局稍有关注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噬灵怪就要发起第三次全球性的大规模进攻了。

“边地总共有七大区，其中咱们蛮荒之地临近海边，也是最靠近怪占区的一个。近年来北边的怪物们派到枫林走廊的巡检小队的人数和巡检的次数都有所增加，潜入我们这边的囊族人间谍也增加了数倍。

“如果这只是我们这里局部的现象，也就罢了，但联邦那边的怪占区也有类似情况发生。这说明这是噬灵怪各派之间的统一行动，而各地区的怪物们步调统一，正代表着大战就要到来了。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怪物们似乎非常重视这次进攻，我估计它们这次在兵力和兵种上都会有所增加，将来战况可能比上两次都要猛烈。我甚至有种预感，这可能是双方最后的决战，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生死之战。”

疤瘌耳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二少爷一眼，发现二少爷的眼中明显比刚才露出了更多的关注，他精神一振，继续说道：“说到咱们边地的具体情况的话，这么说吧，如果我要是茄香联盟总统，在正面加强防线的同时，我会派出使者联系西北的兽人帝国，请求他们调重兵从侧翼威慑怪物的西北边境，另外会派出一个精明强干的要员，到我们边地来，整合边地七郡的五十七家宗府，组成一支突击队，争取从枫林走廊或者从海路攻入敌占区，穿插分割怪物的驻地。

”而兽人族的圣地神骨山正是在怪物占领区的腹地，如果此时把突击队胜利到达神骨山的消息传到兽人帝国，兽人帝国的皇室即使不想出兵，也根本无法压制民众要求收复圣地的呼声，只要他们出兵”

“啪”的一声，疤瘌耳看到二少爷一掌拍在了车窗的窗台上，同时赞道：“好你身处底层，消息如此闭塞，竟然依靠如此少的信息，就能把联盟对边地的谋划判断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联盟的确是派来了一个要员，此人已经到了洪山城，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这个话头，思索片刻转而说道：“那你先说一下你要如何辅助我，我又应该怎么做才能才是对的呢”

疤瘌耳敏锐地注意到了二少爷话里的两次停顿，他知道这是对方还不太信任他的表现。他决定要先打消对方的这份顾虑。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有三个缺口的毛绒绒的左耳，掸了掸沾满各种食物残渣的前襟，坦然说道：“胡某自幼孤苦，不容于故国，流浪于边地各村寨乞讨为生，因食物短缺致身材矮小、有病无钱医治又致容貌受损，直到成年后才靠贩运皮毛和野味积攒了些钱财，然后进学、炼体、修身，成为了一个修为不高的内力者，自此潜心修学至今。

“但修行和学术研究皆非我所欲也，我的志向是成为像先祖胡至俗一样的千古名相，找一个值得辅佐之人，助其成就一番千秋霸业。”他说到此处，目光炯炯地看着滕冲，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胡至俗是兽人帝国古时的一代名相，辅佐螳闪大帝开创了长达二百余年的螳族王朝末期的巨镰之治。他一直被狐族人奉为先祖和世代楷模。

滕冲感受到了疤瘌耳的目光，笑着说道：“英雄不问出处身材容貌好有个屁用，才智才是最重要的。粉红星人为什么发展那么快，变得那么强，还不是唯才是举，择优选拔的制度使然。

”我小时候的岁月也是在边地度过的，年龄稍长又到内陆的芙蓉城进学，对两种皆然不同的环境都很熟悉。对比于内陆的文明社会，我们边地的确穷山恶水，民风刁悍。但我仍然更喜欢我们的边地。”

这时疤瘌耳接上了一句：“因为这里即使低贱至乞儿奴隶，只要他肯上进，也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哈哈哈不错。我们边地虽然没有粉红星的择优制度，但边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死竞技场。在这里，活下来的才是最好的，即使你是嫡系长房、身材伟岸容貌俊朗，如果无才无智身居要位，早晚死于非命。”

疤瘌耳接过话头续道：“如果你德才兼备，就算你是个低贱的猎户、杀猪的屠户、甚至是奴隶崽子，你也可能杀出自己的一片天，成为一郡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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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滕冲接着说道：“这种事在体制僵化的内陆根本不可想象，只有在我们边地才会发生。这也是我放弃内陆优越的生活，回到了边地的原因之一。在内陆，我很难改变别人对我的身份认知，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边地土财主的二儿子。但在这里，我至少还有一个一飞冲天、名扬天下的机会”

二人在这一刻都切身体会到了一种价值观上的认同，均从心底生出“我总算遇到了那个我等待的人”的感觉。

“胡师爷，我先不向你介绍我手里的资源和我心中的设想，你就当我现在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你先从你的角度分析一下，下一步我应如何施为，才有在边地崛起的机会。”滕冲轻笑道。

疤瘌耳听到“胡师爷”这一称呼精神顿时一振，他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点心的小毅，然后小声说道：“在说出我的策略之前，我先声明一下我对道义的看法。省得二少爷听说之后认为我心术不正。

“我认为道义二字倍受世人推崇，但其实质不过只是一种工具而已。智者用之，愚者信之。而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所以，我的某些策略可能会有违道义”

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用探寻的目光盯着滕冲。

“无妨，你且说来，我自会判断。”

“好我认为二少爷您的第一步棋，应该是不择手段地谋取家主继承人之位。第二步，联系联盟派来的要员，助其统合蛮荒地区的十三府，并依靠官方授权，当上这一地区势力的实际控制人。第三步，寻找战机，在对怪战争中建立功勋。第四步，挟战功之力，再联姻一户背景强大的内陆宗府，整合边地七郡五十七府，然后称帝建国当然第一步不可能是独立王国，只能是加盟国，咱们仍然要在茄香联盟的框架下，受茄香联盟政府的节制。”

滕冲默默地听完，即使在听到“称帝建国”四字时，脸上也未露一丝想入非非的喜色。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太长远的计划现在说之无益。先说第一步吧，在我大哥岳家的威慑之下，我如何才能谋得继承人之位”

疤瘌耳很高兴滕冲没有沿着“称帝建国”这一话题热切地讨论下去，而是问起了计划的第一步。二少爷如果只知道好高骛远，憧憬未来，那他辅佐起来，难度可就大了。如今二少爷仍然最关心最基础的第一步，说明他起码还算知道自己的斤两。

他回答道：“在我看来，大少爷的岳家茅府插手我们边地，倒不是有什么非份之想。他们这些联盟的正统势力向边地伸手，不过是看中了边地的特殊位置。边地既是全球局势的风向标，也是四通八达的商业重镇，他们想在这里找个当地的代言人，既利于打探消息，也好在商业上分得一杯羹。我们只要寻找一个好的切入点，我相信咱们能同茅府达成某种协议的。”

“那律法程序方面呢毕竟咱们这里奉行的仍是嫡长制，有大哥在，怎么也等等，你刚才说可以同茅府达成协议，你特么不会是想让我弑兄娶嫂吧”

“不不不我就算再不在乎道义，也不能劝二少爷干这种能让名声扫地的事。我心中另有计策。

“咱们边地同内陆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神仙在天上的宫殿里，而我们的神仙就在我们身边的宫殿里。而二者相同之处在于，我们都时不常的会接到神谕。如果我们能搞到一份神谕发送到你父亲那儿，就说你天赋异禀，生有慧根，要求他让你继承家主之位”

“你先等一下。”滕冲打断了疤瘌耳的话。“这怎么可能雷神殿在我们边地历史悠久，地位尊崇，受万民敬仰，殿内神使一向独立自持，还从来没有插手过任何一个家族的继承问题。”

“那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向雷神承诺会举全族全辖区之力去供奉祂”

滕冲猛地把头抬起来，用刀子般的目光逼视着疤瘌耳，似乎要把对方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想法，这些想法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疤瘌耳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坦然地回看着滕冲，轻声说道：“我提前说过，我不会在乎道义和伦理，我眼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成功。为了达到此目的，我不会在乎手段是否卑劣。”

滕冲没有再说话，闭着眼养了一会儿神。

疤瘌耳又说道：“投靠神殿，也不是说咱们就把命卖给雷神了。将来事成，我自然还有摆脱的办法。雷神在内陆诸国祖神殿的那些大主教们看来，可不是什么正经神位”

“别说了”滕冲厉声喝道，然后慢慢睁开眼看着疤瘌耳说道：“你可以不信神，但不可不敬神。太长远事的先不说了。还是先说眼下吧。我们如何才能得到这份神谕呢”

疤瘌耳知道二少爷还是心动了，他小声说道：“只要献上足够好的礼物，博得雷神殿大神使米扉先生的欢心，他自然能办成此事。据我所知，这位神使大人利用神谕私底下收受了不少私利。”

滕冲皱起了眉头，“雷神怎么会让这种人当大神使”

疤瘌耳轻笑道：“神仙也是讲效益的，米神使自有其博得雷神欢心的方法。”

“好了，神仙之事不可妄议。还是说咱们自己的事吧。我现在身无长物，何来价值不菲的礼物去讨米神使的欢心”

疤瘌耳扭头看了小毅一眼，然后转回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贡品之事还要着落到这个孩子身上。二少爷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品种的囊人吗”

滕冲皱起了眉头，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在狂吃点心的小毅身上。

疤瘌耳伸手摸了摸小毅的头，轻声说道：“他是个贮灵囊人，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品种。二少爷，这次我们算是捡到宝了。”

“你是说把这个孩子当礼物送给”

“不不不送礼也要投其所好。在米扉先生眼中，美女才是最好的礼物。而最漂亮的女子都在边南地区最大的人贩子钟少卿那里。而这个小囊人在钟少卿眼里，顶得上十个美女。

“我们只要把这个孩子送到钟少卿那里，让他帮我们找来一个顶级美女，然后把她送到米扉先生那里，再献上今后会以全族之力恭奉雷神的承诺，此事必成”

滕冲再次闭目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疤瘌耳轻声说道：“现在二少爷可以告诉我您在内陆取得的外援是什么了吧”

滕冲没有睁眼，只是轻声说道：“那个联盟派到边地的专员苗正原，他是我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的老师”

疤瘌耳笑了，他知道二少爷为什么会从内陆回来了。看来二少爷也是从目前动荡的国际形势中，看到了他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取得了这位二少爷的初步信任。二少爷的这个机会，也就变成了他疤瘌耳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