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迟来的道歉

6川拿着手机，抓起烟进了卫生间。此时此刻，只有靠烟来镇定自己跳动不已的心。6川欣喜却又疑惑，

看还有必要看么现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看或者直接删了那她此时短信，连三条，必须是有话要说，自己何必如此冷酷呢

第二根烟点上吸了二口，6川还是点开了第一条短信。

第一条：“老公，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这样称呼你了，但我还是想这样叫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受的伤害很大，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一直很痛苦。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好后悔离开你。你睡了么希望你能看到这条短信。”

当6川看到“老公”这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这个称呼只有悦玲对她叫过。那代表着一个时期的幸福与快乐，和另一个时期的失落与悲伤。6川原本坐在马桶上，却立刻站起来，蹲到角落里，抱着手机，咬着嘴唇，毫不出声地痛哭起来。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变成奔涌的泪水倾泄而出。6川背靠着墙角，满脸泪水却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

第二条：“你真的睡了么很想接到你的回话。想见你，可又没勇气。你还好么你瘦了。带团一定很累，一定吃不好，你的衣服也脏了。”

读了这些关心的话，6川心里冷冷的一笑，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关心我还有什么用我累不累关你什么事我衣服脏不脏又不要你来洗。如果不是因为白天的见面，这些话我永远不会从你嘴里听到。想要表达什么你还在乎我我要你的在乎么跟着别的男人出出进进，却要关心一个已经不要了的男人的生活，有意义么”

第三条：“也许你真的睡了，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我睡不着，自从见到你后，总想着你的样子。就像以前一样。我去你家找过你，可你妹说你不在，我也不敢再去了。如果有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见见你有些话想跟你说还有你有女朋友了么”

6川叼着第四根烟，全身无力地看着手机。一会嘴角自嘲般地冷笑一下，一会无缘无故地乱摇头，一会呆，一会敲打自己的前额。百般纠结过后，他给悦玲回了一条短信。

“挺好，没事。”

几乎只过了几十秒，一条短信过来。

“你没睡”

“没”

“太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会看到的。谢谢你能回我的短信。”

“起夜，就看一眼。”

“噢，你在哪儿”

“酒店。”

“酒店怎么没回家为什么住在酒店”

“我上团呢，当然要住酒店了。”

“噢，那你这个团还要多久能完”

“还有几天，怎么了”

“下了团，能请你吃饭么”

“说不准，还有团等着接。有事么”

“老公，我知道你不想我这样叫你，可是再让我叫一次好么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心里有些话只想和你说。”

“你的老公是那个男人，别叫错了该说的话，几年前就该说，现在再说，有意义么”

“你别这样说我好么我知道你还恨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是请别用这种口气来说我好么我好难受”

“那我该用什么口气还叫你老婆么我有那个资格么你想听，我也叫不出口。你难受，我就舒服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当着你的面说声对不起，好么

“你已经说了，我也看到了，何必还要当面说呢说完又能怎么样你再回去管别人叫老公”

“不是，不是，有些事，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清，真的希望能和你见个面。”

“我看没这个必要了，我的生活已经平静了，见面只会打破我的平静。”其实6川的心就从来没有平静过。

短信到这里，约么二十多分钟再没见回复的短信。

6川傻傻地坐在地上，不停地翻看着收到的信息。同时在心里骂着自己：6川，你的装什么装，等了这么多年，你不就是等她这句话么现在来了，你装哪门子清高啊你要她向你下跪不成你还是不是男人你的心就这么点儿容量你别再伤她了好不好，难道你现在不爱她，不想她了么就算她伤过你，她对不起过你。那你以前就没伤害过她么你就没让她流过眼泪么6川，你要是男人就去见她，你要是还爱她，就应该有勇气去见她。你爱不爱她你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不敢见她你是怕见到她后自己会心软你是怕见到她后你会像火车站一样失控。你是怕面对过去的自己。你是个胆小鬼，你是个懦夫

正当6川已经认为悦玲不会再回复短信的时候，手机又亮了。

“你，是不有女朋友了”

6川盯着这条短信，心里想了想还在外间床上躺着的丽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他的心里，女朋友只有一个，但现在却不属于他。眼前有一个喜欢他，但他却不敢去爱的女人。那这女朋友是有还是没有

6川冷冷地回了条短信：“困了，睡觉，晚安”

手机再没有响起过。

回到房间，白丽丽还在睡着，也许是还在睡着吧。6川全身无力，就在床边的地毯上找了地方，躺下睡着了。他太累。临睡前，6川把手机闹表调到5：，他想在所有客人起床前，离开白丽丽的房间，不想一大早出门就被客人撞见。尽管实质上什么也没生，但真被撞见了，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而此时，已是凌晨3：27，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

没过一会儿，6川就睡着了，梦中，悦玲短信里的汉字变活了，一个一个地跳到6川的面前和他说话，6川就像站到悬崖边上不停地看着眼前飞鸟一样看着这些汉字。伸手想抓，却一个也抓不到。

就这样抓着抓着，6川感觉自己的脸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他醒了，睁前的同时，也听到白丽丽的叫声。

原来，白丽丽睡醒了，想要去卫生间，起来看不到6川，她有些着急，也有些失落，心想，6川还是走了。于是她独在下床想去卫生间。没曾想，脚将要落下的位置，刚好是6川的脸，而此时6川正在梦里抓汉字。白丽丽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了下去，结果踩痛了6川，吓坏了自己。

“啊呀妈呀，你怎么睡地上了吓死我了，以为你走了呢”

“啊呀妈呀，你怎么这时候下地啊疼死我了以为做梦挨打了呢”

“快让我看看，踩坏了没”

6川揉着鼻子坐了起来，白丽丽上前查看情况。伸手摸去，6川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

“没事疼的。”

“踩疼了吧，真对不起，你上床睡吧，地上多凉啊”

“不了，就这儿吧，没事，你是要去卫生间么”

“嗯，是的”

“那快去吧，还有时间能睡会儿。我困的，先睡了，你回来时从那边走吧，别踩我了”

“噢，好吧”

白丽丽顺手从床上取了一只枕头和一张被单给6川盖上。转身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她愣住了，地上满是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