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抉择

破旧的床榻前，躺着一个弥留之际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布衣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此时的他剧烈咳嗽着，用尽最后气力说着什么。

床榻旁，站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男孩约摸十二岁，女孩则只有十岁。

“看来，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不中用啊。”中年男子一边咳嗽，一边低声说着话。

“不是这样的，爸爸是聚集地最优秀的猎人”小女孩努力抑制着眼角的泪水说道。

“是吗”中年男子看着小女孩，欣慰的笑了笑，用尽力气抬起左手，轻轻擦了擦女孩眼角的泪珠。

随即，中年男子把头转到一边，看着男孩，有些吃力的说道:“小展，我再最后吩咐你一件事”

“您说。”男孩红着眼眶，努力的点点头。

“照顾好妹妹，还有成年之前，不要出聚集地。这是我最后对你的要求。”

“嗯。”男孩的声音有些哽咽。

最后，中年男子再次看了看床边的两个孩子，笑了笑，合上了双眼。

“父亲”

“爸爸”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男孩则是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斑驳的墙壁，久久不肯移动半步。

四年后

一个身着旧布衣的少年，朝着老旧的平房中走去，手里提着的还有一些有些尽可能新鲜的蔬菜。

在进门之前，少年迟疑了两秒，最后走向一旁的一处墓碑前。

在墓碑前，少年低着头，低声念到:“爸，今天，我成年了。”

少年名叫向展，今天刚满十六岁。

在聚集地里，十六岁，意味着成年。

“我没有违背您的话，四年来，我没有离开过聚集地。现在我成年了，接下来的路，我想要自己走。”

墓碑前，向展低声说着，倾述着这几年自己的生活。

逝者已逝，生者坚强。

父亲离开这四年，向展最开始过的，很是艰难，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找到了工作，向展现在过的，比起最开始的一段日子，要好上许多。

说完了这些，向展重重的鞠了一躬，这才朝着平房的方向走去，步伐有些沉重。

向展在一家铁器锻造铺做着锻造的活，很是辛苦，好在每个月能五十斤大米作为工资。

在聚集地里，大米是最好的货币，食物短缺的世界，能吃的东西才是硬通货。

父亲也曾给自己留下了一些钱，可是在这个聚集地里，钱，根本就买不到什么。

以物易物，是这个聚集地的规矩。

而蔬菜的价格，则是三斤米换一斤。肉类，那就真是奢侈品了。一般来说，都是不兑换的。铁器锻造铺的老板偶尔也会给自己一些帮助，蔬菜一类的，但也有限。

相依为命的兄妹俩，就算是在这聚集地里，也是最为困难的存在。

“现在买点新鲜蔬菜是越来越难了。”

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老旧的房屋内散发着淡淡的潮味，不多的家具摆放还算整齐。

这是父亲最后给自己留下的东西，一个百十来平的房子。在灾变时代，这算是不错的容身之所了。

看到门开了，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

她叫向葵，向展的妹妹。是十四年前一个雨夜被父亲捡到的女孩。

向葵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倦意，脸色有些苍白。

因为有病在身的缘故，她看起来极为的虚弱，瘦小的身材更是让人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小几岁。

“我买了点蔬菜回来。”

向展一边说着话，一边点燃了柴火灶。

“哥，我来帮你吧。”向葵的声音很小，看样子很是虚弱。

“没事，你先休息吧，我来弄就好了。”

向葵摇了摇头，主动走到了柴火灶前，烧起了火，火光映衬在向葵的脸上，通红通红的。

向葵往灶里递柴火的速度不快，还显得有些吃力。

切菜，烧油，下锅，向展熟练的做起了这些动作，只是今天，向展意外的感受到头脑一阵阵发昏。

饭菜煮好了，向展一时间感觉更加难受，不得已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坐了几分钟，向展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好转，反倒是愈发的头晕眼花起来。

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向展努力试着保持着清醒。

“哥，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向葵察觉到了向展的异样，说道。

恍惚间，向展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仿佛在山洞里面游走。

在朦胧间，向展听到一声呼唤，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随即，这声呼唤便消失了。一道泛着白光的出口浮现在了眼前。

向展缓缓走过去，刚一出山洞，一道白光便闪耀了起来，随即一道道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一时间头痛欲裂。

剧烈的疼痛立马让向展清醒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脑袋，还没能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把视线转到一边，一旁的向葵脸上还有两道泪痕，两只眼睛更是通红通红的，看样子刚刚才哭过。

“哥，你终于醒了”向葵再也忍不住，抱着向展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不好好的吗”向展咧嘴笑了笑，用手轻轻撩了撩向葵的头发，说道:“你吃饭了没。”

啜泣着的向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么我们先吃饭吧。”

“嗯。”

安抚好向葵，向展这才开始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这晕厥来的太突然了，向展根本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自己落下了什么病根

叹了口气，向展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了，虽然有些牵强。

回忆的时候，晕厥感再度袭来，这次，有所准备的向展咬牙坚持着，心中想到:“自己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小葵怎么办”

恍惚间，晕厥感消失了，一串文字在视网膜上浮现。

“请狩猎一只巨蚁。”

向展揉了揉眼睛说道:“我这是眼花了”

再三确认了一番，向展总算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行字，是实打实的显现在自己视网膜上的。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标注了。

而狩猎，这是相当冒险的事情，在这个妖兽肆虐的灾变时代，猎人往往也是猎物。

但风险意味着收获，猎人不仅能吃上肉，还有聚集地抢着要人，毕竟，能够处理周遭的妖兽，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天大好事。

这种情况下，大的聚集地会越来越安全，小的聚集地会逐渐被妖兽吞没。

向展所在的聚集地约莫有几千人，算是一个比较小的聚居地了。

离开聚集地更是不可能，前两年也有人想去更大的聚集地，但是这些人，全都死在了路上。

巨蚁，则是聚集地附近一种常见的野兽，约摸一米来高，类似蚂蚁模样，壳厚，肉少，而且带有毒性。

这种等级的妖兽，按照记忆中的划分，都能够算作二级妖兽了。

想要狩猎巨蚁，对于向展来说，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可是不冒险，难不成就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被妖兽击溃的聚集地苟且偷生吗

这四年里，向展并没有闲着，期间通过自己通过简单的手艺制作过陷阱，也捕猎过一些小的妖兽。

所以狩猎，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弄清楚视网膜上的字体到底是什么，狩猎一只巨蚁是必须的事。

向展一直都有狩猎的打算，只是以前答应过父亲，成年之前，不出聚集地。

既然决定了要去狩猎，那么武器肯定是需要的，这个时候，向展想起了父亲留下来的仓库，里面或许有武器一类的东西。

“小葵，你还记得父亲仓库的钥匙在哪不”

“好像是床底下的箱子里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向葵轻声说道，她清楚，向展找寻钥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寻武器，前去狩猎。

向葵咬了咬嘴唇，说道:“你是要出去狩猎吗”

“对啊。”

向葵沉默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头低下，这种事情，她还帮不上忙。

看着向葵的这个样子，向展宠溺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我们也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这几年的经历，让向展早熟了不少，什么大道理都是假的，在这个时代，只有更好活下去，才是真的。

“我感觉自己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向葵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不少。

“没关系的，你好好的生活，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帮助。”

半小时后。

“找到了”翻找床底的向展，发出了一声叫喊。

向展从箱子轻轻拿起钥匙，用嘴将上面的灰尘吹散，来到了一处仓库前。

这个仓库，有四年没有打开了。

布满铜臭味的大门边，早已是杂草丛生了。

“这里面全都是父亲做猎人时的东西，像是武器啊什么的。”

“咔嚓。”

推开了这扇厚重的大门，向展的猎人之路，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