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逃走

第四十章逃走

鲛铁锚驾着符板跟着侍者滑出包厢时，听到了后面小毅的说话声，心中顿时一喜，心想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性还真是沉稳，面临如此生死存亡的时刻，竟然仍能在声音里保持着一种欢喜雀跃之情，让人以为他正处于欢乐之中。

但小毅的声音传到鲛铁锚的那一排纳声孔中时，他感觉到的却是小毅浑身上下连每一根毫毛都在向外散发着惧意。

鲛人的种族天赋被陆地人统称为“音术”，他们以为这是一种“用声波进行攻击”的符术。就是说，鲛人能发出类似声音性质的特殊符力，直接伤害别人暗域内卡位的连接，甚至直接动摇卡位的根基，使人暗域受伤。所以一般陆地人又把音术称之为“音攻”。

其实音术并不像一般陆地人认为的那样只局限在攻击的范畴内。音攻术在整个音术体系中，只是个基础而已。音术修到高阶，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功能。

一个是利用符力声波对己方人员的暗域进行鼓动和激励。同伴在这种特殊的符力波的推动下，会感觉暗域内的内力更有力，程序更流畅，同伴之间的配合更协调。在战场上，如果一支部队在一个能纯熟运用这种音术的鲛人辅助下，能直接让战力翻倍。

但音术的这一功能并不为绝大多数陆地人类所知。在第一二次抗怪大战期间，噬灵怪并没有进攻海族，所有海族们慎重地保持了中立。经过战后调查，两次大战中，只有五位在陆地生活、同陆地人交好的鲛人志愿参与了战争。当时他们加入了所在地的抗怪组织，参加了保卫家园的守土之战。

但是，凡是有这些鲛人助战的战役，都打的十分惨烈，全部是战至最后一个，直到全员牺牲。没有了幸存者，自然也就缺少了解真相的人。人们只知道，有鲛人助战的那几次战事，战士们异常英勇，杀敌量比正常情况都要高一倍，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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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术的另一个能力就更不为人所知了，那就是辨音之术。辨音之术，是指鲛人灵力者能从人体发出的各种波动中听出比陆地灵力者多得多的信息。

跟鲛铁锚接触过的滕冲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在和鲛铁锚这种入幽五阶以上的鲛人相处时，张口发出的每一个音、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走动所以出的声音，都在向鲛铁锚宣告着他们此刻的心情、他们大体的能力等级、是否对鲛人含有敌意等等大量信息。

在鲛铁锚同众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听出了滕冲伪装在标准礼仪下的野心，疤瘌耳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隐忍，牧人志开朗外表下的悲观绝望，钟少卿温和精明面目下的冷酷和贪婪，但让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小毅快乐情绪覆盖下那犹如山呼海啸般巨大的恐惧感。

这孩子跟着滕冲这些人，其实每时每刻都怕的要死，但他却非常善于伪装，一路上欢声笑语，营造出了一副只知道傻乐的蠢萌少年的形象，成功骗过了队伍中的所有人。但在鲛人眼中，他随时都有可能维持不住心中的恐惧而崩溃。

鲛铁锚很欣赏这个孩子“精湛”的演技，而且小毅的表现也为他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让他接下来的筹划简单得多。

出了包厢门后，他驾驶符板跟着侍者向前飘了一段距离，突然捂着脑袋叫住领路侍者说道：“我长时间没有接触水了，感觉有点不舒服，需要冲个凉或在水中浸泡一下。斗兽场里面什么地方有水源”

“包厢区的厕所里就有洗浴室，用的全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溪水，并且经过加热，非常洁净舒适。”侍者说道。

“好的。你先回去禀告你们钟老板，请他稍等片刻。我知道他包厢的位置，我冲完澡之后，会自己过去办理拍卖的交接手续。”

侍者看了看他那一身干巴巴的鳞片，想当然地以为按时接触水是海族的一种正常的生理需求，于是躬身答应。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让另一个侍者去禀告，他则跟在鲛人后面走向厕所。

鲛铁锚驾着符板返回，开向包厢区的厕所。但还没等他走到厕所门口，就看到小毅用一件衣服包着一个有他自己手臂长的东西，偷偷摸摸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但却不见疤瘌耳的身影。

鲛铁锚心中一喜，他猜的不错，这孩子果然动手了他知道后面侍者在跟着他，于是他急忙调整角度遮挡侍者的视线，没让侍者看到小毅。他估摸小毅已经走远，他才装出一副逼不及待的样子，内力一催，把符板的速度升起来，直奔厕所。

只见厕所内的地板上，昏迷的疤瘌耳着毛绒绒的上身，就那么显眼地躺在那里，未加任何处理。鲛铁锚暗自庆幸，幸亏侍者走到厕所门口就停了下来，没有跟进来。

鲛铁锚在心中叹气，唉小毅年纪还是太小，做事没有规划，就这么让疤瘌耳躺在厕所门口，很快就会被进来的人发现，并通知滕冲他们。同时他也在心中纳闷，小毅为什么把他的上衣脱了

鲛铁锚上前一把抄起狐人瘦小的身躯，想要把狐人带到浴室中藏起来，但他一接触狐人的身体，立即通过辨音术发现，狐人的昏迷症状并不符合的他事先的预料。他禁不住疑窦顿生，小毅难道没用他教的方法把狐人弄晕，而是用了其他方法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仔细观察和思索。他三两下把疤瘌耳拖到浴室中藏好，隔着厕所门用音攻术让侍者不知不觉中愣怔了片刻，然后他利用这片刻时间滑出厕所，向小毅离开的方向追去。

鲛铁锚很快就看到了前面正鬼鬼祟祟地躲人前行的小毅。他速度不减，从后面一伸手，把正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的小毅提溜到了符板上。

“别出声。”鲛铁锚用十分标准的囊族语说道。如果滕冲等人在这里听到他这一口流利的囊族语，肯定会惊掉下巴。他边说边再次向符板输力加速，向斗兽场的出口快速开去，并且一路上暗自戒备，以防被人拦截。

但直到他们出了第二斗兽场，也没人拦他们。其实一路上的保安或护卫一看到鲛铁锚那酷似鱼头的椎形大脑袋以及他那条扁平的大尾巴，就认出他来了。

但这些人早得到上面的通知，都知道这场比赛有一位需要特别关照的海族贵宾，千万不能惹着他，以免他发飙伤人。所以他们明知他在斗兽场内高速驾驶符板属于违规行为，应被制止，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他。

鲛铁锚并没有意识到在斗兽场内的通道上把符板开这么快是违规的，而且非常引人注目。他出了斗兽场，觉得四周没人注意他们了，这才低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小毅：“疤瘌耳怎么样了你没把他弄死吧”

“我不知道我驱动你给的这片鳞给了他一下，他就倒了，我也没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就急忙跑了。”小毅一边回答，一边把那个包在衣服中的东西夹在腋下，腾出另一只手从猫皮坎肩下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薄薄的鳞片，向上高高举起，递给鲛铁锚。

这枚鳞片，是上午他们在云上客栈门前飙符板时，鲛铁锚交给小毅的。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远离众人单独在一起，其实那段时间并不长，只够喝杯饮品，但小毅及时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当时小毅一边装着没心没肺地傻玩儿，一边低声用囊族语说自己作为一个囊族武人，落到了联盟人的手里不会有好结果，如果鲛人大叔能听懂他说的话，请想办法救救他。

当时鲛铁锚没有直接答应救他，而是默默在从身上揭下一枚鳞片递给他，并告诉他怎么使用。

这种鳞片是所有带鳞海族灵力者的特有产物，名叫符鳞。带鳞海族中的成年灵力者每年会蜕下一到两枚带有卡位的鳞片，所以他们在平时就会有意的在一些鳞片上刻划独立程序，等它们脱落后，再经过特殊的防清水化的固形处理，就成了一枚现成的术符。

他这枚符鳞的功能是悄无声息地发出一种麻痹性质的符力，能让入幽境以下的内力者在一段时间内不知不觉中陷入暗域麻木、神智不清的状态。

但对入幽境以上的灵力者来说，它就有点鸡肋了。因为入幽境以上的灵力者感觉要比内力者敏锐得多，麻痹符力一临身即有感觉，加之它的功效又慢，在它还没起作用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发觉了。

鲛铁锚早料到，以小毅的聪明，他肯定不敢把这枚符鳞用到滕冲身上，他只会找机会把这枚符鳞用到同疤瘌耳单独相处的时候，所以当小毅提出想上厕所时，他就猜到了小毅的打算。

但小毅现在的这个回答肯定不尽不实。刚才他已经从疤瘌耳身上觉察到，导致此人昏迷的原因，绝不是符鳞的麻痹符力，而应该是其他原因。

鲛铁锚并没有直接说破。他用左手把小毅贴身搂在身前，用右手接过小毅递过来的鳞片，随手贴在了尾巴侧面的一枚鳞片上，两张鳞片紧贴在一起，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鲛铁锚的大手捂在了小毅的胸前，差不多能盖住孩子的整个胸部，但他却没有摸到衣服下面的那个小石像。他禁不住一愣，脱口问道：“你脖子上戴的石像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小毅说道，同时把夹在左臂下的衣服包裹紧了紧。

又是一句谎言鲛铁锚心想，看来这孩子对我并不信任。

“你用衣服包的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打开我看一眼。”鲛铁锚装出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

小毅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左右观察四周。

鲛铁锚看出小毅并不想让他看，而且他“听”出小毅身体中那浓郁的恐惧在加倍攀升，不过这次这些恐惧不是针对滕冲等人的，而是针对他的。这孩子很聪明，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的这个鲛人叔叔的帮助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而是冲着石像来的。

四周没什么人，很安静。小毅似乎也下了什么决心，他慢慢把包裹捧在了左手中，用右手一层层地掀开包裹在外面的那件原属于疤瘌耳的衣服。

鲛铁锚暗自戒备，低头下看。只见衣服里包着的是一个有小毅上臂长的石质人像，人像质地细腻如玉，呈半透明状。石像的样子跟小毅原先挂在脖子上的石像很像，只不过大了几十倍。

鲛人为了分辨的更清楚一些，禁不住弯腰细看。他发现它的雕功致入微，每个人体细节都没有遗漏，从面相和体形上来看，像是雕了个低鼻细目的泥地人。

突然，石像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它的嘴部飞快地动了一下，鲛铁锚一惊，本能的向后躲，但他的动作还是晚了。

只见石像的嘴突然伸出并张大，在夸张地张大的同时，它还飞快地伸了出来，它先是冲向了鲛人的头顶，然后从上而下兜头盖脸地把鲜铁锚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