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圆圆离开

昨晚林一涵没怎么睡好，脑子里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入睡。

一早她醒来，看到敞亮的光线，赶忙穿着洗漱一番。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来到前厅，果然，医馆里里外外排了不少长龙。

奇怪的是，这群人都依次排队，好不安静。没有半点儿那种争相求医，吵闹推嚷的画面。

与衙门的两位大夫行医方法不同，吴、许两位大夫都是自己研制治疗这种疾病的药方，有能缓解症状的药都是由县官大人统一宣布再力所能及赠药。

而周神医，免费看诊施药，能给人一对一诊断，使得县民们更加积极的往这医馆来。

林一涵识得一些草药，再不济也能帮忙抓药。

正欲跟周神医顾的那位抓药人交流，就被一人拉住了胳膊，她回头一看，“高潼”

他咧嘴一笑，如初升的阳光般露出八颗洁白牙齿，“林姑娘，早。”

早林一涵看了看外面，日光当头。她是睡的太晚现在才醒。

“早。”应声道。

医馆的左面墙摆了一个特大的药箱抽屉，足足占了整面墙。林一涵走过去那抓药的伙计道：“有没有其他方子，我来帮忙。”

那伙计见这姑娘是从后堂出来，想来与周大夫关系匪浅。又是要来帮忙的主儿，他自然乐意，从待抓的方子里拿了几张给她，“劳烦姑娘了。”

林一涵抓药的档口，高潼就在一旁看着。待她包了药，他在依照单子分类递给县民。

“衙门不忙吗你怎么一早来了这儿”她问。

他看了一眼就诊的周神医，道：“你不在，两位大夫是挺忙的，还让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一涵心里还挺牵挂衙门里那些孩子，不过这里一样忙的不可开交。两相比较，还是这里病人比较多，便道：“晚些时候我回去看看。”

高潼也看到了医馆情况，就算不想让她留在这儿，但县民们的病情重要，他还是决定不催促她。再者，他也可以在这里陪着她啊。

直到正午，病者才少了些。林一涵有空到周神医旁边看他给别人看诊。

“我见你配的药方大都不同，难不成这瘟疫病种多样”她方才抓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每个人的症状确有不同，我一一诊治各人，是要将这发病症状集中了解一下。”

“这瘟疫你能医吗”她有些不确定的问。

周神医看了看她，知道她对自己有所希翼，“虽现在还有一些病理不得解，但再多些时日，我定能寻到其法。”

林一涵点了点头。

终于，午时过后不久，医馆有一瞬闲暇。

厨子依照形势做好了饭菜在后院等着，几人将大门稍掩，后去用饭。

高潼一直都在，多少算帮了大半天忙，便顺势留下一起吃饭。

周神医没有看那高潼几眼，像是故意，又像是本意的给林一涵加了几回菜。那语气神情看着竟有些像有些像感情甚好的夫妻共膳。

就连当事人的林一涵都感觉到了想着真是难为这桌上的人，被迫吃了把狗粮。

只是高潼有些怨念之意，饭桌上一直板着个脸。

看看，这种容易引起“不适”之事，终是会拉仇恨的。

一顿饭结束，林一涵也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介意仇恨越拉越深，而是身边之人做的种种，她竟都不自觉的带入君子珩的存在。

意识到这点儿，她也心有惶恐。思来想去，看来王妃身份不尽早解决，她都会受这道德谴责之困

接近日落时分，林一涵瞧着医馆该是能忙的过来，便想随高潼回衙门看看。

本意跟周神医打声招呼，可见他那边太忙，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回到衙门，她还算轻车熟路的跟众人打个招呼，再去看了看患病的孩子们。

其他孩子都争相恐后到门口来见她，唯独不见圆圆。

她问许大夫，“圆圆呢”

许大夫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林一涵有种不祥之感，再次追问圆圆何处。

“那孩子今早病情加重，更是咳出血来，恐恐撑不了今晚。”许大夫道。

“她在哪儿”林一涵一顿。

吴大夫指了指院子里用几块木板搭建的小房间，“她现在这种病情，实在不宜于其他孩子在一起，我们就先帮她安置在那儿。”

林一涵几步上前欲开门进去，被许大夫阻止，“林丫头不可，这疫病传染强度如何无需我多言，你还是要有所避及才好。”

她手停在木门上，终是没有进去。

“姐姐”

是圆圆的声音。

林一涵猛然抬头，看着木门，就好像看到里面的她一样。

“咳咳，”是圆圆稚咳的声音，“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林一涵面上不忍，柔声回答道：“这么会呢，圆圆还没长大，还没变老，不会死的。”

“我想问姐姐一个问题。”

“嗯。”她轻轻应道。

“我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圆圆的气息很弱，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

这个问题像是扯动她心脏位置，林一涵心口一窒，眼底忍不住湿润。她抵住嗓口苦涩，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圆圆的娘亲不是不要圆圆，而是而是找不到圆圆了。等你好些了，姐姐带你去寻她。”

房间内半晌没有声音。

“圆圆”林一涵不放心的唤道。

“姐姐骗我，是娘亲不要我咳咳没有姐姐，我可能早就死了。”

林一涵一怔，没想到这么小的圆圆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年纪虽小，却是什么都明白可就是这明白才最要人命，要的不仅是身，还是心

“可是我还是咳咳咳好想娘亲”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林一涵没有听清。

“圆圆圆圆”

唤了几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林一涵察觉到不对，手上不顾将被打开冲了进去。

圆圆小小的身躯躺床上，嘴边脖颈都已全是鲜血，她的小手或许是因为痛苦紧紧撰着，幼嫩脸颊上的泪痕顺留下去混着血水。

那双平日里像星星一般忽闪忽闪的眼睛安静闭着，任由林一涵叫了几声都没有再睁开

许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摇了摇头，二话不说要将林一涵拉出去。

她的脚下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不动，眼神亦是放在躺着的圆圆身上不肯离开。

许大夫没办法，唤来吴大夫跟高潼，几人终是将她拉出了那个房间。

许大夫出来时，果断将门带上。

林一涵见状还想要见见圆圆，因他一句话，怔楞在原地，“她已经死了。”

刚才的场面她不是没有看见，虽心下已知有这种可能，但被许大夫亲口宣布，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县官大人此时也过来了，向两位大夫了解了情况后叹了口气。让衙门们穿好防备服，抓紧处理尸体。

林一涵愣坐在院子里，耳边是他们忙前忙后的声音，也有他们将圆圆尸体抬出来的声音。可她却没有抬头去看，就这么一直坐着

直到所有孩子被要求关门睡觉，直到衙门所有人去火化因瘟疫病逝的尸体都得火烧断其病源圆圆的尸体，直到耳边安静到空无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已经漆黑，林一涵将自己藏在这片黑暗里安静的像是没有存在。

“我们回家。”

伴着丝丝夜风清和如玉又温情似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一涵抬头，看着黑夜里那人的轮廓，一直忍在眼眸里的湿润终于抵不过留下一滴。

站在她眼前是周神医。

他在医馆意识到她不见后，伙计告诉他，她与那个衙役一起离开了。他便抓紧时间给几位病人诊完，余下一些不严重的便让他们明天一早再过来。

接着赶来了衙门。

衙门大部分人都去较偏远的地方处理尸体，带有疫病的尸体，两位大夫免不了要跟去预防注意事项。高潼也跟了去，整个衙门现在只有一名衙役看着。

那衙役知道林一涵难过，便没去叨扰她，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周神医寻来，他想两人是熟识，安慰安慰也好。便将圆圆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给他指了林姑娘所在。

周神医迎着月光看到她留下的眼泪，心里一阵心疼，轻轻用指腹帮她擦去。默默将她扶起来，离开了衙门。

一路上，她不想说话，他也没多言。

两人静静走回了医馆。

林一涵回到医馆，看着好像已经无事的样子，洗漱换衣上床休息

周神医站在门外，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是难过，失神到连房门都没想起来带上。

他走进去，不声不响在她床头坐下。知道她没睡，想陪陪她。

原本面朝床内的林一涵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子看向他，面上十分平静。

他轻声道：“若是睡不着，便与我说说话吧。”他不想她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样只有她一个人承受

林一涵垂眸掩了神色，静静道：“她离开或许也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