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指

头狼没有想到这个人类会直接抱住自己，在以前的捕猎中被咬住的猎物都无一例外拼命向反方向挣扎，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是帮助自己撕下被咬住的部位，随后重伤的猎物在狼群的包围中已经没有了生还可能。

但是这个人类怎么会这样做，头狼的记忆中人类不是那种会与自己以命相搏的凶兽，如果人类是豹子那他们倒是可以这样直接先一步咬断自己的脖子。

它就这样想着，没做任何反抗就让洛米搂住自己的头。

人类的力量也无法与自己相比，它有这个自信，人类如果没了那些奇怪武器就完全无法在肉搏中打败自己。

它更加用力转动头颅，肌肉断裂的声音使它更加兴奋。

洛米努力让左臂在狼嘴中调整方向好让右臂环绕住这头凶兽的脖子，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他与那双凶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在淡绿色的瞳孔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轮廓，思绪忽然回到自己小学的时候。

“臭猴子，老子跟你说过带钱过来你敢不听”

一个小胖子骑在瘦弱的洛米身上，肥硕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脸上。

周围都是围观的同学，大部分只是呆呆看着地上的二人，有几个似乎是想要上前制止，但最后都因为怯懦退了回去。胖子是班上的一霸，这所普通学校里大部分孩子都遗传了父母的隐忍，对不影响自身安全的事情不在意，也避免参活。

从没交过保护费的只有洛米一个。

洛米不是没钱，他只是不想把自己宝贵的用来买小马达的零花钱白白交给这头蠢猪。

这场闹剧般的殴打已经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洛米内心很清醒，一只手护住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小胖子的肚腩，指甲深深抠进肉里。胖子吃痛，王八拳更加用力，但在几十次作用不大的打击后，他喘着气停下来。

“操，给老子放开，告诉你明天再不带老子干你全家。”

胖子不敢强行起身，这会加重肚子上的抓伤。洛米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他不想哭，也不怕，但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是止不住，透过指缝与泪光他努力观察身上的这座肉山。

脸憋得通红，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而不断大口呼吸，那声音就像一台即将报废的风机，而那双小眼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慌张与虚假的恐吓。

在他眼中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看起来应该很狼狈，很窝囊吧。洛米这样想着，接着感到胖子蹬地的腿也处在放松状态，在霎那间洛米松开手拼命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挤出胖子的压迫。

“操，你记住”

胖子觉得洛米要逃跑，喘着气爬起来准备走开，周围聚集的看戏小学生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来老师。

他没想到的是刚从自己身下逃脱的瘦猴竟然迅速转过身扑向自己，最后看到的是冲自己眼睛来的拳头，中指似乎比其他手指更突出一些

洛米在后来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没有保留一丝理智而是用手指直插瞎那坨肥肉的眼睛的话还能不能在学校待到顺利毕业，至少那个胖子在以后没有再惹过他，这让他很满意。

其他围观的孩子把保护费交到了毕业。

现在他又有了这个插眼的机会，狼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带着对那个胖子没能发泄完的恨意用大拇指狠狠挖进了狼的眼眶。

嗷

一声悲鸣响起，狼直接松开嘴，拼命甩着头后退，它吃了大亏。现在头狼已经不想由自己单独杀死这个人类了，它要让狼群一起上去，而狼群却先它一步发出信号。

有人类靠近

忍住自己左眼的剧痛，头狼在迅速思考对策。是冒险花时间杀死这个让自己蒙羞的人类，还是迅速撤退。狼群的叫声越来越急促，没有时间给它做选择了。

砰

靠近草地的一头狼应声倒地，狼群集体陷入停滞，它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头狼很清楚这代表什么，它尖嚎一声，整个狼群迅速向厂房深处逃跑。

在一百五十米外的小土坡上，珈奈刚刚射出了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发狙击弹。

在瞄准镜的视野中她看到了洛米那野蛮格斗的最后一击，在感叹之余将准星套住了被挖眼的头狼，可惜接着目标就后退几步被柱子挡住，于是她嘴角一撇选择了另一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狼。

一堆东西往脑子里钻，就像一个气泵在满载工作着，整个头都变得很沉重，空白感出现，仿佛凭空少了一块，眼球出现那股还没有完全熟悉的奇怪变化，自己的手像是有了独立的意识一样轻微移动，准星微微转到狼头的左上方。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处于完美的协调状态中。

接着是练习了无数次的击发动作。

那头狼的脑门被划破一百五十米空气的子弹击中，旋转的弹头轻松钻进头颅，外面几粒碎片四散射出，狼头像是被巨人的重锤砸中一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弯折角度转向一旁，震动导致口水喷出，里面或许还有前几天的食物残渣。

在珈奈的眼中整头狼身上的毛发都以极具美感的波浪状不停抖动，前肢略微离地，跟想要跃起抓住上方飞舞的蝴蝶一样，随后子弹的力道散去，狼身迅速歪倒在地上。

子弹正对脑门进入，从右耳后射出。

这应该跟安乐死差不多，根本没经受什么痛苦就进入永恒的沉睡中，珈奈相信这样做没有痛苦，她不打算问问那头狼到底是什么感觉。

还算可以，勉强70分吧。

她这样想着，这一枪已经起了效果，其它的狼都被吓住了，洛米暂时没有危险。

接下来她开始头疼接下来怎么应对自己身上即将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在珈奈瞄准时凯鲁与木花就一直在草丛中狂奔，这片草丛跟磕了药一样疯长，高度已经盖过两人，凯鲁感觉自己是在森林里前进。木花本想提前鸣枪驱散狼群，但凯鲁制止了她。

“有珈奈在后面看着，你先不要惊吓狼群，万一没被吓走再反扑就不好了。”

“可是洛米他”

木花没办法像凯鲁那样经过长途奔袭后还脸不红心不跳，这一段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就像是四百米障碍越野，大口喘气的她全靠心中的执念才没有放慢速度。

“你先歇会准备一下接下来的救助，我过去帮洛米。”

随后木花只看到凯鲁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前面的草丛里。

“你我”

火辣的喉咙与灌铅一样的双腿告诉她自己需要缓一会。

木花深深感到自己是队里体能最差的一个，除了洛米，刚才珈奈更是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两人跳上土坡。

取枪，趴下，架枪。几乎瞬间完成，不带一点差错，同时气息也没有丝毫的紊乱。

她暗自下决心回去后要狠下功夫。

凯鲁在冲出草丛时就听到后方珈奈的枪声，接着眼前的狼群开始逃跑，他立刻对还没跑远的狼群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大部分子弹被厂房里林立的水泥柱挡住激起无数碎屑，狼群也没有任何悲鸣传来。

木花跌跌撞撞跑过来，鞋带已经散开，她把医疗包甩在地上，抓出大堆无用的器材与药品。

“别慌嘛，这么明显的话，以后怎么办。”

珈奈通过瞄准镜看到这边的一切轻声说着。

从这一队人刚刚聚集时珈奈就注意到了这一对奇怪的男女，两性之间的追求她见过，一方始终吊着另一方的情形也见过，但木花与洛米在珈奈的认知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

一个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另一个，除非是个脑瘫加瞎眼，否则任谁都能看出来那种眼神中蕴含了什么。

而另一个，眼神同样一直在注视着，不过目标是一堆冷冰冰的东西。

但在两人的目光对上时，前者的目光又迅速回到平静。

回复的过程有点慢，珈奈可以从中读出一点慌乱的意味。但貌似另一方始终没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有点可爱，一个就是个傻子。

这是经过大约二十分钟的观察后她得出的结论。

不对，两个都是小傻子。

同时她预感到以后这两人会给她带来不少别样的乐趣。她拒绝承认自己的八卦心比较重。

收回思绪，珈奈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自己，那股感觉要来了，她已经接收到先遣部队递交的战书。

随后，像是深夜的远方来车逐渐变大的引擎声一样，头开始痛，从零开始由轻到重增加得非常平稳，珈奈甚至可以给出它的大致函数。

啊，来了，终于。

她用最后的清醒思考着，扫一眼周围确认无误后，她放下枪，看好身旁干净的草地，深呼吸好让肺部多储存点空气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从经验来看这点准备无济于事，但她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在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秒，珈奈双手抱紧头，整个身子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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