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昏暗的房间，陌生的气味，身边似有人在呓语，而门外已经响起阵阵嘈杂。

沈商卿足足懵了半刻钟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她侧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应如非跟楼凤歌，又听到地上传来蔺瑟吧嗒嘴的声音，她长舒口气，坐了起来。

昨日她跟楼凤歌回来已经将近丑时，眼看就快到起床做工的时间，也懒得洗漱直接躺下睡了。沈商卿原以为操劳了一天会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睡眠，可她错了。在短短一个半时辰里，她做了无数的梦，有好梦，有噩梦，有摇光无止，有楼凤霄跟旁人。那些似真似假，似过去似未来的人和事不断纠缠环绕，困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而最令她没想到的，是当一切归零后，楼凤霄眼上缓缓掉落的锦带。

然后，她就醒了。

沈商卿第一次因为没有继续做梦而感到惋惜，她其实蛮想看看锦带背后的到底是怎样一双眼睛。她并非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只单纯从楼凤霄和其他人的表现来看，觉得事情有些微妙。

“如果看得见就好了”她口中喃喃，丝毫不知自己在期盼什么。

大门在这时响起，林绪低沉有礼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沈商卿见其余人纷纷醒来，率先跳下床回应了林绪一声，这才同其他人一起洗漱准备。

由于此行身份特殊，他们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除却每日清早要整理易容，还要时刻装出男声，且牢记自己此刻的姓氏。不过幸好林绪那孩子单纯过了头，对他们偶尔暴露出来的真相通通视而不见，这才让他们平安活到现在。

可这样的小心提防只会在日复一日中勉强过活，对大计而言，毫无用处。沈商卿有时真想撕开面具强硬冲上去，可再一看身边跟着的诸人，也只好作罢。

她找死可以，但不能带着大家一起找死。

如此循规蹈矩地过了三天，每天辰时不到就要起来，简单吃几口馒头咸菜就得跟着大队伍去做工，一做便是一整天，抛开午饭跟午休的一个时辰，几乎要过完酉时才彻底结束。沈商卿几人虽在各大门派待过，可那时是修炼，即便像他这种记名弟子，也因多了弟子这个名头，比一般杂务工会稍好一些。如今披着工人的身份入场，他们只觉得要把前十几年没做的工全都做了。

“我不干了”第三日傍晚，楼凤歌终于受不了道。

面前的方桌他们各占一边，桌上摆着简单的饭食清炒白菜，葱花炒蛋，红烧土豆，还有一盆萝卜汤。三菜一汤的待遇对其余工人来说已经足够好，可对从小养尊处优的楼凤歌而言，却是种折磨。

“你瞧瞧，一点儿荤腥都没有。”她拿着筷子拨拉碗里的菜，“每天要干的活儿那么多，就给我们吃这个”

她越说越来气，推开碗又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干了”

沈商卿看了眼埋头不语的应如非跟蔺瑟，重重叹气，放下了筷子。

“那你走吧。”她望着楼凤歌道。

楼凤歌一愣。

“起来，转身，从这个门出去。”她一本正经比划道，“下山的路还记得吧，不记得可以找个弟子问问，看人家会不会带你出去。”

她说得太正经不过，仿佛这是一件大家经常在做的事。楼凤歌呆呆望着她，少顷嫌道：“你在说什么呢”

“那你在说什么”沈商卿反问道。

楼凤歌张了嘴却没了声，显然明白了自己的问题。

见状，沈商卿收了那一本正经的假模样，再度叹气。

“这就是我当初不愿意带你来的原因。”她解释道，“上山做工本就不是易事，更何况我们还有计划，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明白吗”

楼凤歌自然明白，却还是不服气地瞥了嘴。

沈商卿又叹，“可如今你歪打正着跟着来了，且不说那设计让你跟来的人到底什么目的，单说你这态度吧”

“我态度怎么了”楼凤歌还嘴道。

沈商卿翻了个白眼，“你说怎么了，整日叫苦连天，一天要说几百次你不干。可你真能不干吗不能那你天天嚷嚷什么啊”

“我嚷嚷怎么了，你还不许我嚷嚷了啊”楼凤歌顿时也生了火气，一拍桌道，“还有，你刚说计划，那计划呢你倒是实施啊都好几天了，没见着有丁点儿进展，尽跟着做苦工了怎么着，你是打算用心用力给他们搭个棚子，然后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有求必应啊”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场中只有她们两人，这戏倒是照样唱了起来。

蔺瑟诚惶诚恐看看沈商卿再看看楼凤歌，越发觉得女人可怕。可再一瞄对面端着碗处变不惊的那位，他更是瑟瑟发抖。他越发有种这顿饭要完的感觉，于是小心翼翼端起盘子往自己碗里扒了点菜，捧着碗正偷摸往门边去时，“咚”一声，惊得他两腿一软，差点摔了碗。

“我”

蔺瑟刚张了嘴，忽然发现身后的沈商卿与楼凤歌也同自己一样。他们三人表情各异，缓缓望向发出声音的位置是应如非将手里的饭碗放在了桌上，可那声响，却像是放了一块砖上去。

面对三路投射而来的目光，她没有回应，只放下筷子，起身，走至门边。没等其余人再说话，她一把将木门打开，门外夕阳缓缓透进几丝柔光，但大部分，却被站在门外的一个人给挡住了。

几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这次，换成站在门外的林绪失语了。

应如非并未在意，她表情和缓，装着男声笑道：“林道长怎么来了，吃饭了吗，要不坐下来一起”

论气度，她完全盖过了现场所有人，论反应能力，更是毫无破绽。可她越是表现的自然，林绪的表情就越古怪，他第一次没有对应如非的邀请做出回应，只一扫众人后，望着她道：“适才我听你们在说什么计划，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