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完全不在薛婵预期的范围之内。一个未出阁的名门小姐。本来夜间来男子门前。就已是不妥。自己方才所言。也尽是逐客之语。怎的这小姐还不死心。竟是非要入内相见。
薛婵皱着眉头看裴玄贞。裴玄贞也一脸无奈的回望薛婵。
薛婵轻轻叹息一声，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二人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笔风流债。”
裴玄贞慌的去拉薛婵的手，“我与她当真是毫无”
裴玄贞说到一半。看到薛婵憋着笑，不禁将薛婵手放下来。摇头轻笑。不再言语。
薛婵提着裙摆。小心的走到账帘出。掀开帘子。就见那苏家小姐正亭亭玉立的立在账外。一身红绡纱衣。翩然如仙。外面穿了一件水红望江兜帽。发髻梳的整齐妥帖。鬓间钗环翠绕。华丽无双。
那苏柳儿对着薛婵微微点头，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不屑神情。只是她本就生的艳丽。这般神态由她做出来。不仅不惹人嫌，反而更添了几分孤傲之意。
薛婵心中不禁感叹。这苏小姐出身名门。又蒙天恩生了一副好皮囊。也难行事为人。有几分收不住的跋扈之意。
薛婵一边暗想。一边向苏柳儿身后望了一眼。竟然是连个侍女都不带。这苏家小姐，夜深人静收拾的美艳动人。看来却是有备而来。思及裴玄贞对自己的一番热切心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这苏小姐可惜。还是该为裴玄贞可惜。
薛婵轻轻弯腰福了一福。道，“苏小姐。里面请。”
薛婵伸手为苏柳儿撑着厚重的棉账帘。那苏柳儿低头进了账内。眼神落在裴玄贞面前的棋盘上。
道，“裴公子该不会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吧。”
裴玄贞微微一笑，起身拱手行礼道，“不知苏小姐。夜深来裴某账内。有何贵干”
那苏柳儿见裴玄贞并不接她的话。此刻也没有半分相让的意思。不禁微微嘟嘴道，
“裴公子乃是京城颇负盛名的风流才子。都说您不仅人生的俊秀。学问做的好。更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没少开药铺医馆救济穷苦人家。怎的如今却是连坐也不让让柳儿了么”
裴玄贞微微一顿，而后道，“是玄贞失礼了。”随后伸手指着长榻另一边道，“苏小姐请。”
那苏柳儿步步妖娆的向前走了几步，刚在那长榻之上坐好，便指着薛婵开口道，
“我与你家少爷有话要讲。你去外面候着便是。”
薛婵本来正想着，这苏家小姐过来到底所谓何事。不想就被人做主给往外撵了。本来这种事。薛婵也不打算在场。
男女情爱之事。本就讲究一个两情相悦。若是这小姐与裴玄贞有两相情愿的意思。她自然不会苦苦纠缠。若是没有。她也觉得依裴玄贞的为人。此事想必他也能处理的好。
薛婵微微福了福身。刚准备向后退行两步好转身出去。便听裴玄贞道，“且慢。”
薛婵闻声止了脚步。便见裴玄贞对着那苏柳儿微微拱了拱手道，
“苏小姐有所不知。我如今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了。还是莫要让她出去的好。更何况。我与苏小姐。又哪有不可告人之事。小姐有话直说便是。”
薛婵望着五步之遥的裴玄贞。裴玄贞也抬起头隔着明灭灯火望着薛婵。他眼中深情款款。盛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暖笑意。
薛婵被他笑的耳根泛红。一时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只好原地站着。
那苏柳儿望了望薛婵一眼道，“离不开她”
裴玄贞道，“正是。”
苏柳儿起身行至薛婵身边，将薛婵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薛婵因着此刻脸上稍作了遮掩。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一位姿色寻常的普通婢女。
那苏柳儿围着薛婵仔细看了片刻，并未见有何过人之处，便道，“裴公子到底是何处离不开她。我看着。就算是洒扫丫头里。她也不算机灵的。”
裴玄贞只盯着薛婵，揶揄笑道，“她自有她的好处。”
薛婵抬头，轻轻瞪了裴玄贞一眼，复又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面。
那苏柳儿撇了撇嘴。又走回长塌，摆出了一副娇俏神情来，“如此。那边让她留在这里吧。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等我进了裴府的门。我再打发了她也不迟。”
薛婵闻言不禁抬头去看裴玄贞。
只见裴玄贞眼底的笑意转瞬不见，声音冷清而又疏离，“苏小姐。请谨言慎行。就算小姐不为自己声名着想。也请顾念一下令尊的颜面。闺阁女子。理当端庄持重。勿令高堂蒙羞。请小姐三思而后言行。”
那苏柳儿虽被裴玄贞泼了冷水。却是生了个百折不挠的性格，不仅不见羞恼，反而越大没了拘束，正色道，
“裴大人。我苏柳儿五岁读诗书。六岁攻琴艺。八岁可作诗，十岁会裁衣。满京城里，除了原先昭武将军府里养着的那位小姐。我还没有听闻有谁可以与我一较才名的。
更何况。那昭武将军短命。如今那薛家小姐更是不知流落何处。或许已是一处孤坟，亦或早已流落烟花风流之地。反而来我苏府求取我苏柳儿为妻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数不胜数。
裴大人。柳儿心您早就明了。又何必做那不识抬举之人”
薛婵在听到昭武将军命短几个字的时候，几乎要把持不住，她将头抬起来去看裴玄贞，却见裴玄贞似乎充斥着比她更为浓烈的愤怒。
裴玄贞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拍在案上，冷声道，“我顾念令尊大人颜面。小姐却太不知进退了。天色已晚。苏小姐请回。恕玄贞不送。”
“裴玄贞。你”那苏柳儿原以为自己一番利害，裴玄贞应当有所动摇，不成想裴玄贞却下了逐客令。一时气急，跺脚道，“你别后悔”
言罢，竟是起身要走。
“等一下。”裴玄贞忽然出声阻止。
那苏柳儿背对着裴玄贞停了下来。薛婵却能看到她面上得意的笑容，那苏柳儿也不回头。只安静站着等裴玄贞来给自己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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