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洛御女洛子柒前些时候御花园一争如今仍是愤愤难平。“凭什么本主也不过是入宫不久，位分不高罢了，也轮着她应似非来管教我”

一说起此事，必是免不得摔几样东西的，崇宁里头被砸的一片乱糟糟，倒教人看了笑话。

“小主，姜宝林来了。”

水碧机灵，远远瞧见人影儿便来通报。挥手斥退，只是立在原地发愣。

姜宝林姜九黎

“却又是恁的不高兴了也说来教我听听如何”

未待通传便是径自入了崇宁里头，见着一片狼藉便是猜着几分，只是笑：“不请自来又不等通传，你可莫要嫌我”

四处转了一转，径自找个地儿坐了，拍拍身旁位置又是含了笑瞧她：“站着做甚也不见你嚷嚷腿酸。且过来坐，与我讲一讲”

“若说是你与简美人那事儿，我可是续续听了不少。”

洛御女洛子柒

闻了此言又是不由得撅了嘴，偏是老大不乐意的说起那日。

转身寻个位子坐了慢慢与她说来。

便又是想起那日争执，手抚上脸蛋儿泪眼盈盈。

“瞧瞧我这脸，可是疼的狠了”

一语未了瞧她，委委屈屈的好不惹人怜。

“姐姐说，子柒可不是十分委屈”

姜宝林姜九黎

“行了，我晓得了。”含了笑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头又是拍了拍她肩。

“瞧你这气的小模样，不如先喝口水顺顺气儿”

坐回位上方又是说起话来。

“有句话，我也不晓得当讲不当讲，若你真心把我当姐姐，那我便说出来了，你可别恼。”

敛了笑眼眸直直望入她眼底

“如何”

洛御女洛子柒

接了水道谢了执杯轻抿。清凉的液体入喉倒是缓解了几分焦躁。

闻言怔了一怔，瞧她正经神色晓得必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儿了。

对着水碧使个眼色，水碧会意将一众仆婢皆是带了出去，房内一时空旷只余二人对望。

“姐姐若要说什么，不妨直说了便是。”

姜宝林姜九黎

“你倒是谨慎的很。若是当日有这一份子谨慎，也不至受了这一巴掌去。”

自个儿敲了桌面节奏分明，眼前人落进眼底也是好一个美景儿。

“多好的一个美人儿，偏生要作那泼辣情态，真真是可惜的很，你说如何”

“前些日子我摔了个玉镯子，只因它边角十分锐利，将我这手生生画了个口子。所以我以为，美玉无瑕固然是上品，可是若棱角锐利些，便也是个伤人利器，人人避之不及。”

“因此，美玉温润方才是上上之品，方是无价宝。”

“你若晓得，也便值了我这一片苦心。”

“你先自个儿好好想想，我便先回去。可千万好好想想”

“可晓得”

洛御女洛子柒

唱罢西厢雨未歇，芳丛认取双栖蝶。闪舞..恍惚一言落耳边，一语惊醒梦中人。

“姐姐说的对，我也当是太过急躁了些。”

毕竟是个美人，若真要给自己为难也不过一句话罢了。

“终归是终归是子柒不如了她，现下隐忍为上。”

“姐姐慢走。”

转身命人送出不提唐美人唐诗儿

冬日寒风呼啸，宫中虽暖，却也割得微微心颤，不愿再憩，袅姌起身，玉手掀帘，透牖望去，睨得白雪盖地红梅点点，愣是不见园圃葳蕤之景。

叹，对鸾妆，淡蓝宫装裹身，玉簪斜插，媣妆栉发，较府中偏素雅，毕，膳食之无味，蹀躞案前，着笔而书，仍心心念念断不了念想，终究是恋上了这九五之尊。

掷笔，携迎绯红婢出，偌大皇宫，只漫步这九曲长廊，眄梅或绽或零落，滋味不必明说。

潘美人潘娆娆

天泛起鱼肚白，迤逦似吟青律驱了懒散的困意。柔夷卷珠帘，玟蔓端来水，知意洗漱一番便下了榻。

沉香一旁打趣儿:“小主可是要出去逛逛”

“那便出去逛逛，整日的守着这房到也无半分乐趣。”

青丝挽起，斜插一玉簪，曼阳赤飞雀朝阳衣裳，手捏苏绢，口如含朱丹，羽睫纤长如蒲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呈皓腕于轻纱，折纤腰以微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淡妆罢再挽侍出，扶摇去而转景至，轻音:“九曲回廊，是我见与陛下第一眼的地方”

唐美人唐诗儿

红白相见煞是好看，可惜不得怜爱，幽幽叹气，眸里平添几分黯然神伤。

芳华一旁附和:“小姐自入宫改变了许多，却唯独喜爱白梅这一点小姐始终不曾变过。”

轻指了指不远处的白梅“相比之下，赏那白梅的喜那白梅的，大多是自怨自艾了罢。”莲步轻移“实实在在的可怜了这花苞儿。”

跫音渐近，螓首微转，人入帘，悲色尽数褪去，换笑颜相待，盈盈行礼。“给姐姐请安。”

潘美人潘娆娆

蝶翼轻颤，我瞥见了她的笑意并非是达眼底的。这也许，是跟我一样的人儿，与人并肩移了地儿。

“或许，白梅并不愿自怨自艾，是老天逼的。”

抚了抚那花苞，一顿，偏头看她，朱唇轻启。“妹妹心事颇重嘛。”

觉着她好看，便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是迷恋帝王，到头来是怎么栽下去的都不晓。情害人，更别说是这宫厥里的情。“瞧你着服饰该是与我同为美人位，礼节便对免了罢。”

唐美人唐诗儿

倒是个伶俐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倒是能互助一把，短短一瞬已然思忖许多，因这后宫，错一步，满盘皆输。..“终究是个可怜人。”

撷一白梅，捻那瓣道。“不知情为何而起，何时而终”

应是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复添一句:“不过是无情帝王家。”

暗笑多情，天下风流才子之多，偏偏迷上这位，只怕这路难走，梨涡微陷，似无意道:“怕这里，很怕”

潘美人潘娆娆

见答案果真如我所想那般，口中喃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眼神晦暗，答她话。

“既心悦圣上，凡事都需靠自己，这后庭没有谁会靠的住，包括在你身旁的我，唯有自己。”

瑞雪纷飞，众芳摇落，腊梅花傲霜斗雪，梅色艳丽而不妖。梅香清幽而淡雅，梅姿苍古而清秀。添言“你只需记得，瑞雪兆丰年，国运昌盛，自当喜。”“并无什么自怨自艾。”

唐美人唐诗儿

流云化作女儿闺门的千丝薄缕，在正月清寂的光景里织上霞光，流盼在一簇簇阳光布洒的四方天，连阴暗的红墙角也没有放过。看到雪松傲了整个寒冬的老叶跌落枝头，作舟飘远。“唐诗儿多谢指引。”

权与宠，皆是势在必得，进宫不过因为庶出而封位拜低，亦不过是为此有人助力自是好的。

“试问姐姐居处宫殿，日后可照应些许。

潘美人潘娆娆

浮云嬉戏，摆来青梅宴，偏匀了祥云半寸。清风徐来，扑簌簌落下数片枯叶，伴着鹅雪拂过面颊，眼角眉梢不动却暗蕴了阴翳沉在眸底，轻轻落目拨弄了几下入宫前母亲送来的珊瑚珠串子，而后又莞尔开口:“妹妹聪慧，这里潘氏娆娆，位美人。”

娇臂一抬收拢广袖，兀自缓缓起身行至她身前，出手将她披风上的残梅花瓣扶下，眸光面色渐渐溢出沉重的言语:“永宁宫。”楚睿辰侍妾顾瑾之

春风漫过竹枝，岁月蹉跎过嫩芽，荣华本无，亦不念荣华。我曾见过沧海的云，瞧过巫峡的山，独独没见领略过后院藏有血雨腥风。

如今，我已为人妇，我对他，是畴昔的爱慕，只是听外人讲一个少年郎怎样的俊郎出色。没想到，如今的我竟然嫁与了他。

我只愿如平常百姓家恩恩爱爱，平平淡淡一身，却不料嫁到这的几日，连夫君都面都没有见到几面，有的话也是远远的看着。这里的深宅大院岂是我一个江南生养出来的人可掌握的，勾心斗角我又怎能招架的来，我打从来到这，就没人给过好颜色。

本有个真心相待的婢女，岂料那人却弃我而去，欲想爬上夫君的床。牖前枯败的叶摇摇欲坠似是昭示了她的下场。

半晌，长叹一声，吩咐身旁的子清：“让子安来我房里一下。”

瑾之侍子安

方十一岁时被父母卖到顾府做个粗使丫头，有幸生的机灵被小姐看中贴身伺候。

这时光荏苒过得极快的，看着小姐长大又嫁与郎君，陪嫁丫鬟也入了这楚府。

第一次见他，是在高头骏马之上，他着一身大红喜服来迎轿中的娇娘，本不该奢想旁的，可那天望见他一眼，便定了此后余生。

“子安，主子叫你去她房里”

我起身去见她，进房便安静跪着。

楚睿辰侍妾顾瑾之

我与子安初见时，瘦弱的小女孩因为没有做好今天的活，被管事责罚，瑟瑟的在雨中罚站，我撑着油纸伞替她遮雨，哭闹着让奶娘让她同我一起回去。

之后啊，我俩便如同亲姐妹一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学女红。她的手比我灵巧的多，我总是把这些事抛在脑后，跑去府外听老秀才说书。最后啊，她连同我份也一同完成了。

转头去确实是那熟悉的面孔。又想当初和子安在顾府的日子，那段深入骨髓的儿童时光，我对她曾也寄托自己无尽的信任，可惜事是人非呐“子安你起来，到我这里来。”

我无力的问她“知道今日唤你来所谓何事么”

瑾之侍子安

小时吃苦吃的惯了，家中兄弟众多，为了三哥娶媳妇的彩礼钱将我丢弃，父母眼中没有半分不舍。

随进了楚府，因着是小姐的贴己人，身边的丫鬟都对我格外讨好些，常与我说道这大宅院里的是非。听他们说陪嫁来的丫鬟是可以抬了身份做主子的，就端瞧自个儿主子得宠与否，愿意去老爷面前说句话了。

敛了神色，我垂着头思索。嫁进来这些时日，小姐连郎君的面也鲜少见的，她想做一株白梨花，安静的陪着，不争不抢。

可我不行，我要做人上人，我要这荣华富贵。

“子安愚钝，不知主子所谓何事”

楚睿辰侍妾顾瑾之

我眼尖瞧见子安带的发簪，这不知道是那个丫鬟奉承她的，心里一沉，拉她起来坐在梳妆镜前“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唠唠，毕竟我们主仆一场”我咬重了最后几个字，只为提醒那人不忘羞耻的出身，一个从小跟随自己的婢，一个自己从小陪伴长大的人，一个忘恩负义的叛徒。她现在是人人眼红的人物，就算一朝得了夫君的宠爱，也抵不过卑微的身世，终会成为荣宠路上的垫脚石，也只会成为笑柄。

我将她簪子取下，让她的头发散开，便拿着梳子给她梳头，边梳边和她絮叨“子安呐，今年我十六，嫁给了夫君。你比我大两岁，过了年后，我记得你也该十八了吧”

手上的动作越发加重，一梳竟然扯下好几根头发。

瑾之侍子安

跪伏在地的身子倏然坐落铜镜前，束好的发四散开来，镜里的人儿俏生生的看着，容貌并不惊艳，清秀也惶然。

那一双秋水眸却灵动，带着不甘和愤恨。身后徐徐而来的音，传入耳道，婢女又如何，我从未想做这个楚府的女主子，我只想有一席之地，不看人眼色而活。

我只要那个人的宠爱。

“是啊，来年便十八了，该嫁人了”一声轻笑，全然不顾身后人儿扯断发丝的疼。

眼角带着媚意，我朝那人开口“男人都图新鲜感”

楚睿辰侍妾顾瑾之

那落在地上的雨溅开的雨，也终究再难相聚。我瞧着眼镜子中的人，不如从前。

“是啊，该嫁人了”我笑着重复她的话，“可男人有时候就是图一时新鲜，新鲜劲过了，总还是会觉得原来的好。”

我缓缓靠近她的耳畔，将这话轻轻飘进她的耳中。我忽的扯了抹极其温和的笑，替她理了发额前碎发。

“唉，你总是不爱笑，笑起来一定很美。我还记得前些日子，夫君来时，你笑着跑向他，那笑，美得摄人心魂。”

我按住她的肩，似是满脸期待“要不，你再笑个给我瞧瞧说不定，他等下回来就瞧上了你了。”

瑾之侍子安

“主子吩咐的事，婢定当遵从”我低眉顺眼，带着恭敬的回话，乖乖巧巧的对着铜镜扯动嘴角，眉梢也带流月的光华。

倏忽便敛了，我瞧着镜里的人儿，忽而低低的一笑，极轻极轻。回首在人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向人面。

“可我只需要一时的新鲜，我只要一刹那的绽放，然后握住他的宠，为我自个儿谋一份权”

抬眸与人对视，我的眸色像浸染了夜色“这样我才能在这大宅里活下去”

楚睿辰侍妾顾瑾之

我的笑僵在脸上，她那一席话让我怒，猛地拂袖哆哆。“你为自己谋一条后路没错，但你怎么敢把手伸到我这里”

一时满目通红，气火直涌，对她，她怎么敢说出来

我平复着心中的怒火，阖眸想起往日种种，浮生一梦，人生苦短，何不轰轰烈烈

打开木柜最下面的柜子，拿出一个紫檀盒，打开在里面的的三根木簪中取了一根，这阿婆给我阿娘的，我出嫁阿娘也就给了我。替眼前的人挽起头发。

“我替你安排了一门亲事，明天打扮好看点去见见人家。这金簪不衬你。”

“我们那段往事便当做一场梦吧，愿你，也愿我梦醒，往后，我便当你这个人死了吧。”

我最后望她一眼，心中莫名觉得自己可悲，为了一个无情的人，丢了曾经对自己最好的人，我的心里有得只是满心的空落落，一时竟红了眼。

我怕她瞧见那不值钱的泪，急急遣了她出了门，转身往内屋走，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瑾之侍子安

随这俗世的规矩，陪嫁丫鬟是能踩上半层云雾雨当个主子的，端看自家小姐愿意开脸与否。可我左等右等都没听见主子嘴里有半点想抬了我位分的意思，那我只好自己给自己开这一条路。

这一条荣华的路。

头上的木簪取下握于手掌，和那些金银的头面不同，手心一点温度便能暖了簪子的身。这十几年的情分无论如何，都是真的，半点假不掺。

我随她的令，乖顺的步出，瞧着院里的花草，有些恍然。

“可我还得为我自己一争，无论谁都挡不住”

眉眼狠厉，决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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