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薛婵忽然觉得眼前一闪。腕上生疼。却是丁夔翻身下马。捉了她纤细手腕。

“放开我。”薛婵吃痛。不得不开口求饶。

丁夔还未张口说话。便听有破空之声传来。一枚石子，夹杂着凛冽之力，嗖的一声打在丁夔手背上。丁夔吃痛。本能的松开捉着薛婵手腕的手。

裴玄贞策马而至。却并未理会丁夔。只温柔的对薛婵伸出手，道，“阿婵上来。”

像是受到牵引一般。薛婵毫不犹豫的将手递了过去。裴玄贞一个用力。薛婵便已落在他胸前的马背上。

闻到久违的乌沉香。薛婵似乎很喜欢。酒意被夜风一吹。她便更加的迷蒙。脑子一片浆糊，便只跟随自己的心，小猫一般的往裴玄贞怀里钻了钻。

裴玄贞揽着薛婵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才低头去看丁夔。

“阿婵酒品不大好。让丁兄见笑了。”

丁夔见他二人举止亲密自然。只将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咬牙道，“裴兄何时知道她是女儿身的”

裴玄贞笑了一笑，道，“我也说不出来。到底何时知道的。只是一种感觉。你呢。丁兄。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薛婵在裴玄贞怀里呼吸渐渐稳定。一双大眼此刻却是紧闭不睁。竟然是睡着了。

丁夔望了一眼在裴玄贞怀里熟睡的薛婵，道，“我从苏策帮她做袍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乃是昭武将军薛怀策之女。曾经名满皇都的才女。薛婵。”

丁夔顿了一顿，道，“只是。明明是我处处占尽先机。却不想。竟然是你”

裴玄贞轻轻的帮薛婵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玄即道，“不。若论先机。丁兄却是比我晚了五年。”

丁夔皱眉，“此话怎讲”

裴玄贞道，“丁兄可还记得。我裴府苦梅苑里那副画。我从未让你细看。也未曾告知你画中乃是何人。”

“难道”丁夔吃惊。不禁抬眼去看薛婵。他确实知道，裴玄贞有一副心爱之画。上面画了心爱之人。

裴玄贞笑了笑，道，“不错。确是阿婵。我与她十二岁结缘。将军府中初见。我便已知。她会是我。此生挚爱。”

丁夔后退一步。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是输了。我以为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丁兄。请恕玄贞心爱之人不能相让。”裴玄贞说着便对丁夔拱手一礼，“告辞。”

裴玄贞伸脚微微踢了马腹，那马儿便飞快的奔驰起来。夜晚的街道空旷又冷清。丁夔立在苍茫夜幕里久久不曾离去。

薛婵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亮。她刚一动弹，便听有人说，“时辰还早。快再睡会儿。”

薛婵一惊。慌的去摸自己的衣服。

裴玄贞嗤笑一声，“我若是要做什么。阿婵怕是拦不住。我又何必等到此时。”

薛婵却撅着嘴问道，“那那你为何在这里”

裴玄贞隔着棉被将她搂在怀里道，“你昨夜醉酒。我不放心留你一人。是以只好留下来陪你。”

薛婵知道裴玄贞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又一时没了睡意，就和裴玄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薛婵道，“我昨夜只记得我我好像见到了丁大人”

薛婵一时想不起。只觉得脑子里有模糊印象。

裴玄贞把薛婵伸出被子外面的胳膊拉了回来。将她整个人在棉被里包好。

道，“嗯。记得不错。”

薛婵皱眉，“可我不记得你啊。”

裴玄贞笑道，“嗯。你见了我。就睡着了。”

薛婵一时想不起，便只得点头道，“也不知道。丁大人还生不生我的气。”

裴玄贞见她迷糊，便问，“他为何要生阿婵的气。”

薛婵想了想道，“前日里。你不是替我托病请了一日的缺。想来是丁大人觉得我不够诚意。第二日我去大理寺那一日。与我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裴玄贞眉眼沉沉，道，“阿婵。那你可还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

薛婵道，“说什么说我病了为何不告知他。”

裴玄贞将薛婵的脸搬向自己，道，“阿婵。”

“嗯。”

“丁夔或许。喜欢你。”裴玄贞道。

“可是。”薛婵不解，“可是我是男苏策苏策猜出来了苏策告诉他的”

裴玄贞笑着点头，“阿婵果然聪慧。”

薛婵却忽然似霜打的窝瓜。小脸扭成一团。

裴玄贞去捏她的鼻子，道，“阿婵这是怎么了。有人喜欢你。不开心么。”

薛婵道，“不是不开心。只是我只有一个我。我既然与你两心相知。自然要辜负他一番心意。唉。你说。我这算不算风流债啊。”

裴玄贞朗笑道，“阿婵多虑了。感情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和亏欠可言。你只需要听从你自己的心意便可。”

薛婵点点头，复又高兴起来，道，“他喜欢我。这样也好。”

裴玄贞微微挑了挑眉，佯装不悦道，“哪里好”

薛婵嘿嘿傻笑两声，得意道，“这样。若是那苏柳儿再”

裴玄贞忽的伸出两指。将薛婵的嘴唇捏住，而后道，“我说过。我和那苏柳儿。毫无瓜葛。”

薛婵伸手将裴玄贞的手拍掉，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裴玄贞忽又笑了起来，“阿婵如今。倒是识相的很。”

薛婵笑道，“那是自然。”

二人一番顽笑，一时都没了睡意。刚到惊蛰时节。窗外传来淅沥沥雨声，空气也显得有些微凉。薛婵便匀了被子给裴玄贞，二人就着未亮的天色。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阿婵。你可愿意嫁与我为妻。”裴玄贞忽然道。窗外有隐隐雷声。带着三月泥土芳芬的气息。

薛婵却并不惊诧。亦不慌乱。只在被子里紧紧握着裴玄贞的手，道，“为妾我也愿意。”

裴玄贞，“当真是为妾你也愿意”

薛婵挑一挑眉，“我跟你客气一下。你万莫真要我给你做了妾室。”

裴玄贞侧身将薛婵搂在怀里，道，“我怎么舍得。”

薛婵点头，“嗯。你最好别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