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卫生纸的快乐

接了1万的单子后，我心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惴惴不安，这个活虽然叫的响亮，但我孤军奋战，绝对是难得很。

没出两天，第一个难题便来了，我研究了两天的客户资料后，定下了初步的设计方向。但在材料的选择上却犯了难，客户指定要28颗粉钻，搜罗了所有的工厂库存后，我发现根本没有这么多数量的粉钻。

我一边急的抓耳挠腮，一边积极的联系澳大利亚厂家，全世界都知道粉钻的价值和数量之少，想要弄到这么多数量的钻石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做到。

联系多次无果后，我把难题上报了老孙，同时也以信息的形式告诉了莫非。

老孙听后摇摇头：“集团公司在接这个单子的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澳大利亚那边的情况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原料的问题，集团公司才把皮球踢给了我们。而且现在刚刚签完合同，客户只付了定金，如果现在就进材料，万一客户中途有什么变故，毁约一类的，这损失可不小啊，咱们都担不起这责任。如果金额小还好说，但是粉钻的价值你我都知道，所以我看，还是要早点汇报给莫总啊，让领导拿主意更好。”

我没有把给莫非发信息的事情告诉老孙，试探着问他：“那您去跟莫总汇报”

老孙点点头，他是不会让我越过他直接去见莫非。

不出半天老孙悠哉悠哉的带来了莫非的指示：“莫总说，我们只管做好设计，材料的事他会想办法。所以，静桐啊，你要快速拟定所用材料，然后上报给莫总，万一客户这次满意了，你收入可是不少啊。”

我笑着应着，心中却鄙视的很。

下午的时候我貌似想通了一些事情，独自来到天台抽烟，烟雾缓缓升起，氤氲后消散，感觉就像人的一生，总是被各种事情缠绕，意外的、自找的，随着死亡不留一丝痕迹。

“你在这里怎么不接电话”

我扭头望向走过来的莫非，疲惫的笑笑：“没带手机。”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见过后，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其实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选的是我

“是不是新任务压力太大，看着情绪不高啊”

我吸了一口烟，淡淡道：“你猜被总经理玩弄于股掌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他一怔后，笑道：“你怎么猜到是我”

“我也是刚刚想通，因为我的身边都是穷人，除了你。”

他笑道：“还有安异，他可比我有钱多了。”

他突然提到安异，勾起了我的思念，这两日我们各自忙碌，一直未有通话。

我悻悻道：“安异才不会像你一样干这种事，至少他不会给我这么大个”惊喜“。”

他浅色的眼睛有丝疑惑闪过，笑道：“你确定”

我没回答，对着他狠笑：“说吧，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莫总”

他自己点起烟，猛吸了两口，说的事情好像与自己无关：“其实我只是个中间人，这是一个阿姨委托的，她想给女儿一份见面礼，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哦”

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我说：“这见面礼够大的，咦，怎么跟自己女儿还送什么见面礼，跟没见过似的。”

“她女儿在刚出生的时候，便离开了她，所以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们”

我不等他说完，便接上话：“不是第一次，她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第一次”

我笑道：“肯定不是第一次啊，出生那次不算啊”

莫非笑起来：“你说的对，不是第一次。”

他吸口烟接着又道：“但是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们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所以也算作是第一次吧。”

“哦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见难道是孩子被偷走了”

莫非看了看我，浅色的眼睛深了起来：“不是，当年阿姨不得已将孩子寄养在别人家了。”

难道又是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

我突然想到自己，心中有些不平：“抛弃了孩子，又想着补偿”

莫非默然道：“也许是吧。”

我把未抽完的半支烟踩在了脚底，淡淡道：“亏欠不是用金钱可以弥补的，既然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自己不养呢等女儿大了，很多事情是补不了的。”

高楼大厦立在眼前，深远的路面上，一坨坨拥挤的人群慢慢蠕动着，有些像蚂蚁搬家，这些人群中有多少这样的母亲又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莫非叹口气：“也许吧，但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想把自己的孩子亲手抚养长大，只是有些事情会身不由己，静桐，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会原谅自己的父母吗”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浅色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如果是我，我想自己是不会原谅他们的。在他们抛弃我的那刻，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关系。”

莫非深深的看着我，纠结道：“难道你你的员工档案里也是空的，莫不是”

我的心顷刻间痛了起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很痛苦，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被抛弃却更加痛苦，泪水悄悄滑到脸上，风吹过，微微的刺疼。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慢慢的对上莫非的眼睛：“你猜的对，很久之前我也被别抛弃了，被自己的父母亲。”

莫非凝望着我伸出手，碰到我脸的那刻又弹了回去：“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这么难过。”

我擦擦眼，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没事，呵呵，我以前总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因为没有勇气。今天，说出来了，也轻松了很多。”

莫非望着我许久不语，默默的递给我一支烟道：“血浓于水，我希望你能早日与他们团聚，毕竟他们给了你生命。”

我想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特别是那个无法挽救的错误，如果当年他们在，也许自己会被严加管教，也许我会变成窈窕淑女，也许那件错误就不会发生。如果不发生，这些年便不会一直活在悔恨影中，我没有接烟，别过脸哀哀道：“或许我并不需要活着，因为人生太苦了。”

他猛地望着我，声音中有些颤抖：“静桐”

我抬起头望着天：“莫非，天好蓝啊，如果自己要是只鸟就好了，可以自由自在的飞。”

“静桐。”他的手伸向我，停在半路顿了顿再次抽了回去。

我摇摇头，努力笑着：“唔，没事，我只是有些激动，设计任务就放心吧，毕竟在这方面我认为自己是专业的。”

我潇洒的抛下他独自下了天台，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的身世，有些冲动，也有些释然，天真的很蓝

回到办公室后，我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设计中，只有全身心的工作我才能忘记不想记起的。

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天色已开始昏暗起来，昏暗的空间里，空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我打开灯，莫非却不知何时冷不丁的突然冒了出来，腋下夹着手包，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向我诡笑。

他好像自上任以来只在设计室出现过一次，那天我睡得懵懵懂懂，他高大冷峻的站在我面前，语言中透着威严与冰冷：“这位同事如果困了，可以回家休息。”

昨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今日却变了番场景，我吃惊的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

他诡笑着：“陪你加班，你规格够高吧，走，总经理请你吃饭。”

“吃饭”

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手拉出了办公室，我叫道：“今天任务还没完成呢，我包还没拿呢。”

他用力把我拉近电梯：“明天再干。”

我们在电梯里互看了对方半天，像两个老朋友般大笑起来。

“吃什么”

我随着他在街上一路狂奔，这景象不像吃饭的样子，他快步走着，边走边说：“今天吃个没吃过的路边摊。”

“路边摊”

“对，你等着我，站好了啊。”

“唉，唉，你去哪儿”

他没理我，径自跑去了前方街口的小吃店，不久，手中拎了两个袋子回来，我接过装有煎饼果子的袋子笑道：“总经理请客这么寒碜”

他边开袋子边说：“这可是好东西，经常见人津津有味的边吃边走，所以我一直想吃。”

他说完身子斜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对我做出请的动作。

我闷笑着跟着他吃起来，他吃的狼吞虎咽，我吃的小心谨慎，望着他的样子，我一下子想到了街边的流浪汉，谁能想到年薪几百万的上市公司ceo会斜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吃煎饼果子呢

我心中发笑的望着他，等他吃完用手擦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你刚刚的样子，好像刚刚进城打工的阿仔。”

他似是明白了我笑的原因，笑道：“呃，没带卫生纸。”

我憋不住的笑：“卫生纸哈哈哈卫生纸”

他一时被我笑的脸红，憋着脸道：“卫生纸，卫生纸怎么了”

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卫生纸卫生纸挺好的。”

他望着我愣了半天：“卫生纸怎么了”

我不再接话，只是笑。

许久后，他望着发笑的我，也跟着笑起来。

卫生纸就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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