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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

阴冷昏暗的重犯牢,一面铁栅,细不过拳;三面四方青石,爬满了绿苔,只有不到碗口大的一扇小窗,通上去也不过是狱卒看管的通道。没有了天日,只能偶尔听到外头的雨声。

天佑幼年之时曾患有眼疾,初入狱时,尚能辨得日夜,几日后,便有些模糊不清。牢中阴湿,牢饭常是硬得难以下咽的糠疙瘩,难得一碗米饭也是隔日馊饭,天佑身上已是开始生湿疮。

牢饭再难吃也要咽下,靠在石墙边闭目静思,前日上堂,他被府衙以“渎职枉法,引火烧仓”判下斩刑,三日后行刑。公堂之上,齐天佑慷慨陈词、痛斥巨贪,却被一顿杖刑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之中被人强行在口供上画了押。

被扔回牢中,天佑勉强睁开眼睛就不觉冷笑,烧毁江南官仓,这是“谋危社稷”的大罪该上报朝廷,请族刑,满门抄斩可一帮蝼蚁蛀虫,毕竟不敢不敢把这么一桩惊天大案送去刑部,亦不敢去抄当今圣上的老师、齐老太爷的府宅,只能以区区渎职罪将替罪羊下狱问斩

自从兄弟手中接过这千斤重担,六百里加急越级上告、连夜封闭官仓力拨整个金陵官场,齐天佑把从小到大做梦都不敢想的忤逆妄为行了一遍;大火之中看到那狰狞可怖的灭杀,从小养尊处优、只读圣贤的公子心中没有恐惧,只有热血,柔弱书生也是铮铮铁骨的男儿

堂上一场酷刑,鲜血淋淋,几次昏死过去,夜里趴在草甸上,头一次,暂且放下国与朝廷,放下社稷百姓,想起祖母高堂,想起娇妻爱女,不觉眼中酸痛、悄悄落泪,自古忠孝两难全,求上天能免去父母的苦刑、免去妻女之痛,今生无望,只求来生能反哺为报

时至此刻,心倒平静,明日此时就是开刀问斩之时,齐天佑已然不再去想自己这一身皮囊,只惦记那天天悦走后,不知可将账簿妥善保存天睿说那里头不单有裕安祥的帐更有同源此次收早稻的明细,此案没有了空仓做证,还有那发出去的谷米,只要天睿追去压住,两边账簿一对,铁案难翻

不知天睿可平安那天火场之中将他救出的是一个叫莫向南的人,此人气宇不凡、功夫了得,大火之中不惜冒险深入,一人抵挡数十黑衣将他护卫,事后只轻描淡写说是天睿的异姓兄弟,又叮嘱他不能逃,要入牢,牢中才能保得一时安全,亲眼看着他被官兵抓走才赶去追天睿。

此人城府极深,行事诡秘,只望他能好好护佑天睿,成其大事

天悦正一个人锁眉深思,忽地听到哐啷啷的铁锁声,抬头看,门口的小烛照着狭窄的石阶,狱卒们正推推搡搡地带下一个犯人来。只见那人花白发、精神烁烁,半百之人深陷囹圄竟然还能有笑容,可一看那老顽童一样的笑,齐天佑惊得扑通扑在牢门前,“陆大人”

这新犯人正是金陵按察使陆风,是齐天佑顶头老上司哐啷一声,老头儿被扔进了旁边的牢中,狱卒们离开后,齐天佑赶忙爬了过去,“大人,陆大人您老怎么也”

陆风很仔细地瞅了瞅那发霉的草垛子,俯身垒垒平整方坐下身,“齐大人,这几日没来衙门报道,别来无恙啊”

这种情形老头儿还是与平日一样,齐天佑咧咧嘴,“大人,您您还有心思说笑是不是学生不省事连累了您”

“可不”陆风深以为然,“不把我连进来,明儿你的人头就落地了。”

“啊”齐天佑闻言一惊这老头儿行事乖张,从来都不把府衙放在眼里,难不成“大人,您,您是自己进来的”

“我老了,眼花,倒没想着你这么个每天读死书的能瞧出这么大的破洞来。你半夜三更地去封粮仓,不是我按察使司派去的还能是谁”

“大人”齐天佑大惊,“这,这是杀头的罪过学生死不足惜,怎能再把大人您”

“我怎样你去封仓是我让去的,六百里加急也是我吩咐的,越什么级我按察使司直报御史大人,越个狗屁级”

饿了几天,齐天佑头一次觉得两眼冒金星,“大人啊,这一回牵动的是整个江南粮仓,学生我并无把握,刑期已定,你这么一来,岂非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嘿嘿”老头儿笑,“我才不死呢有了新供,他府衙明儿就不能开刀。哼,想咔嚓老夫,必须得上报朝廷虽说也不一定就咔嚓不了,可好歹能拖几日阳寿。”

“大人,您”齐天佑鼻子一酸,头昏脑胀。

“天佑,就想问问你,你堂上所说可句句是实何时发现的猫腻,为何不曾跟我说一声”

“句句是实只是,此事并非是我”天佑犹豫了一下道,“实则是我兄弟齐天睿以身犯险,把自己的身家都搭进去方探得明白。”

“哦,就是那个裕安祥掌柜的”老头儿点点头,“难得商贾之人倒有如此胆识。”又转而问道,“天悦,你们手中可还有旁的证据”

“证据在我兄弟手中。”天佑斟酌了一下道。

老头儿挑挑花白的眉目:“他的裕安祥和宅邸都被抄了,像是也没找着什么。”

预料之中,天佑暗暗捏了把汗,幸而天睿精明将账簿藏在府中,想抄齐府,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只是,天睿

“算了,还有两日御史大人该到了,到时候开堂重申,你兄弟若有证据逞堂倒罢了;若没有,不如不见。”说着老头儿一歪身子躺下,“睡吧,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若没有,不如不见老大人的话如锥刺心,若是账簿有失,天睿一定不能现身,远走高飞,方能躲过此劫

深夜,无月无风,漆黑似打翻的墨汁将整个天地浓浓地遮盖;偶有一声嘶哑的鸣叫,扑棱棱飞出,暗如夜色的丧鸟

偌大的转运使府沉在睡梦中,难得一丝动静,后宅的书房中朦朦地透出光亮,一盏小烛燃在案头,将那负手而立背对书案的人影晃在墙上,诡异的庞大;桌边坐着一脸焦急的阜济县丞钱仰荀。

堂下的黑衣人将将禀报:刘泰已被除掉,尸首深埋。

“账簿呢”

一声问似那恍恍的烛光,低沉得让人心发颤

“还还没找到”

韩俭行慢慢转过身,庞大的身影从墙上压过来,黑衣人扑通跪地:“大人小的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着官兵去抄了齐天睿的私宅和裕安祥。私宅已是掘地三尺,连他的画舫都拆了也没找出什么;裕安祥的银库查过后被府衙封存,所有的账簿都找了,与同源有关的都似清水一般。小的把那几个协理打得半死,偏偏都嘴硬,一口咬死所有的账簿都在此。小的们实在是”

“齐府呢”一旁的钱仰荀腾地起身,“齐天睿住的是素芳苑,可进去查看”

“去了,什么也没找着。齐天佑的书房也找了,都没有”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韩俭行蹙了蹙眉头,“账簿已经不在这些地方。”

“哦大人,您的意思是”

“只有两个去处,一,齐天睿随身携带;二,有人带着账簿藏匿了。”

“大人”黑衣人猛地惊醒,“小的夜探齐府时听两个上夜的人说,自从齐天佑出事,三公子齐天悦就不见了”

“好,就是这个。齐天悦,一个十几岁的儿郎撑不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想办法把账簿送到他二哥手中。事发突然,他不一定知道齐天睿此刻藏在何处,依我看,他一定还在金陵,在等着齐天睿回来”

“正是”钱仰荀立刻附和,“大人所见极是”

“去,齐天悦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藏了这几日,必是个能安身之处,亲朋好友家、客栈、赌场、青楼、茶坊、还有秦淮河上的花船,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黑衣人立刻领命,又道,“大人,齐天睿那边他比我们先到一步,上万石的粮食不知被他引到哪里去了刘泰死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这”

韩俭行摆摆手,“不妨。那粮食就算找到也运不回来了,可他人总要回金陵。一介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更不会飞檐走壁,只管堵死金陵的路便是。”

“是”

黑衣人离去,钱仰荀凑到身边,“大人时日不多,一旦找不到账簿,齐天睿必须死”

阜济是江南最大的产粮县,也最早与韩俭行勾结下水。这一回因着一时没有把粮拨过来,刘泰大意,功亏一篑钱仰荀得知金陵官仓被封,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更听闻已经六百里加急报道京城,这多少年的噩梦都一旦成真御史大人与仓场侍郎定会将江南粮仓彻查,阜济的账册一向备有两套,且运走的粮食不足四成,即便开仓查验也能搪塞过去。只是,钱仰荀却怕齐天睿横插一手,这厮眼睛极毒,什么账册到他手里都能看出破绽,若是御史大人因着齐允年的面子把他放在身边,那他钱仰荀就凶多吉少

“哼,”韩俭行咬牙道,“找到账簿,他也必须死”

与乐园。

外头起了风,越刮越劲,呼呼的似北方的冬天,拍打着窗棱透进来,一股雨腥的味道。

莞初站在门边,时不时地就要开门看一眼,风猛地灌进来,单薄的身子早被吹了个透,却是一步也不肯离开。小眉紧蹙,恨不能即刻就这在漆黑的风雨里看到那个身影

肩上被轻轻了一件斗篷,身后人道,“嫂嫂,进来歇会儿,师兄他定是快回来了。”

“明日就要升堂,你说你二哥他”

“嫂嫂,大哥命悬一线,二哥就拼死也会回来的。”天悦轻声劝,是给莞初,也是给他自己“他一定会回来,你放心。”

“放心”这两个字莞初连想都不敢去想,那一日突然官兵闯进私宅,翻箱倒柜,多少古董玉器都被砸坏,连树木花草都不放过,花园子似的宅邸遭了难,再难辨认。管家傅广也被抓了起来,幸得叶先生及时赶来相助,才算将一家大小都安抚住

听着他多年的珍藏被摔在地上,极刺耳的声响,莞初的心猛地擂鼓,忽地崩断,昏厥过去待到醒来,满面泪水,惊涛骇浪,他究竟受了多少艰难与风险,在她面前还能温暖如初他在哪里,人在哪里

人已疯狂,心却无力支撑,恨自己这一身皮囊无用,更恨还在这世间残留

“嫂嫂,下雨了,你进来些,莫要雨潲湿了”

天悦正劝,忽见那院门口匆匆进来一个人影,高大英挺的身型正是谭沐秋

莞初立刻奔了出去,没走几步,气息上不来,脚下一软,谭沐秋大步上来一把接住,“晓初”

“哥哥,你,你可找”

“嗯”谭沐秋点点头,俯身将虚弱的人儿抱起,匆匆回到房中。

将莞初安置在床上靠了软枕,又斟了热茶,谭沐秋才对着两个心急火燎的人道,“天睿回来了。”

“啊他,他在哪儿”一声激起,莞初挣了起来。

“在伊清庄。”谭沐秋摁着她又靠好,“若不是上一回小王爷来,我也不知道伊清庄庄主与天睿是异姓兄弟。那莫向南行事向来隐蔽,多少人从未见过他,遂我想着,天睿若是回来,肯定要隐在伊清庄。”

“哥,你,你见着他了是他真的是他”

“嗯,齐天睿真真是个痞子”说着,浓眉紧锁的人竟是笑了一声,“咱们担惊受怕,谁知这厮早就回到了金陵,你们可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回来的”

“莫向南带他进来的”天悦问,毕竟伊清庄每天多少布匹来往,运个人应该不难。

莞初摇摇头,“不会,虽说他人可以藏在伊清庄,却不能跟着伊清庄的车,毕竟,一旦有事,就会把莫大哥拖下水。只能是官兵不会查,或是查也不能仔细查的地方”

那双浅浅的水眸探寻过来,悄悄蹙了一下小眉,谭沐秋看着笑了,“还是他娘子知道他,定是个说不得的地方。这厮啊,是乘这醉红楼的船进的金陵。”

“啊”天悦惊讶,“不是说花船也查么”

“不是花船,是教坊的小姑娘们。”

“那,那二哥人高马大的也藏不住吧”

“藏他根本没藏,他是琴师,一路上拉着琴进的金陵。小姑娘们唱,师傅调教。我猜啊,那官兵只管查舱里,根本就没查琴师。也或者,就算查也不能信要砍头的重犯还能这么悠闲地拉琴。”

莞初听着抿嘴儿笑,想着他打扮成琴师的模样,带着扁方的帽子,席地而坐,围在一群小丫头中间,怎能不生趣儿

天悦也笑了,这就是二哥么忙问,“师兄,那今夜你就得把账簿送过去”

“嗯,我这就得走。”说着,谭沐秋接过莞初手中的茶盅,又把被子给她掖掖,“你先睡,不要等我。”

“你当心。莫要与他多说什么,等到”

“我知道。”

安置好莞初,谭沐秋与天悦出到外间,又道,“天悦,你二哥叮嘱你:不管明日公堂之上是风是雨,哪怕就是大哥人头落地,你也一定不能露面,切记”

“哦。”

送走谭沐秋,天悦折转回来,夜已深又下着雨本该回厢房歇着,可看着那正堂卧房里亮着的小烛,天悦蹙了眉,思来想去,一跺脚,又大步上了台阶,推门进去。

“嫂嫂,睡了么”

“还没有,有事么”

隔着帐帘,天悦好是压了压嗓音,尽量柔软,才道,“嫂嫂,你又歇在师兄卧房里”

“嗯。”

“嫂嫂”几日来真真是看着心里憋得慌,实在不吐不快:“你们就是亲兄妹也不能如此啊你歇在他房里倒罢了,他也歇在里头我,我二哥要是知道了,还了得”

只听帐中轻轻吁了一口气,她没做声

天悦又道,“嫂嫂我二哥可气性大,又最是个有盘算的人,明儿堂上是三叔的挚交方大人主审,我二哥一定满盘扭转得胜到时候回到私宅不见你,定会寻到此处你怎么跟他交代”

“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她的语声好柔软,让天悦的脾气竟是没地方发,忍了又忍,闷声道,“横竖我什么也没瞧见你哄好你相公就是”

“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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