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好乃麋

沿着来时路线，时桄找回了藏起的板车和木桶。装回轮子后，他们便来到角门外的林地躲藏。郭竹独自回城准备东西，时桄则由孩子们引领着来到了一处山洞。

分别行动前，他让郭竹教自己写下了四个字。

洞前守卫不多，时桄使唤着孩子们大叫将守卫被引来。他趁其不备将其打晕，便潜进了山洞，这洞中岩壁奇特，黝黑锃亮，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布满微孔。而地面上，则似乎被人为地种满了大片绵延植物，气味浓郁得熏呛。

想起贡献之地见到麋群对葛的疯狂，时桄便打定主意借葛一用。那位里大爹在麋场工作，郭竹自然知道葛种在哪里，便是这座城外山洞。这里山体结构特殊，岩壁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叫作孔石的功能之石。孔石质软、多孔，有去味功效。这也如时桄所料，那葛气味浓烈，麋群远远嗅就会疯狂，平日一定是种在城外较远且可遮盖气味的地方。

他和孩子们通力合作，装下了整整一车葛，又搬上几块孔石压盖，暂时掩盖气味。待回到角门林中，他安顿孩子们躲好，自己则飞奔至深处，将葛卸下。此刻虽城门已开，但进出的人不多。时桄找了角门外的一片青草矮灌地带，确定无人后，做下另一番准备工作。

郭竹也正巧回来，将两袋东西递给他，之后的事，便是等待。

许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城中此起披伏传出喊声和奔腾之声，护城河几条寐兽跃起，溅得大片水花。

“成了”时桄兴奋叫道。

几头兽麋从角门跑出，路人无不惊恐躲让。成千兽麋紧随其后，气势恢宏狂奔而出，似要将角门撑破。麋群经过时桄方才布置的草地，眼看就要接近。他背靠大树，用全部臂力护住大家。呼啸过后，树木被撼动得摇摇欲坠。只剩不几头兽麋落在后面，时桄甩出两根绳圈，套住了它们的麋角，又迅速将绳子另一头系在树上固定。

被套兽麋不停挣扎，时桄紧忙将袋子套在它们脸上。袋中有郭竹提前放入的重味调料，被套兽麋闻不到远处葛的气味，渐渐安静下来。见它们变得温和，他又拿起两个大布袋，将四角分别系在麋腹下方的几撮长毛上。孩子们被一一抱进袋中，又长又厚的麋毛正好将他们完全遮盖。

城中慌乱，百姓、兵士、官宦纷纷涌出城外。眼前一幕，让众人惊愕。所有人纷纷跪地，集体颂拜，“兽神在上，护佑石国，兽神在上，护佑石国。。。”

原来，麋群呼啸而过之后，就在时桄刚刚布置的那片草坪矮灌上，竟赫然出现了四个大字，所好乃麋。正是郭竹之前教他写下的那四个字。

郭竹也万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管，快去找那米叔伯过来。”

跪拜人群中，挤出几个领头将领，大声呼喊着，“守城士兵，快入林寻麋。”

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冲入林中，郭竹则悄悄领来一人，便是米叔伯。三三五

五的，有士兵驱赶着零星兽麋回来，米叔伯趁乱混入其中，牵着两头时桄交与他的麋兽，跟着回了城。

待事态平息，时桄和郭竹才推着板车木桶，随人群从中门进了城，还将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了肉馆。等他们再辗转回到郭竹家中，已近黑夜。

郭竹大爹此刻正在屋内踱步，焦急等待，见他们回来，大喜道，“年轻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啊，哈哈哈。。。”

“老头，你也没让我失望。”

郭竹急忙解释，“大爹他，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救孩子们。。。”

老人并不在意时桄的嘲讽，依旧笑道，“哈哈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孩子们呢”

“送他们去临街了，过些时日再接回来。”

时桄走到桌边坐下喝水，郭竹大爹也坐下，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那所好乃麋四个字，不过是他事先在草地上用大石挖出的痕迹，再用草叶轻轻铺上恢复原貌，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待到那麋群经过，狂奔恢弘之力必然会将轻薄草垫踩塌溃陷，字迹便也浮现出来。而如此宏大的麋群奔袭入林，四个大字仿若从天而降一般，城内民众一定会认为是神迹召唤。为了顺利地把孩子们送回去，他让郭竹提前回去准备了袋子和绳子等物，还事先与那米叔伯做了解释。

“哈哈哈，年轻人，你真乃奇人，此法也真是神奇，既救了这可怜的孩子们，又让这城内众人以为童女贡献触怒神兽，才召麋入林，以此四字告诫。怕是法师也不会再以此蛊惑国主了。老朽，代表这石国城内的孩子，谢谢恩公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拜，时桄急忙搀扶，“别别别，老人家，使不得。”

郭竹帮着将她大爹扶起，可老人却说，“恩公此恩，老朽必须要报。”

时桄顺势递上玻璃珠子，“那老人家就帮忙看看这两颗珠子吧，就当报恩了。”

老人接过，趁着微弱灯光端看。片刻，他竟是瞪起圆睛，问道，“公子，此物从何得来”

“啊家中祖传，老人家识得”

“祖传”老人似有怀疑，继续说，“老朽家祖以磨石作珠为生，曾有一本祖传的石国珠记，只是到老朽这辈已然失传。但是，祖上口口相授的一些石之形态，磨之技法还存些皮毛。你这珠子，很像。那琅石。”

“什么，琅石那不是石国的震国之宝吗”

“传说那琅石，外观纯透无杂，质地坚实温滑，这石与之十分相似。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传说那琅石，甚邪，能吸血气，隐现赤光。公子这颗却是形似，只是这光泽有些不同。”

时桄接着问道，“不是说国主有一颗真正的琅石吗难道真能吸血”

“国主殿中琅石，由那尚泉法师护佑，无人见过。”

“哈

，既然如此，我这颗是否琅石也就不得知了。没关系，毕竟是家中祖传之物，无论贵重与否，在下也需好生保管。”虽这么说，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看时桄似已消气，老者捋须又道，“对了，恩公，昨日有人送来一张兑布院的皮卷，不知。。。”

“对对，是我的，是我的。在哪呢”

老者使唤郭竹拿来，时桄打开，一个字都不认得。他尴尬笑笑，“竹儿，你念给我听。”

“竹儿”老者看向郭竹。

郭竹红着脸说，“这，这是兰哥哥，给我起的新名字，叫，叫郭竹。大爹，我。。。”

时桄自知口误，想帮她解释，谁知老者竟开明笑道，“恩，郭竹，竹儿。不错，既是恩公赐名，那就收着吧，只是这外人面前。。。”

“老人家放心，我知道分寸。”

“好，好。”

郭竹看她大爹没有生气，才一边指着那皮卷上的字，一边向时桄解释，“这几个字是兑布卷，这是布石五百，见卷兑布，落款是曜石兑院”。

时桄拿到手上端看，是一张泛黄的皮革软布，有些怀疑地问，“这玩意，真的能换钱就是换布石。”

“当然”

“太好了，明天就去换，哥们请你吃好的。”他开心得语无伦次，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郭竹和她大爹似乎也都习惯了。

回屋后，时桄已察觉兰醒了。这几日相处，他已习惯了与兰共生，对兰的气息也感受得清晰起来，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这是好事，你我逐渐合念，会让你更快习得我这皮囊下的力量，或许有一天。。。”

“有一天会怎样”

“没什么，总之，这是好事。对了，你那解救之法，甚妙，是如何想到的。”

“嗨，我那个世界呀，有些东西，叫小说呀，电影呀，魔术呀，看多了，自然就能想到。”

“是吗，那，你的世界。。。”

兰话音未落，时桄掌中隐石形态突然闪现出来。

“兰，这是”

“云和木在与你通念。按我说的做”

“盘膝，集中念力，是吧，快说吧，通念的念术是啥”时桄早已习惯了这套流程。

“隐、合、聚。”

三字落地，时桄感觉一股强大吸力将他从这躯体中抽离，好似灵魂出窍一般。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坐在了一片静湖水波之上，周围云雾缭绕，详宁异常。他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他真正的血肉，或许只是那念力聚成的幻影虚魂。置身这里，心变得安静祥和，变得想重新认识自己。低头看去，倒影若隐若现，熟悉又陌生，让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那湖影镜像。指尖刚一轻点，瞬间波光闪现，气流拂面冲击，云和木便出现在了眼前。

不，应该是他二人的影像，出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