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笑着，活下去

风伯的笑声中有赞赏，有欣慰，更多的，却是一种佩服之情，或许莫悲魂没有他强，但强者的定义，不仅仅是修为而已。

而莫悲魂，便是一位正真的强者

叶尘凡此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对莫悲魂的过去并不了解多少，甚至可以说他只知道莫悲魂这个人罢了。

用剑的少年或多或少都听过莫悲魂的事迹，比如岳昊。但叶尘凡用的是刀，霸道而又狂烈，所以他并不潇洒，所以有时他并不理解莫悲魂。

但此刻，他才对莫悲魂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个强者，心比修为更加强大的强者。

强大的心并不意味着冷漠，它可以热情，可以炽烈，最重要的是，它要满含希望

半响后叶尘凡才微微一笑，叹道：“我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是实话，天底下比他优秀的少年太多了，但他却成了莫悲魂唯一的徒弟，他一直以为莫悲魂留给自己的除了那个修行的新方式外，就是能方便行事。

可此时他才明白，作为莫悲魂的徒弟，他要继承的，更为重要的是一种精神，强者的精神

叶尘凡偏头看向风伯，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清楚的知道风伯是个怎样的人，他向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也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于是就简单了，所谓极限二字是莫悲魂的强者态度，风伯在去长安的路上将这一点告诉了叶尘凡，那么作为莫悲魂的亲传弟子，他能不继承加学习他师傅的态度吗

长安里的强者，大概要比岳城里的小将活的艰难吧

半响后，风伯轻声叹道：“长安居，大不易。”

叶尘凡闻言想了想，然后轻笑道：“我只是去上学罢了。”

风伯瞥了叶尘凡一眼，道：“你在岳城时，若进入妖地，妖族攻击你时会管你是来看风景还是游山玩水的吗”

叶尘凡苦笑道：“两者不同吧，毕竟长安不是妖地。”

风伯闻言笑了笑，道：“也对，长安不同于妖地，毕竟妖族若想杀你，会有很明显的敌意。”

风伯此话让叶尘凡愣了一愣，毕竟还是个少年，就算懂这些东西，也仅仅只是懂而已。

半响后，叶尘凡揉了揉鼻子，无奈的笑道：“听您这话似乎长安要比妖地还凶险。”

“对象不同，环境自然不一样。”风伯微微一叹，道：“世界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

叶尘凡挠了挠头，他愈发觉得和风伯聊天是件很困难的事，或者说风伯的话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但他向来就知道一个道理，不懂那就问嘛，脸面这种事情他丝毫不在意。

于是叶尘凡弱弱的问道：“风伯，我不过就是个岳城小卒，应该没人会重视我吧”

风伯闻言沉声道：“莫要看轻自己，虽然你现在的确很弱。”

“风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强调了啊。”叶尘凡脸色有点黑。

风伯没有理他，继续开口道：“但你要知道你这一趟去长安，并不单单是以岳城小卒的身份去的，更是以剑尊传人的身份去长安。”

叶尘凡心中哀叹，他想到了这一点，可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师傅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你师傅是强者，所以他会无视那遍地豺狼。”风伯的声音很淡，没有丝毫情绪，因为他同样是强者，他同样可以无视那遍地豺狼。

“遍地”叶尘凡无力的默哀，心想自己的师傅也太能折腾了。

风伯见叶尘凡满脸无奈，于是笑问道：“若是怕了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掉头回去。”

叶尘凡瞥了风伯一眼，无奈道：“风伯您别激我，说真的我不吃这一套。更何况九龙鼎还在我手上呢。”

“也是”风伯沉吟了片刻，继续笑道：“那要不然我也留在长安，最起码能让你不被欺负。”

叶尘凡闻言眸子猛的一亮，可看见风伯那一脸促狭的笑容，顿时叹了口气，您老真有意思，还换着花样挑逗我。

沉默了半响，叶尘凡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他抬起头，注视着风伯，笑道：“义父他已经保护了我十六年，也该我自己去闯一闯了，永远都像个孩子，这还了得”

“可长安里遍地豺狼诶。”风伯笑着。

“那又如何”叶尘凡突然坐直身子，脸上挂着豪气冲天般的笑容，眸子中满是认真与坚强。他迎着风伯诧异的目光，严肃似是起誓一般，掷地有声的道：“打不过，我跑就是了。”

一向风轻云淡的风伯第一次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他嘴角猛烈的抽搐，眼角也在颤抖，整个表情实在是无比精彩，看的叶尘凡忍俊不禁。

正在笑着的叶尘凡突然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周围温度下降了三分，只见风伯已经举起了右掌，冷冷的看着他。

叶尘凡瞬间大惊，缩着身子讪讪道：“风伯，玩笑，小子就是开个玩笑啊”

“臭小子给我老实躺着”一边怒喝着，风伯的那一掌也拍了下去，瞬间叶尘凡就晕睡了过去。

看着晕过去的叶尘凡，风伯无奈的笑了一声，这个臭小子，竟敢戏耍自己，实在可恶。

可风伯自己都没感觉到的是，从这一掌后，他与叶尘凡之间的关系，愈加亲密了。

几日后，马车终于出了陵州，向大唐腹地行去。

长安城是大唐的中心，整个大唐都是围绕着长安城而展开的，按理说应该是越靠近长安的地方应该越繁华，可实际并不是如此。

就比如叶尘凡现在所到的地方，虽说算不得贫瘠，但和永乐镇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永乐镇是人群聚集之地，自然热闹非凡，可这几日叶尘凡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大多都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叶尘凡还真没见到几个人影。

大唐很大，地域十分的广，虽说人口也不在少数，但分配到这广袤无垠的地域上，那就真的有些稀疏了，除非那些大城大镇之类的聚集地，不然想见到个活人，还真挺难。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唐建国不过两百年，它一半多的疆土都是这两百年间征战所得。打个比方就是，大唐现在吃的很饱了，但还没有完全消化掉。

或许这就是大唐地广人稀的真正原因所在。

叶尘凡等人走的还是官道，大唐的官道是笔直的，就如大唐的傲气一般，从不曲折。

而这阶段的官道直到夸张，因为它硬生生的贯穿了一座大山，将其一分为二，这还并不是修出的隧道，而是真的将大山分成了两座

这是前任工部侍郎的手笔，当唐帝问他为何如此时，他却说了一句让整个唐人都引以为荣的话，他说：大唐之威天地尚不能阻，区区土石又岂敢拦路

后来，他就不是工部侍郎了，变成了工部尚书

由此便可看出，唐人的骄傲已经深入人心，上至帝王官员，下到贩夫走卒，身为唐人的骄傲，让他们对天地，对自然也无所畏惧。

不过话说回来，工部侍郎直接劈开大山从而修建官道这一行为，对大唐来说还是益处颇多的，至少对于现在的叶尘凡来说，最起码让他们节省了五天的时间。

叶尘凡坐在车上看着两边那光滑的绝壁，忍不住啧了啧嘴，赞道：“真难想象这是人为形成的。”

驾车的风伯闻言笑道：“这可是数百高手一掌一掌劈出来的路。”

叶尘凡听了这话后更加佩服，此时他们所在的这条峡谷足有数十里长，而宽度接近百丈，能够容纳的人数不下百万，可以想象这是多么浩大的一项工程啊

风伯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颇多感慨，他笑道：“这确实是个不容易的事，当年工部侍郎率领百名高手，足足轰了大半年，才将这条路打通，然后剩下的收尾工作，又耗费了三年之久。”

“心血之路啊”叶尘凡微微一叹。

“不。”风伯反驳道：“应当说是骄傲之路这是唐人骄傲的象征”

叶尘凡一怔，再次看向那两旁高耸入云的绝壁，虽然自己行走在其中，却丝毫不觉得压抑，反而心中油然生起一股豪气之感

这山叫做天南山，山脉连绵千里，横隔在大唐腹地与陵州之间

而这条峡谷叫做破天峡

它贯穿了整个山脉，将陵州和大唐腹地连接在了一起。

从此，南方不再是天之南，因为大唐人的骄傲足以破天

叶尘凡轻轻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幕画面。成千上百的唐人站在天南山前，他们带着骄傲与豪放的笑容，他们的笑声冲破天际，震散乌云，久久徘徊在天南山之巅。

仿佛，此时还能听见一般。

“壮哉”叶尘凡大笑着，眼中充满了豪情，所谓长安遍地的豺狼，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见识一番的念头。

这一刻，他有了些明悟，他似乎开始理解一些事情，一些之前让他困惑的事情。

比如他师傅莫悲魂为何敢舍身以剑斩天。

比如他义父岳夜南为何能威名远震四方。

比如他身前的风伯为何要纵猛虎归深山。

并不是因为他们修为强大，或者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修为强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强大的心其次，才是强大的修为

只有修为却没有心，那最多只是一介武夫罢了，他的强大丝毫不可怕。

而只有心却没有修为，那会死的很快，毕竟这是个以实力说话的世界。

所以，真正的强者，除了强大的修为外，还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而至于心中所想，那自然是各有不同。

最起码此时的叶尘凡可以肯定，自己所想的，绝对与前几者不同，不是君子之道，也不是忠臣之行。

他心中所想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命挺苦，所以如果能再添加点条件的话，他希望自己能笑着活下去

对笑着，活下去

或许，这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