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从

吃过早饭，琉璃来到书房，最近自己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课业已经落下很多，也该抓紧看书了，只是人坐下了，书翻开了，思绪却还是专注不下来，琉璃试着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却觉得此刻书上的字认得她，她却看不懂它们在说什么，罢了，还是练字吧。

琉璃熟练的铺好宣纸压上镇纸，磨好墨，取了一支长锋狼毫，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适应了下笔在手中的位置，调整好姿势，开始落笔了，琉璃写的是瘦金体大楷，只见笔下不断流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些字各个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至瘦而不失其肉，“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写到这一句，琉璃不觉的念出声来，望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停顿片刻后又继续执笔，一直写到：节义廉退，颠沛匪亏，一篇千字文洋洋洒洒写了小半，才终于放下笔来。

琉璃看看窗外，应该是快到午时了，一上午的光阴就这样随着纸笔流逝，练字果然是平心静气的好事，去浮躁之气，安平稳之心。

不多时琉璃便回房用午餐了，吃过饭，琉璃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但秋意未浓，晌午左右正是热气蒸腾而出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秋老虎惹不起，若是平时，琉璃早就跑去后山竹林练武了，如今师傅不让自己出府，还是老老实实在房里读诗吧。

琉璃翻了几页书还是想活动活动筋骨，这几日不是睡就是吃，再不动动怕是连怎么出拳都忘了，虽然外面热，但好在卧房还算清爽怡人，琉璃叫丫鬟进来把小件家具挪了挪，收拾出一块空间，待只剩自己一人后，做了做热身，打了一套拳，只见这拳法柔中带刚，看似柔弱，却又带着四两拨千金之势，琉璃如今已是婷婷少女，一套拳打的行云流水，轻盈灵动，善心悦目。

打完拳，身体微微发热，琉璃觉得舒服多了，整个人英气十足神采熠熠，让观者不禁感叹：好一个少女初长成！

琉璃坐在桌边休息，恰好一阵清风拂来，吹的自己发丝微动，现在虽是初秋，但晌午一过，风带微凉，没了暑气，很是爽朗，如此天气，正是读书的好时节。

琉璃想着便走出寝室又来到了书房，替自己研好了墨，复又拿起上午的书来，时而凝眉轻语，时而执笔批注，此时琉璃用的是簪花小楷，不同于瘦金体的俊美飘逸，行云流水，簪花小楷形态优美，小巧精致，用来做批注，很是赏心悦目，琉璃读到这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反复读了几遍，在“患不知人也”旁批注到：“是恐已不知他人之美？，亦或恐已不通晓自身之不足？”写完后便若有所思，拿着书又反复读了几遍。

魔宇顺着琉璃的目光看过去，原来这小丫头是在看《论语》，虽然为了抵御天雷之劫魔宇这千百年来都以精进修为为主，但作为魔界储君，于课业上也同样不能懈怠，他们魔界虽然不像凡界这样要读四书五经，但魔族的《梵音书》比起这凡界的书来可是难懂的多了，魔宇儿时自己的授业师父曾将各界的典集都给他看过，是为了让他取百家之长，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理解《梵音书》中的内容，师父说对于凡界的书只要领悟其中含义即可，万不可被这书中的条条框框约束了自己，毕竟这凡界自形成到有礼可依不过短短千百年，虽然这凡界的书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有诸多可取之处，但说到底其成文成典皆是为了帝王统治人心所用，打着礼信志义的大旗不过是为了让这些读书人从思想上服从自己制定的规则，上行下效，方便管理，让无礼法的地方还能有道德约束，我们魔族生来随性，依心而行事，外界只以为我们是随心所欲，却不知魔族行事皆是遵着因果二字，只要无愧于己心，那些过程不过是形式，不给自己设诸多界限，才能成就真正的创世之才。

魔宇想着这些，望向琉璃，回想着这一天的所见，这小姑娘还真是用功，行事洒脱却不懒惰散漫，再想想这几天对她的了解，她明明应该还只是个贪玩的孩童，但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坚强意志，有着不愿虚度光阴的克已之志，凡此种种，不得不另自己刮目相看，昨天晚上一探到她要受抽筋断骨之苦，自己来不及细想便以真龙之气替她受了，她师傅说的不错，这身体如此迅速地一夜长大，筋骨发肤所承受的痛确实有如抽筋断骨一般，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一点点碾碎粘合又碾碎，如此反复六次，只是同天雷之刑相比，这点苦楚他还受得住，还好自己在这，不然即便这小丫头再坚强，她那肉体凡胎怕也是难以承受如此强烈的折磨。

只是魔宇虽然已化身为龙，但受了天雷之后便匆忙赶来看琉璃，昨天又替她受了骨骼重造之苦，纵使他有两千年的修为也是有点支撑不住，真龙真身有自我修复的特点，魔宇虽有不舍，但也不得不在今天晚上隐入魔界闭关调养，不然再强撑下去他怕自己的真身会自主陷入沉睡，这一睡怕是就再也见不到琉璃了。

魔宇走了五天，这五天里琉璃日日读书，抑或是抚琴作画，虽然不能出府去竹林，但是也会在庭院中舞舞剑练练拳，琉璃对长大的自己很是满意，觉得拿剑都比以前顺手多了，日子不紧不慢，魔宇回来的这一日，恰好也是华子衿回来的日子。

听到莺儿说师傅回来了，琉璃便赶着去书房拜见，走在路上琉璃还在腹诽：“还好师傅这次是正常走进府的，不然怕是那琼台的忘忧草早晚会被师傅拔光。”

琉璃进了书房，看到师傅望着手里的东西出神，琉璃行了个礼道：“徒儿拜见师傅。”

华子衿听闻抬起头来看是琉璃，对其说到，“琉璃来了，过来坐吧。”

“师傅上次这个表情时给了自己恢复记忆的丹药，今天不会又要给自己什么吧？”琉璃带着困惑坐到了书桌边。

“琉璃，为师想了几日，还是决定遵从瑶姬的意愿，把这封信交给你，今日你先回去，做好决定后告诉我，不管你作何选择，为师都会为你筹谋，护你周全。”

琉璃接过信，听到华子衿对她说：“去吧。”

虽有疑问，但也只能答道：“是，徒儿告退。”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琉璃看到自己手上的信，自言自语道：“师傅说看过这信后要做抉择，师傅一直云淡风轻，怎么今天表情如此沉重，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不想了，看了再说。”

琉璃思闭，打开信来，还没看内容，琉璃就认出了信上的笔迹是母妃的。

琉璃吾儿，见字如面：

娘那日推演算得今日会有一劫，恐渡化不过，特留书于汝，将汝托与师兄子衿，见此信时想必汝已尽数知晓身世，娘本狐身，因乃父而化人，如此大恩不敢相忘，幸尔今生复见，得以化为军医将恩情略报一二，只叹凡人善妒多疑，终不能与汝父相伴到老，娘并无真龙之血还他，遂孕汝之骨血，欲汝带娘还那龙血之恩，娘深知此举对你不公，心中愧对于汝，故汝如何选择，娘皆欢心接受，待汝作出抉择，汝师华子衿会为汝妥善安排。

今生得以为母女，是娘平生最大之幸事，虽只得短短数年，却日日如食蜜糖，倘若有缘，愿再为你母，护你周全。

母，瑶姬

琉璃早已泪流满面，昔日和母妃一起的日子浮现在眼前，恍如昨日。

琉璃把信收好，擦干脸上的泪，目光坚定，似乎已有抉择，向书房走去。

当琉璃再次出现在书房时，华子衿微微一愣，没想到琉璃这么快就所有打算了。

“师傅，琉璃想去京都看看。”

“你可想好了？”华子衿忍不住又问到。

琉璃答道：“徒儿自幼长在皇宫，后又来到这深山老林，徒儿听闻京都最是繁华，所以想去看看。”

见琉璃如此说，华子衿回道：“既然如此，去看看也好，这里确实不适合再住了，你先收拾准备着，为师去京都安排一下，过几日便回来接你。”

华子衿用过午饭后便离开了，琉璃并没有急着收拾，而是又去了鲤鱼缸边坐着发呆。

魔宇隐身坐在琉璃身旁，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从小就被娘亲教导要替父分忧，她又深受四书五经的影响，就算没有这封信，只要知道了山外的事她也一定会回去，此刻她住在深山中还不知道外面的事，但是她说要去京都，一入了那京都，怕是离她回皇宫之日也不远了，魔宇其实已有了一个计划，只是不知如此这般对她而言到底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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