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水 痘

“大小姐，你千万别靠近她”

珠儿飞快地把谷雨从屋里拉了出来，主仆俩在门外惊魂未定，浑身是痘的张如意颤颤巍巍地往门边走来。

“你别过来不要过来啊”

珠儿搀着谷雨边退边大叫“你出了痘子，怎么不早说还敢跟着你阿娘出来你就不怕把痘过给别人吗”

张如意被珠儿吼得身子一缩一缩的，流着泪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是我阿娘是她非要这样的”

“二婶让你做什么了”

谷雨这时候镇定了下来，站在门外问张如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出痘子的事她不和大伙儿说，还非要把你带过来和霍飞先定亲”

“那天霍飞送我们回去表姨母家，当晚我就发了高烧，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上就出了痘子。”

张如意怯怯看了谷雨一眼，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多半是刚来长安那天，我在街上撞到了一个正长痘的小孩，才过了这个痘来阿娘说我今年十五了，这个年纪长痘多半是医不好的再加上表姨母一家怕我的痘子过人，早上就把我和我阿娘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阿娘说得找点钱回家，所以、所以她就带着我到你们家来了。”

得找点钱回家，所以就到他们这来了

谷雨听完哑然失笑“借钱就借钱吧，她怎么突然又同意让你和霍飞定亲了呢”

张如意垂下满是水痘的脸“这个我也不知道。”

见她这样，谷雨没有再问下去，回想起吴菊花刚才在正堂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来。

那个想法在脑子过了一遍，凭着对吴菊花的了解，谷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当即惊得跳起脚来“不好我这二婶不会是想把你丢在我们家，然后带着霍飞的聘礼钱自己跑路吧”

“不不会的我阿娘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张如意闻言，顿时急得又流出泪来。

她想，虽然她阿娘刚才在来的路上数落过她，怪她那天在街上不该撞到长痘的小孩，说她出水痘要平白花好多钱，还不一定能医好。

还说她就算挺过去了，若是脸上留下痘疤，那以后一辈子都会没人要了吴菊花虽然平日里对她不怎么样，可是她毕竟她的亲闺女啊

张如意怎么都不肯相信她娘吴菊花会抛弃她，一时间拼命要往屋外冲，哭着喊着要去找吴菊花。

她身上的水痘光看着就让人感觉十分严重了，要是再到处乱跑吹了风，或是再传染给别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谷雨和珠儿把她推回屋里，关上门，转头吩咐珠儿“你快去把咱们街尾的沈大夫给请过来”

珠儿领命飞奔而去，谷雨快步往前院跑，路上碰见喜枝和春柳，忙让她两个跟上，三人一起往饭厅那边寻吴菊花。

到了饭厅，只见霍飞还在圆桌旁边喜滋滋地整理果盘。

谷雨一双眼睛飞快地往饭厅周围扫了一圈，看见绢绢和朱大娘正在帮忙。

“我阿娘呢还有吴二婶呢”

“你阿娘在后厨呢”

霍飞傻呵呵道“至于我的准丈母娘~刚刚我把五百两的银票给她过目，她收起来了，说要去外面给如意买点像样的首饰什么的你阿娘想陪着去，她还不好意思起来，非不让你阿娘跟着，这都出去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回来你说她生人地不熟的，会不会迷路了”

“追赶紧追”

谷雨一把推开霍飞手上的果盘，又急又气道“张如意生了水痘很严重的水痘吴菊花把她扔给咱们，打算拿着你的五百两逃跑”

众人听谷雨这么说，起先还不相信。

直到太阳下了山，包子阿娘发动起来去寻吴菊花的人个个回来都摇着头，大伙儿这才半信半疑起来。

张如意经过沈大夫的诊治，喝完药后在客房睡了一下午。

她醒来听到几个丫鬟在后院议论吴菊花骗了霍飞聘礼跑路的事情，立马哭哭啼啼出来要找吴菊花。

几个丫鬟想上前拦着，却又怕她身上的水痘。

如此闹了一会，便惊动了前头的包子阿娘和霍飞他们。

一群人忙把张如意弄回了屋里，张如意呜呜咽咽直哭“我要见我阿娘她不会就这么丢下我的，她可是我阿娘啊”

“如意你别哭，这出了水痘可不比风寒，你流这么多眼泪，小心将来伤了眼睛”

包子阿娘满是同情地宽慰她“你阿娘许是出去迷了路，你放心，我一直派人在找着要是找到了，我保证第一个带她来见你，别哭了，喜枝，去弄块热帕子来。”

好不容易哄得如意止住了眼泪，包子阿娘小心给她擦了脸，惦记着谷雨今晚就要回王府，她又带着谷雨走出屋来。

屋外，霍飞正一脸着急地等着，听说张如意暂时没事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来，转而小声问包子阿娘“夫人，如意她阿娘拿了我的聘礼，现在又把如意留在这”

“嘘”

谷雨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别再提这个了，小心又惹哭她。”

包子阿娘忙吩咐出过痘的珠儿和喜枝留下来照顾张如意。

三人走到了前院院子里，小牛正下学回来，他屋里的小丫鬟绢绢按照朱大娘指示，正在小牛房里熏艾条消毒。

小牛放下书卷奔向包子阿娘和谷雨，老远就听霍飞的声音“那我和如意，到底算不算是定亲了”

“如意姐要嫁给霍飞了”

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小牛笑眯眯凑了上去，谷雨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小牛拖着谷雨撒娇，姐弟俩往边上避了一避，只听包子阿娘叹息道“看样子，她是打算把如意托付给你了不过如意现在病着，你俩的亲事，还需从长计议。”

霍飞道“她病了，我就给她治。只要这辈子能娶她过门，我什么都不在乎。”

包子阿娘点点头，不再说话。

后来留下照顾张如意的珠儿问她为何要送条脏手帕给谷雨，张如意满脸愧色，说那条手帕上沾了满了她破痘的水吴菊花要她送手帕给谷雨的时候，她又惊又怕，但是不敢违抗母命，最后就送了。

珠儿听完大惊失色，回来报告给包子阿娘，包子阿娘忙吩咐下去，让朱大娘和丫鬟们把整个宅院里都用艾条熏了一遍，又给谷雨煮了艾叶汤洗澡，才风风火火送她回了魏王府。

谷雨一回府，就听李姑姑说圆仔陪皇帝打猎去了，要后天才能回来。

她心中暗喜怪不得这家伙没有上她家来提亲呢

然而逃过一劫，过几天还要面对圆仔小混混想到这个就头大，于是决定重拾她老本行，继续装病~

就寝前李姑姑来找她说话，谷雨就暗戳戳地提示，说自己回来感觉头又晕晕的。

李姑姑摸了摸她脑袋，没啥异常，便嘱咐她好好睡一觉，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就叫府医来看看。

小混混自然是连声说好~

她欢乐地扑到床上打了几个滚，过了会睡意袭来，便卷被子睡了。

这一觉睡得异常困乏，等第二天谷雨迷迷糊糊起床梳洗的时候，竟发现她脸上、身上和张如意一样，赫然布满了大片鲜红铮亮的水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