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合 初次考校

“腰又弯曲了，站直了”岳无垢疾言厉色指出缺点。云青尘单脚站立在一块椭圆形的石头之上，双手平伸，手腕处如鹰爪一般垂下，昂首挺胸的迎风而立。汗水从额头不断的淌下，云青尘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了，身体因为疲惫而止不住的抖动着，几次看着就要摔倒硬是凭着韧劲支撑到了现在，算算时间也近半个时辰了。

岳无垢丝毫没有觉得身为皇子的云青尘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有多不容易，在他看来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差得远师徒二人处于一座山的山巅之上，面积不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不过一炷香时间，山巅青草茵茵唯有一棵苍松枝丫繁茂、松针青翠，为一半的山巅遮住了炽热的阳光，可这师徒二人偏偏选择烈日下修炼。

“左腿都快点到地儿了”没等岳无垢训斥完，云青尘已经从圆石上跌落下来。来不及揉搓僵硬的四肢，云青尘咬着牙站起自责道：“是青尘不力，还请师傅责罚”甫一抬头，一个水壶飞到了跟前，云青尘出手接住，看着岳无垢。

“反应可以，出手也快，喝水吧。”

“谢过师傅”

清水涌入干涸的喉咙，所过之处将原本皲裂的土地好生浇灌了一番，立时一股子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深处开始快速向着全身蔓延开来，云青尘只感觉身心舒畅。

“这里面添加了木香、淮明子、刺槐花，在这暑热的日子饮用最是消暑。”

“那师傅您也喝一口吧。”

“我自己有，这壶是专程带给你的。”

云青尘心生感激，仰头将一壶水一饮而尽，这份畅快的感觉逼得他想要大声喊出来，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两月来，你的每一日训练我都看在眼里，你很努力，不过缺了一些天赋”

“天赋源自天生，这点无法强求，徒儿能做的就是在后天尽力弥补，而且徒儿相信勤能补拙”

岳无垢点点头“下月末便是你们第一次竞技，这第一回的成绩对每一名异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你已经修习了驭术、射击术，接下去我还要你掌握平衡术，再将这三者糅合在一起。”

“一切听凭师傅徒儿愿意每日再提早一个时辰开始，推迟一个时辰结束。”

“决心可嘉，可身子也要保重的。身为异人，有一副完整、健康的身子才是你日后夺取战绩的基础，记住了”

“徒儿谨记”

云澜国较之凤麟上国更靠北，夏日不及凤麟上国的炎热，可在流火的八月毒辣的日头威力依旧让人不敢小觑，为此有些异人苗子或主动或被动的调整修习的时间，可云青尘依然故我，记着岳无垢的话，他选在树荫下修习。

云青尘选的依旧是山巅的这棵大松树，有它在就觉得安心，云青尘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未过多久，阵阵耳语传进了他的耳朵。

“知道山巅上是谁在修习么”

“莫不是那个皇子”

“没错”

“听闻他是由掌师亲自调教的。”

“他这身份放在那儿，可不得掌师出面”

“一旦成为异人，大家都一样，没身份的区别”

“也就是你竟然会相信这鬼话。不是身份的区别，掌师怎么不亲自来调教你啊”

“皇子又如何到时都要参加竞技考校，比不过我们，还不是照样滚出牵机府”

“就是”

云青尘豁然张开双眼，倒不是因为这些人在自己的背后嚼舌根，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座山除了山巅之外也就只有山腰处有一处开阔地可用于修习，山三面均是峭壁，而山腰同山巅的距离可不是一点，粗粗估算也是超过三丈的高度了。方才那些对话虽然很轻，但是只要周遭足够安静，云青尘依旧是能够听得真切。有这么一瞬间，云青尘感觉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在皇城中临渊履薄十四年从没发现自己的耳力竟然如此之好。

一定是幻听了云青尘走到崖边俯身遥望，山腰处果然有几人或修习或休憩，这会子声音更清晰了，甚至连某人的叹气声都能感受到云青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拍了拍双耳自言自语道：“若耳力果然异于常人，那该不会是突然而至的事儿，接下去几日再潜心试探试探。”

多了份心思之后，云青尘的修习变得更加卖力了且自己增加了一项内容冥思，在休憩的时候便会一个人盘腿而坐、紧闭双眼，在外人看来无外乎是学佛家打坐。别人在看热闹，而云青尘则在探查自己的异能，接连几日下来他发现，自己若是静下心来能听到的距离更为遥远、听到的话语也更为清晰，终于确认自己的确是拥有如此不俗的耳力。这项异能究竟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裨益云青尘暂时并不清楚，但是能够拥有异能本身就足够自己开心的了，多年的宫廷生涯教会他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内心再激动也不可外露，此时云青尘便愈加想念母亲，她曾是他在世上唯一能够吐露心声的人。

三月的时光须臾而过，云澜国都牵机府针对新入府的异人苗子的第一次考校定在了七月二十七，听说这是个由掌师亲自挑选的好日子，云青尘不以为然，与他而言能取得足够优异的成绩的就是自己的好日子，至于如何取得足够优异的成绩，他尚且算不上胸有成竹。

七月二十七日这一日天公作美毒辣的日头稍稍收敛了一些，在距离牵机府二十里外的北阴草场南面的草地上搭建了一个木栈台，台上旌旗猎猎，两边分列着五名三级牵机师，台下站立着的乃是新近进府的二十七名异人苗子。

岳无垢走上台目视着众人，神情严肃的说道：“今日是你们第一次考校的日子，不论是对你们还是对于你们的师傅们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一次测试。接下来我将今日的考校内容向你们说明：你们身后一里外有一条河流，河流上设置有六根滚木，河流之后便是一片马场，共有二十匹骏马，最远端的就是靶林，也是你们此次考校的终点。”

众人回头看向草场，那条不算宽阔的河流上放置的滚木两端根本没有任何的固定，一旦人跑上去滚木一定来回滚动。再看河对岸的临时马厩，里面只有二十匹马，可是他们有二十七人啊，马厩再远处就很难看清了。

人人心里疑惑的时候，岳无垢的声音再次响起“河对岸的马厩只有二十匹战马，也就意味着你们之中有七人将没有机会骑马。每一匹马的马鞍及其安置好的箭壶和羽箭都做了标记，你们可以任意选择，最后的成绩以射中靶子的环数来计”

原来第一关就想要淘汰七人少年们真没想到第一次考校就如此残酷，大家互相打量着彼此，这些曾经一同修习的同窗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对手。云青尘望着河流上的滚木，六根滚木的位置并不相同，其中四根距离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以及对面的马厩最近，而有两根滚木安置在了远离马厩的位置。按照常理，直线距离是最短的，若是要绕上半周再回来毫无疑问就会落于人后了。云青尘知道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中间的四根，那样一来竞争一定会激烈，也许还不如远处的那两根通过的更快。

“听我号令，考校正式开始”

岳无垢一声令下，早已摩拳擦掌的少年们一哄而出，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河流冲锋而去，如云青尘所料，果然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中间的四根滚木，此刻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迈开步子朝着最东边的那根滚木跑去。有着同样判断的人并不止云青尘一人，有七人同样选择了最远处的两根滚木，其中紧紧跟在云青尘身后的就有两人。

通过呼吸声，云青尘在心里盘算着后面人的距离，他斜眼看到第一批抵达滚木的少年们已经展开了争夺：率先冲上滚木的想要尽快通过，落后的人中有的为了赶上前面人的步伐而不顾滚木滚动争相踩上、有的则为了延缓前人的进度干脆开始摇晃滚木，如此一来，跑在前头的人中有的直接滚落入了河流之中，侥幸没能摔下的则是趴下死死抱住滚木，场面混乱不堪。

云青尘收回视线，他不能被其他人所影响，大跨步的跳上滚木跑至河流中央的时候明显感觉滚木来回滚动的幅度加剧了，不用说一定是后面的人也跟着上来了。绝对不能在滚木上逗留云青尘加快了脚步在即将抵达对面的时候他感受到后背被人一推，身体顺势就朝着河流中倾倒，好在他身手够快，一个前扑，整个人摔在了对面河滩之上，双腿浸入了河水之中。就这么一个小插曲，后面两人就超过了他，云青尘用最快速度爬起，来不及估计膝盖的疼痛，他绝对不能落后太多，同时他也记住了跑在最前头的那个背影，毫无疑问，方才一定是这个人推了自己。

从落水点到马厩依旧有一段距离，此刻已经有几名少年抢到了自己的马匹，云青尘更加慌张了，脚下的步子迈开到了极限，咬着牙奔跑，这下他反而反超了之前超过他的两人。在经过推他那人的身边的时候，云青尘未曾瞥一眼，此刻他的目标就是抢到马匹，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眼看着云青尘超过自己，那人也来了劲头，加快了奔跑，两人你追我赶的跑到了马厩，顺利抢到了属于自己的马匹。

四号云青车翻身上马，注意到自己的马匹和箭壶刻着四号。号码不错云青尘扬起马鞭驰骋在草场之上，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在他之前共有五骑。“一旦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定要全面观察四周”这是岳无垢曾经告诫云青尘的话，此刻不就是践行此话的时候么云青尘纵观视野中所能看到的一切，青青的草场、奔驰的马匹、争先的少年，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终于，云青尘发现了什么，那是一片靶林，数不胜数、杂乱无章的靶子矗立其中。云青尘已经看见最前头的几人拔出羽箭开始射击了，每人的箭壶中只有十支箭，切不可随意出手，眼看着自己距离靶林越来越近了，云青尘终于缓缓抽出自己箭壶中的羽箭，搭箭上弦，瞄准一个靶子之后正欲射出却见一支羽箭从自己的后方陡然射出一头扎进了靶面之中。

云青尘回头看见了这人，一个眉清目秀、丰神俊朗的少年朝他轻蔑的一笑后策马超过了他，从背影来看，云青尘知道此人就是推自己下水的人，此刻又与自己来争靶子。可恶云青尘正欲发作，却发现这面靶子有些问题，整个靶面空空的，记起岳无垢说过成绩以环数来计，这空白的靶面却该如何计数难道是设置考场的时候出错了不应该啊，岳无垢什么人啊，身为牵机府掌师，如何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定有问题云青尘放下弓箭继续策马深入靶林中一探究竟，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玄机：原来靶林中有两种靶子，一种是空白靶面，一种则是刻着环数的靶面。云青尘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谁曾想到了这最后一关竟然还有一道玄机需要去辨别在高度紧张且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少年们往往会一见到靶子就开始射箭，待到发现其中玄机的时候往往已经浪费了一些羽箭，觉悟的早的浪费的羽箭少，觉悟的晚的这有效成绩可就堪忧了。

廓清了现状之后，云青尘来了信心，他放慢了马速，不疾不徐的一一瞄准目标射箭，每一箭的成绩都发挥稳定，待到他策马跑出靶林的时候已经有近十骑在等着了。云青尘从那人的表情中猜测此人一定是发现靶子有问题发现的不够及时，此刻正在后悔呢，一念及此，云青尘心中涌上一阵报复的快感，继而骑着马从此人面前经过时刻意放慢脚步同时展示出自己趾高气扬的模样，果然那人一脸的不甘心。

回到木栈台前，跳下马来的云青尘见到了第一批被淘汰的七人，他们个个垂头丧气，以心比心，云青尘很能体会他们的沮丧，换做自己只怕更甚。待全部少年到齐，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成绩，成绩交由原先排列在两侧的十名三级牵机师统计。

未及，成绩就出炉了，岳无垢手持成绩单走上了木栈台宣布道：“此次考校考的就是你们分析现状、快速找出破绽、选定前进路线的应变能力以及驭术和射击术。第一轮的成绩就不用我说了，七名未能抢到马匹的人无成绩接下去，我宣布二十名进入第二轮人的射击成绩，按照马匹上的编号顺序公布。”

云青尘听见“四号七十七环”的时候，心底一阵激动，这成绩意味着自己的每一箭都接近了八环，这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再接着停下去，果然再没有超出自己的环数出现，直到第二十号，那人以一环的优势超过了云青尘。

“你们二十人的积分将会按照此次考校中的表现和射击成绩来折算，明日便可以在府内的告示处张贴。今日考校到此结束，全部回去休息吧”

云青尘本想找寻一下那个二十号，可惜人群散的很快，他没有找到，虽然如此，云青尘对自己今日的表现依旧十分满意，回牵机府的一路也就欢快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