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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初情

为了尽快赶往龕神山,鬼神他们抛了大路,沿着一条山间小路前行。龕神山山势纵深极广,主峰海拔更是仙界最高。因此从这里至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都将逐渐爬升,行在龕神山里。

据传闻,龕神山之前名叫看神山,据说山巅能够看见在天上遨游的神,因此吸引了许多人去看,还特意修建了看神山台,后来扩建成了龕神居。

不过事实证明传闻不得信,虽说龕神山为仙界第一高山,但是它距离天还是遥不可及,看不到神,自然不会在看了,就改成了龕神山,成了供奉神冢的地方。当然这只是众多龕神山名字来源传言中的一个而已。

入夜,鬼神和延陵鸰围着篝火,延陵鸰身后靠着的是那头骡子。骡子则跪卧,让延陵鸰靠在它身上,眯着眼,显得舒服极了。

而鬼神只得搬了块烂木头愤恨的靠着,其实鬼神也想靠过去来,结果谁知道他想要靠着骡子,骡子就向他吐唾沫,除了骑它之外,这个骡子全身都是戏。

鬼神靠着木头,从怀里掏出那只墨绿色的笛子素笛,贴在嘴边吹了几声。

延陵鸰听见他的笛声,罕见的说话了,“几日行路,见前辈的言行举止,仙法造化,非寻常修士可比,莫非前辈是鬼修”

鬼神放下了嘴边的素笛,“你小子,骂人都会拐着弯骂,跟你身后那头骡子似的,没个好心眼。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鬼修的。”

“因为前辈深谙灵魂乐音之理,对于尸鬼的驾驭之术可谓得心应手,且不常拿剑。”

“若是仙家修士,必是剑不离身,而你却将剑用骡子背,说明你另有倚仗或是胆气过人不畏死。但前辈不像是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之人,因此前辈必是前者,是鬼道无疑。”

“你小子倒是够精明,对,我的确实鬼修。你难道不狠鬼修吗我可听说你父母当年可是被个叫鬼神的大鬼修害死的。”

“恨,但鬼修我也只恨鬼神一人,鬼道也是仙家法术之一,虽被冠以邪门歪道,但是他却并没有什么不好,鬼修用尸体和鬼魂,虽有悖人伦,但也没杀人放火。就连鬼神当年也是倒府运动的主力,功过另当别论。”

能爱能恨,善恶分明,这个孩子倒是分的清楚。反观当初仙界的众修者,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了。

“好,既然我是鬼修,那你还要跟我一起走吗”

“要,另外我有个请求,还请前辈答应。”

“说吧”

延陵鸰便起身跪地道:“还请前辈收我为徒,我知道我仙家道术低微,若是现在去报仇的话必定不是对手,因此我想修鬼道,我要报仇,还望前辈成全。”

这小子若是还仙法低微,那这仙界就全是饭桶一堆了。这小子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停止修炼,不过进境依旧显著,当真是他们的孩子啊。像这种不修炼仙法修为依旧不停上涨,若传出去,非被人嫉妒的活活掐死不可。但对这小子来说是祸啊鬼神感叹的想到。

随后鬼神开口道:“我可不敢收你,当今世人看鬼道都是觉得鬼道能短时间获得强大的力量,可以报仇雪恨,可以迅速一飞冲天。”

“但是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急于求成,必然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那些标榜正义之士,把仙道之法看做信仰和倚仗,却把鬼道畏如豺狼虎豹,实是一大笑话。”

“师傅教训的是,徒儿谨记。”

“我什么时候是你师傅了,你可不要乱认啊,我要是收了你,你大伯非要把我剥皮抽筋不可。”

“师傅你不要总是提他,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大伯,还望师傅莫要再提了。”

“行,你个臭小子,鬼道我可以教你一二,但是我不做你师傅,也不会认你这个弟子的,而且你的仙道术法也不得荒废,纵使今日不修,日后必要抓紧。只你要记得,鬼道跟仙道一样,需要你一视同仁。至于这之后种种,将来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你现在只要记住:虽修鬼道,但行正义,犹谓仙家正道。反若借此害人者,定天地不容,道法当诛。是非在己,毁誉在人,但求本心。”

“弟子记住了。”

一夜再无他话

第二日,延陵鸰早早起来,他是枕着骡子睡着的,骡子此刻蜷曲在他身旁,把巨大的骡子头尽量往他身边伸,像个孩子似的。

此刻鬼神还在四仰八叉的睡着,头下枕着那块烂木头,看着甚是可怜。

“醒醒,师傅,醒醒”

“醒醒,唐羲,起床了”

唐羲迷迷糊糊的转醒,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又趴在床上睡着了。

“早饭端来了,你快起来洗漱吃饭,马上等钟声再响,我们就要出门了。”

“这才辰时,太阳刚起来,这么早起来是赶着投胎吗,让我再睡上一个时辰在说。”

延陵雄有些愠怒,用手猛拍鬼神后背上的戒尺痕,“啊”叫声震起了远处刚落的飞鸟。

他们隔壁传来怒吼:“大早上的嚷嚷什么,还不闭嘴。”

鬼神咬着牙乖乖起床,本来睡了一觉,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有一种已经好了的错觉,但是背上的剧痛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延陵雄,你行,你厉害,哎哟,痛死我了,嘶。他们那些隔壁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诅咒他们今天喝口水噎死,喘口气憋死,上个吊摔死。”

“过来吃饭”

“这是早饭吗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胃口。”

“嫌弃就不要吃,几顿不吃,饿不死的你的。”

鬼神见到激将有了效,便笑着道:“虽然难吃,但是,是你给我端的,再难吃也要吃。”

“溜须拍马,不知羞耻,你还是想想今天怎么应对那个夫子吧,他再把你打一顿,若是残废了,我可不背你。”

一提到夫子,唐羲浑身一个颤栗,“对啊,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冥顽不化的糟老头。不过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残疾的,只会躺尸当场,用不着你来背,你给我收尸就行。”

“”

“阿嚏阿嚏,奇怪,我为什么打喷嚏,难道昨晚着凉了。”鬼神打喷嚏道。

“谁让你睡觉不关窗,这是山上,晚上冷,你又不盖被子,着凉活该。”

“没有同情心,小事,不就打了个喷嚏吗,戒尺我都不怕,小小着凉奈何不了我”

下午,还未到散学时间,延陵雄便搀扶着唐羲走了进来,把他架到床上,刚一躺下,唐羲就坐了起来,原来是背上的戒尺痕被压住,疼得反射了起来。

延陵雄又把他搀起来,换了一个面,趴在床上,此刻唐羲也顾不上开玩笑了,只感觉全身发冷,头疼欲裂。

延陵雄又出门打了一盆水,找不到毛巾,便只得用了自己擦剑的那条细稠,浸入水中打湿,唐羲是趴着,因此也敷不上,只得一遍遍的给他擦拭额头降温。

“是谁说小小着凉奈何不了你的,这不,还不是趴在这了。要不是夫子让咱们提前回来,你定要倒了那里了。”

唐羲因为冷,牙齿打颤道,“这不是着凉,这是风寒,冷,好冷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我去厨房取药炉给你煎药,你先忍耐一下吧”

延陵雄放下手里的细稠,甩干了手上的水渍。将自己盖的被取来慢慢盖在唐羲身上道:“你不是冷吗,好好盖好,我去取药,不要再闹了。”

“好你早些回来”唐羲有气无力的说到。

很快,延陵雄端了药炉和一包草药进屋,药炉使用无烟煤配燃火符燃烧生热,仙家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用法术做的。而且在龕神居,药都是自己煎,没人会帮你煎药。

将草药放入炉中,加水点火熬煮,不久屋里传出了阵阵药香,和水沸腾的咕噜声,延陵雄蹲在药炉前,随时看着火,偶尔还打开盖子,搅拌一下药。

而唐羲趴在床上,虽然发热无力,但还是默默看着延陵雄给自己煎药。

他看着延陵雄把药和水放进煎药的炉子里,不停烧火加热,待水沸后,搅拌继续熬煮,反复多次,药就煎好了。

看来煎药不是那么难嘛,把药放水里煮就行了,简单。唐羲想着。

延陵雄将药倒入碗中,用勺子多次搅拌,让药凉下来,端到坐起来的唐羲面前,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微微尝了一下,不烫了,味道也算不得太苦,便送到唐羲嘴边。

唐羲张嘴,将药送入口中。唐羲咽了下去,张嘴道“这药好苦啊,能不能加点糖,我之前吃药都加糖的。”

“不要说话,张嘴”延陵雄又喂了一勺道“这药我刚尝了,哪里苦,要是一点也不苦哪还用来治病,你干脆吃糖算了。”

“不苦,不苦,你给我煎的药,心里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苦呢。”

“已经不烫了,你端碗都喝下去吧,药炉里还有一碗,等到吃了晚饭,睡觉前你再把它喝了,明日若是还不好,我再给你煎。”说着便把碗递到唐羲手中。

“好”唐羲接了碗,一饮而尽。喝的太快,唐羲有些咳嗽,延陵雄便接了空碗,放到桌上,又用手轻拍唐羲的背部顺气。便听见敲门之声,起身打开门,谁知是夫子特地前来探望。

夫子来到唐羲床边,询问他的情况,然后自责自己昨日不该打得如此之狠。自己也是为了仙家道法礼仪,不可荒废,但行事是有些过于苛责了。

亲自为唐羲诊脉,看过了今日抓药的药单,加了几位药,顺便又开了一个药方,让延陵雄帮忙涂抹在戒尺抽打的伤痕上,很快便可痊愈,嘱咐唐羲好好吃药,又是一番关照。叮嘱他多多休息,明日就不必去了,随后转身告辞离开了屋子。

夫子走后,唐羲便道:“这个夫子也没那么可恶嘛,倒是通情达理,只可惜读书读坏了脑子,否则仙界又是一人物。”

延陵雄说道:“你可积点口德吧,这个夫子早就名扬仙界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评头论足,我去取晚饭,去去就回,你好好休息。”

晚饭时,唐羲坐在桌前,看着这桌上的饭菜,却未动一筷子。

延陵雄跪坐在对面,见着唐羲久久不动筷子,问道“怎么不吃饭”

“不想吃,这清汤寡水,是刷锅的水吗,这厨房怎能给我们吃这些。”

“仙家子弟本来就讲究清淡,你染上了风寒,食欲本来就不好,我自然不会给你选些油腻的东西吃,你尝尝这汤,酸酸的最能增加食欲。”

“酸能增加食欲,我干脆喝醋得了,即解渴又解饿,关键还刺激,还吃什么饭呀。”

“随便你,待吃完了,你上床便好,碗筷待会我来收拾。我去给你重新煎药,今日夫子新开了药方,之前的药自是不能再喝了。”说着延陵雄起身离开了桌旁。

唐羲内心充满了愧疚,便端起碗来,将碗里的清汤一饮而尽,不必说,这汤酸酸的,还是挺提振食欲的。

入夜,唐羲将药喝了,趴在床上,他本以为这药很快就能煎好,谁知道煎了近两个时辰。

延陵雄又取了另一包已经磨好的药,用温水拌好,和成泥状,掀开唐羲的衣服,将药涂抹到戒尺抽打的伤痕处,又用纱布包好,倒了一碗水给唐羲喂下,帮他盖好被子。此刻已经接近子时末了。

唐羲见延陵雄要回床便道:“延陵雄,你的被子还在我身上,你拿回去吧,要不你晚上盖什么。”

“你不是冷吗,盖着保暖,不能取下,你安心养病就好。我不用”说着延陵雄吹熄了桌边的灯,回床去了。

“可是”唐羲喃喃道。屋子完全黑了下来,唐羲趴在那,将头尽量朝延陵雄那边摆去,眼睛不觉有些湿润了。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外人。

天空悠悠转亮,延陵雄起了床,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唐羲,悄悄出门取来早饭,独自吃过,将他的份用饭盒盖好防止冷了,又帮他热好了药,留在药炉中。又看了正在熟睡的唐羲一眼,便起身听学去了。

午时回来,见唐羲已经不在床上了,一中午没见人,便不再多想。天近傍晚,他回来时,见房顶的飞檐上坐了一个黑衣裳的少年。不用猜就知道是唐羲。

唐羲见他回来,高兴的翻下飞檐,从高空一跃而下,稳稳落地,手里还提了一个红纸包着的坛子。

唐羲来到穿着青衿的延陵雄身前,将手里提着的坛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看,怎么样,这是我从厨房拿来的,虽说龕神山禁酒,但是厨房总该有吧,我去看了看,果真有这些坛子摆了那,我便偷提了一坛出来。”

“你风寒好了,背不疼了,今天一天不去听讲学,就如此造作,再几天还不把这瓦给揭了。”延陵雄见唐羲四处乱跑,有些微微愠怒。

“我身体早好了,我爹说我顽劣,所以把我送了这来,可是这性格是天生的,我想改也改不了啊。不说了,来,进屋咱们喝酒去。这可是我第一次请你喝酒”

“不要”

“来嘛,来嘛,我知道你想喝。”

说着唐羲连推带拉的将延陵雄拽进了屋,关上屋门,从窗户往外望去,四处无人。便将坛子放了桌上。

延陵雄不情愿的坐着,看着唐羲兴高采烈的打开坛子,自己先猛地灌了一口随即喷了出来,紧咬着牙,闭着眼,看样子及其酸爽。

然后很浓的一股醋味飘来,平时不苟言笑的延陵雄也笑出了声。

“哈哈,唐羲,你是去偷酒,偷回来一坛醋,还是陈年老醋,你的口味很独特啊。酒和醋你还分不清吗。活该”

唐羲刚想要辩驳,可是醋实在是太酸了,酸的他的牙都打颤,而且还有一种陈年老醋的冲劲,搞得他嘴已经完全麻木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鬼神被延陵鸰叫了起来,鬼神睁开眼,便见一个大骡子头在自己眼前晃荡,甚是嚣张。

鬼神再次有把它撕了的冲动,但想到一但撕了,便没了载具,他可不想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翻山越岭只得作罢。

死骡子,你给我等着,我堂堂鬼神,竟敢在我面前嚣张,等到了地方,我就把你这身皮扒下来给我做鞋垫。鬼神想到。

想我当年叱咤风云,操纵手下尸鬼无数,纵横仙界,可与神比肩。如今附魂归来,竟然跟一个骡子在这里争风吃醋,真是世道变了。

他起身取了一个酒壶,往口里灌了一口酒,尝了一下便吐了出来,总感觉嘴里酸酸的,像是醋一般。

鬼神又想到了那年的那坛陈年老醋,可是搞得他半个月吃饭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说话舌头也捋不直,让人嘲笑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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