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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

又下雨,打在外头的枇杷上,原先随着那叶子厚薄、积了水叮咚滑落总能听出乐律,此刻入在耳中只有噼噼啪啪的声响,杂乱不堪;房中的玻璃烛灯亮堂堂的,照得那细滑的垂丝海棠帐恍恍地耀眼,香炉里冉冉的白雾遮不去雨水的湿潮,一股股只觉刺鼻

莞初坐在桌旁,从绸子上下来一额头的细汗已然一颗一颗干去,身上却还是一身薄绸的衣裳凉凉地贴着,眼前的温水早已冷透,含在口中的那颗丸药化成了苦水一点点滑入喉中

绵月在一旁看着,不觉蹙了眉,虽说已是将入夏,可这夜里雨湿还是有凉气,绸子上下来热热的身子不紧着擦了汗换衣裳却是一个人呆坐着,这大半个时辰过去,说吃药,含了嘴里也不知送水,目光叮着那只小玻璃钟一动不动,浅浅的颜色越显得大的吓人。

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小夫妻两个好得紧,当时绵月还传信给叶公子,不敢多说,只记日常,谁知公子回信依然是那几个字:好生伺候姑娘。这怎么出去了一趟,第二日清早就回来了一个,从此茶饭不思,不声不响,好在闵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不愿意搭理她,否则岂不又要挨罚

“姑娘,”艾叶儿提了热水上来,一面在盆架旁预备洗漱,一面道,“楼下姐姐们问,关院门么”

“不关。”

原以为人已入了定,谁知这一问,立刻答,这么利落。绵月禁不住上前劝道:“姑娘,天不早了,咱们已经三天不锁院门了,巡夜的来问了几次,说再这么着要回给太太去了。”

“给他留着。”

轻声支应了一句,莞初起身往盆架边去,绵月忙跟了伺候她挽袖子,“姑娘,二爷他是怎么说柜上忙还是时候儿不定总这么等着也”

“艾叶儿,去吩咐说留着院门,小厨房的火也别封。”

“哎。”

小丫头得了令噔噔地往楼下去了,姑娘洗漱罢,也不再抬眼,回身就进了帐子,帐帘落下再无动静。绵月瞧了瞧,叹了口气。往常只要那爷回来,她和艾叶儿就都被撵出去,不管做什么只他两个一道腻着。一顿饭能吃大半个时辰,一盘子水果、一盅茶,都是乐子;即便就是二爷忙,深夜里烛灯底下,一个写谱子,一个算账,也时不时要传出些笑声来。有时候只有姑娘的小声儿,时而被逗得急,时而弄得乐,娇滴滴的。可这一会子,盼不得归人,小楼上这巴掌大的小厅就着雨声显得空荡荡,好是冷落

夜静,静得那细细的雨水仿佛下在房中,丝丝绵绵,淋得人湿漉漉,一股寒气

莞初还是那一身薄绸,抱着双膝,靠在角落。空空的拔步床,烛光透进来,将那蜷缩的人恍恍惚惚地投在帐子上,孤孤单单,一小团。浅浅的琥珀像初冬的湖水将将覆了寒霜,一点波纹都不见,直直的,映着眼前那一对冷冷的鸳鸯枕;耳朵随在淅沥沥的雨水中“盯”着外头的院门,辨别着石砖地上每一处不一样的水声,可是有青靴踏过,一刻,一刻过,不曾盼来那急急的夜归人,却是盼来远远的竹梆敲了四更天

僵硬的眼帘终是沉了下来,心一酸,头歪在膝头,嘴巴瘪瘪地,努力屏着不让那眼泪掉出来

他真的舍得她

私宅一夜,他纵了性子,缠着她,说再忍不得;紧紧地抱着她,迫着她把他一身的滚烫都感受他不停地吻着她的小脸,丫头,你心疼心疼我,你心疼心疼我

蜷缩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她像被雨水打得再也展不开的一小卷叶子,的汗他也心疼得紧,却以为那是将才的燥热所致,越发腻缠,一时心急,竟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怕这个难不成是已然于人莫怕,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贞洁帕子,我只想要你;丫头

“没有相公,我没有”

“那是为何还在想着旁人”

“不是,不是相公,我只有你”

他急得狠,她被逼得语无伦次,慌乱之中,险些就嚷:相公,我是晓初你还记不记得那十年前就快要死掉的孩子娘胎里带来的心疼病,我活不大,更活不老,这男女欢爱我承不得每次亲吻,一醉就难受得要死去一般;若是,若是再不知极致,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相公

我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女人你要我,我拿什么给你

可是不行

原先不能说,是怕他恼,怕他迁怒爹娘;如今,不想说,是太恋着他她是他的丫头,捧在手心里,疼在心尖上,抱着她,他从来不知放手;亲吻她,总会让她迷失在他怀里、在他湿湿的温柔下,哪怕就是次次承受针扎的痛,她也心甘情愿

说了,他一定会好好地供着她,养着她,像看着那树上终究要枯落的叶子,一天一天,等着她萎去;那等待,若非亲身体味,如何知道其中深陷绝望的恐惧与痛苦

这苦,她已然给了爹爹、二娘,给了哥哥,他们都在数着日子;每次看到他们的眼睛,里头的疼惜能把她的心揉碎,她想说:我不怕,你们都不要怕可是,没有人听

可怜的老爹爹,此生最心疼的人就是娘亲,却是要看着她一天,一天,从美丽到枯萎;不能走路,不能抬头,到最后连一声“相公”都再唤不出

娘亲走后,爹爹带着她天南海北,求医问药,受尽疾苦,可是不行这毕竟是人间,哪有仙丹可求

回到粼里,爹爹便纵着她,想做什么都行,孩子,只要你每天能高高兴兴的从此,老爹爹更加沉迷戏中,再不肯抬头,她知道,没有人能有力气重头经历那般的绝望

哥哥想接过老爹爹的手,最后守着她,离开府里那天,大雨滂沱,老爹爹第一次嚎啕大哭,那悲怆的老声穿透了雨幕、天地,那一刻,莞初觉得,她已经死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叶先生,药王世家,仅仅凭着睿祺的童言稚语就猜出了她的病,他为她填词,教她诗书,陪她说话,悄悄地接了哥哥的手,却从不曾说透,若为知己,当如是

为着这些至亲之人,她要高高兴兴地活着。儿时的执念,是她最后之想,嫁给那个早就知道她的病、能安稳陪她悄悄离去的人。谁曾想,老天真真捉弄,老天又如此厚待,竟然当真赐给她一个相公

若是早知道会与他生了男女之情,她一定不会纵着她自己;若是早知道他的心如此之切,她一定不会与他回应;若是早知道自己深陷其中,第一次想飞蛾扑火,去毁了自己,第一次想拖着残病之体,缠着他,天长地久,她一定不会嫁给他

不能让他知道,要好好儿地陪着他,待到最后,让他以为是一场恶疾,她会转眼就去

蜷缩在他怀里,她求得可怜兮兮,相公,我每天心里只想着你,抱着,亲亲,不行么他说不行,光心里有不行,我要身子,清水夫妻我不做莞初想不明白,什么清水夫妻,明明两人每天都缠在一起,身上已然不剩什么,哪个清水如此可他就是不足够。

后来,她实在没辙了,只得恼了,说你再这么着,不如咱们丢开手

他一愣,气得狠,咬牙切齿说好

她哭了,他背过身去,躺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终究忍不得,转身抱了她。她更逞了性子,直哭得他一身的滚烫慢慢冷去,哭得他心烦、心乱,说好了好,我舍不得,行不行不要就不要,从此就做清水夫妻,我若忍不得,夜里就在私宅住,如何

当时莞初哭得乱糟糟,眼睛痛,心也痛,抱着他只知点头,想着只要他不再想着那个,她什么都能应

谁曾想他就是骗人什么舍不得,哪里舍不得把她放回来,他再不登门三天了,原先她还没开始想他,他就先忍不得了,急急地往回赶;可这一回,她想了他这么多,想见他,想抱着,他竟是不露面

这还不是丢开手了这还不是不要她了他说男人根本就忍不得,他应下她,是不是敷衍她是不是打发她走了,就,就再有了旁的女人

想起那楚楚冬日的千落,莞初终是忍不住,泪珠扑簌簌地掉,用力踹着眼前的被垛子,“混账混账我再也不见你,再也不看你,你若还想抱,是再不能了”

一夜枯坐,待到天朦朦地透出阴云,抱着他的枕头,她睡着了,湿湿的泪痕挂在梦里,抽抽泣泣

“姑娘,时候不早了,起吧”

不知过了多久,绵月在耳边轻声唤,莞初听到,却是不想睁眼。外头的雨声小了,有了人声、脚步声,帐外飘来热热的粥味,昨晚她就没吃晚饭,此刻闻着好是香甜,肚子也咕咕叫,可是哭了一夜,浑身没力气,赌气道,“我不想起”

“起来,吃了饭再睡。”

帐外忽地传来一个声音,莞初一激灵一把掀了被子光着小脚就跑了出去。

桌旁,他气定神闲,正品着清粥小菜。莞初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鼻子一酸,红肿的眼睛里又是满满的泪,可他却瞧都不瞧一眼莞初恨,一甩手扭头就回了帐中,通通地上床,用力扯下绵月将将拢起的帘子,蒙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终是起身,打开帘子,坐到床边轻轻拍拍她,“丫头,丫头,”

“别碰我”她蒙着头,沙哑的小声儿用力喊,“我困着呢”

他俯身,双臂撑着拢她,低头轻轻蹭蹭那小脑袋鼓出来的被子,“昨儿夜里没睡好嗯”

头顶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暖,暖得她的心酸得厉害,越发逞了性子,“你管我呢你睡的好就是了”

“谁说的我一宿都睡得冷呢。”

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腹中空空,身子疲累,一抽泣,忍不得就抖,他似觉了出来,包裹了她,“丫头,来,让我看看。”

再也屏不住,她掀开被子,双臂环了他的脖颈,紧紧抱着,“你,你骗我你若再不回来,我,我就,我就”

“这两天柜上忙,夜里才能抽身,想着你都睡了,就没回来。”

“多晚我都给你留着门你,你原先赶夜路都会回来,如今怎的,怎的在金陵都不”

他就是揽了她将她拽起身,轻轻地将她的手臂解了下来,抹了抹小脸上横七竖八的泪,“不是说好了,清水夫妻么”

“那,那就不能一起睡么”

他想笑,嘴角却苦,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你个傻丫头只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莞初慌慌的,像往常一样忙去迎他的亲吻,他却离了

“来,起来,穿好衣裳,咱们吃饭。”

被他拖起来,给她穿衣裙,莞初站在脚踏上任他摆布,“你今儿在家么”

“吃过早饭我得往柜上去。”

“那带着我。”

“不行,今儿是杭州分号过来提帐,要兑一整天,都是男人,不能带着你。”

“那,那你兑完帐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嗯,若是散得早我赶回来。”他蹲下身给她的小凉脚套上袜套、小绣鞋,“若是晚,我就不过来了。”

被他牵着去洗漱,莞初僵在盆架边,连手都是他给洗

一小碗粥她吃得好慢,一颗一颗数着那米粒吃,即便如此,时候也飞快地过,很快,他就走了

过了五月十五,梅雨的天终是渐渐晴了起来。这两天更是难得地起了大日头,各房都趁着暖和,把潮了一季的被褥拿到院子里去晒。

支使绵月和艾叶儿下楼去帮忙,莞初转回帐中,坐在拔步床上,略定了定神,拿出银针,对准那已然泛了青紫的穴位扎了下去。痛,不再似从前那尖利的刺,此刻像小蚁钻噬,慢慢弥漫开

莞初轻轻吸着气,把着自己的脉,心慌渐渐平稳,脉也落了下来,总算比昨日又强了些

她已经六天没有吃药了,起先第一天,她只有一点心慌恶心;第二日才觉出困乏;三日后,在绸子上已是有些吃力;到了前日,她的身子已是明显觉着累,可那针扎下去,依然痛得厉害。这药原本就是要撑着她活,像那灶里的猛柴,撤去以后必然会乏,可这感觉也该是要随着体力褪去才是,怎么会还在只要这痛还在,若是与他亲近,她一定还是不行

心急,断了那红绸助力,针比从前也更多了两只

今天,这痛总算开始钝去,离她的生辰还有六天,该是足够了。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来看她,抱抱她,而后就去忙。这该就是她想要的清水夫妻,可不知怎的,她竟是受不得,想原先他的“不知羞耻”

轻轻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她又扎深了些,快点钝去,她要完完整整做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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