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抱病寻子

笑劲好不容易过去，叶萍儿擦了擦自己的笑泪，赶紧起身过去帮助爸爸擦去眼角的泪，坐在那里稍稍宁心静气一会儿，低声说：

“老爸，醒心哥出家当和尚，如果说我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没有哪个女人会一边爱着自己的老公一边同意他去当和尚，除非脑子坏了。可是我现在好像脑子真坏了，因为我现在真的愿意，只要醒心哥平安无事，而且今后继续平安无事，不要说他在普陀寺当和尚了，就是去西藏当喇嘛我都同意，只要他平安无事，他愿意去哪里、干什么都可以。包括，他现在也许不喜欢我、不要我了都可以。”

说到这儿，叶萍儿的表情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眼圈一红，泪水又夺眶而出。叶大铭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那里，也被女儿的话说的伤感起来，可是，听到萍儿最后那句话时，急忙睁开眼睛，说：

“萍儿，看着老爸。千万千万不要这样想，醒心只是在生我的气，他不愿意见的人是我，绝对不是你，我相信醒心还是真心、十分爱你的，包括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这样吧，回头爸爸给李局长打个电话，请他跟天海市公安局联系一下，约个时间你陪爸爸去一趟，好吗”

“嗯。”叶萍儿感激地看着爸爸，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为了能尽快劝回醒心，叶大铭原本想通过电话和醒心沟通，可是他知道现在醒心正处于心理敏感、脆弱期，言语稍一不当就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掂量再三，认为还是亲自走一趟最保险。

由于受脑中风后遗症影响，加上心室供血严重不足，几个月来，叶大铭一直感到全身乏力。活动量稍微一大就头晕眼花、喘不上气，让他对100多公里的路程又产生疑虑，他倒不是怕自己受不了，而是怕路上给别人带来麻烦。犹豫来犹豫去，一想到女儿焦急的目光和伤心欲绝的眼泪，他还是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下午，叶大铭特地请主治医生过来，把自己准备出院几天，坐车去100多公里外地的打算告诉他，咨询他的意见。医生说他目前身体状况仍需静养，最多只宜在室内或门前缓慢走动走动，还必须有人看护才行。

“叶总，建议您能不去最好不要去，100多公里的路程，对健康人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对您来说，却是一个充满风险的长度，即使一路平坦、顺利，也很难保证不会出现不好甚至危险的后果。”

“叶总，既然您坚持要去，作为您的医生和朋友，我提出一点忠告，最好书面向医院申请给您派一名护理医生，同车随行，以防路上万一。”

“可以，如果行的话，就请您陪我辛苦一趟吧。明天早上去，不管事情办得如何，最晚明天下午回来。”

“如果院里安排我去，行，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随行医生的建议下，用了将近一倍的时间才跑到。

叶大铭父女俩到了普陀寺辖区派出所，因为事先上级打过招呼，所长和教导员亲自出面接待。通过交谈，父女俩才知道，原来，庄醒心是到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时，派出所比对他的身份证信息，才确认他就是玉南市公安局请求协查的被列为失踪人口已经五个月的庄醒心。所长告诉父女俩，庄醒心的法名叫“了空”，除了那次来办身份证见过一次面以外，后来再也没见过他，包括进寺庙办事，也没碰到过他。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普陀寺了”听所长这么一说，叶萍儿有些沉不住气了，赶紧问。

“不会的。昨天听说你们要来，我特地给普陀寺住持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了空一直在庙内，几乎不外出，没事时就在后面禅房打坐。”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呵呵，不会不可以啊。”所长被叶萍儿焦急的神态给逗乐了，冲她笑了笑。“不过，我说了不算。他是庙里的人，归庙里管，我可以先跟住持联系一下，请他帮你们安排安排。叶总，您看如何”

“可以，谢谢您了。”

叶大铭示意司机拿出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请所长收下。但是，所长以公安干警纪律为由，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随后，父女俩来到普陀寺，庙门前已有住持派的僧人在那里恭候。进庙来到大殿，叶大铭带着萍儿恭恭敬敬向佛祖进香叩拜，然后拿出一张100000元的支票，让萍儿投进“功德箱”。

在陪同的僧人引导下，叶大铭等人来到寺庙后院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不远处的禅房走去。长有青苔的小路打扫得十分干净，路两旁满是盆栽的花草，菊黄满眼，兰香扑鼻，头顶的天空几乎被路边绿树翠竹伸过来的枝叶完全掩映，让人倍感空幽雅淡。望着眼前的景色，叶大铭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行诗句：“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心想，写这首诗的人，也许就是因为置身这样的美景之中，陶醉起意，一挥而就的吧。

小路在绿树通道里缓缓拐了个弯，把众人引向禅房前洞开的院门，一位身披灰色袈裟、手持念珠的长老，低眉阖目，正静静站立门前。陪同的僧人低声告诉叶大铭：

“施主，他就是本寺的住持法慧大师。”

然后他快步上前，双手合十低头对大师说：

“师父，客人到。”

住持抬眼，趋前两步迎向叶大铭等人，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

“阿弥陀佛，老衲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施主恕罪。”

叶大铭也双手合十弯腰作礼，说：

“大师言重了，是我们打扰您清静修为了，请原谅。”

“众施主远道而来，请到房内稍作休息。”

说完，伸手迎请众人进到院内，来到一间收拾得几乎一尘不染的会客室。待所有人一一落座后，大师命两名僧人奉上茶水，僧俗双方相互介绍，又寒暄了几句后，那位一路陪同的僧人向大师说：

“师父，方才叶施主在大殿向我佛捐了十万元香火钱。”

大师闻言，面露微笑，起身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老衲谢施主慷慨解囊，我佛保佑诸位一生平安。”

叶大铭赶紧摆摆手，起身还礼道：

“大师，区区十万元，比起宝寺的诸位师父救我儿一命并收留他，可谓微乎其微，不足挂齿，日后还当重谢。我们这次来，一是面谢大师诸位救小儿一命之恩，二是来看望他的，还望大师安排，给予方便。”

“诸位到来前，老衲已接到派出所电话，说有两位施主要见了空。因为时间仓促，尚未告诉了空，老衲这就差人去请了空过来，与两位施主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