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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争执与期盼

清风怒骂道:“都是因为刘太医!不……还有因为墨氏!都是墨氏和刘太医,是他们要害娘娘。”

迎香皱眉,应声道:“不是的。清风,你自己也知道,不是这样的。也是娘娘大限到了,说到底,就不能怪罪刘太医和太子妃……”

“迎香你还是不是人了?娘娘病糊涂了的话你还当真了吗!亏得娘娘真心待你,你竟然连护着娘娘都不。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忘记了娘娘是如何待我们的吗,竟然一直向着外人说话。”清风坐到椅子上,满眼都是恼怒,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烧死。

迎香无奈万分,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给清风倒了杯水,解释道:“娘娘是如何待我们的,我清清楚楚。可是,清风,娘娘待我们好,也不是如今,你我担不起照顾娘娘不周的罪名,就要让其他人担罪的缘由啊。此事牵扯到刘太医我就不得不好,再说,现在又牵扯到太子妃娘娘,就更不能这样了。”

“就要这样!”清风抬手,重重落在桌子上,重复强调道:“就是因为墨氏,全是因为她。”

明知道这话迎香不会认可,清风依旧说出来,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迎香扁嘴,把水放在她手边,好言好语劝道:“太子妃娘娘如今怀有身孕,是娘娘期盼已久的。太子妃娘娘又一向看重她身边的人,万一担心太过,伤了身子,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待得起的。太子妃娘娘小产一回,这一胎更不容易,要是能好好养着,来年夏日就能够诞下孩儿了。我们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也可以跟殿下说说,去照顾小皇孙啊。也能替娘娘了了一桩心愿不是?”

李妃有多渴望见到亲孙儿,她们这两个身边照顾的人最清楚了。李妃逝去,她们可以替李妃完成这个心愿,照看小皇孙。

这下,轮到清风不屑了,她冷冷一笑,反对道:“娘娘可不是单单盼着墨氏腹中的孩子,其实,只要是殿下的子嗣,娘娘就会期盼。”

这话也是别有深意了。如今东宫中,有孕的也就只有太子妃墨挽歌一人。是说以前侧妃也怀过孩子,还是说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

迎香听得她的语气奇怪,暗道这个伙伴怎么脑子转不过弯来,“纵是有其他女子能够怀上殿下的孩子,可是嫡出的皇嗣,也只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儿。嫡庶尊卑,你难道不清楚嘛。你我不过奴婢,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就像是今日的错误,得早些改正才是。”

“今日什么错误?!”清风死死瞪着对方,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你给我听好了,今日的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上回,墨氏刺伤殿下,就是对殿下不敬,也就是对娘娘不敬。她对娘娘不敬,就是她的错。”

她的眼神太过偏执,以至于迎香一眼看出来,自己没必要再劝。于是,迎香收住话头,微微一笑,“罢了,今日我也累了。我先去梳洗一番,待会再过去灵堂给娘娘守灵。”

两方争吵,总得有一方退让,方能结束。

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认定了她的话。清风也缓了脸色,想到如今正在守灵的太子殿下,眼底满是心疼,恨不得自己时刻能守在殿下身边照顾着,道:“你便歇着吧,今夜,我过去给娘娘守灵就是了。”

迎香没有反驳,自己也的确累极了,便点头应下了,“那今夜便辛苦你了,我便先走了……”

“去吧。”清风端起盛着冷水的水杯,一饮而尽。目送迎香离开,她才平复了心情。抬手抚摸自己的发簪,觉得似乎有些凌乱,跑到铜镜面前,对镜整理了妆容。

穿着素衣,自然不能点红,可是自己不点红的话又显得十分憔悴。清风转了转眼珠子,张嘴咬咬唇,把唇磨得微微发红,也显得自己气色好了许多。而自己一双眼睛,因为哭得太过红肿不堪。

清风的手已经放在可以遮去些许红肿的粉盒上,却慢慢收回手。不要遮去会比较好吧……自己为娘娘哭得眼睛都红了,殿下定然会怜惜自己。往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定神后又整理了衣裳,才推开门走出去。

太子殿下就跪在灵堂里,火光照亮了殿下的脸,是那般英俊。清风心微动,眼底满是欢喜,自知时候不对,尽力保持着几分哀愁,脚步略浮,她朝着灵堂走去。

月亮之上,是一片闪耀发光的星星。崇教殿仿佛陷入罪恶的静谧,又是夜里,几缕烛火摇曳不已,显得崇教殿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宫人们还没有睡下,三三两两聚在吹着冷风的庭院中。

见我进来,坐在台阶上、屋檐下的宫人纷纷起来,连忙拾掇起自己手上的活计。我停在门口,往内看着正殿,正殿此时灯火通明,却听得了呼呼的风声,觉得十分的萧瑟。

我扶着一个宫女的手,让前边掌灯的宫女下去歇息,接着说道:“今儿个的活就做到这里吧,都下去歇着吧,早些歇息……”我看向扶着我的宫女,吩咐道:“你进来伺候我歇息罢,我今日有些累了。”

宫女连忙点头,“奴婢这便扶您进去。”

庭院中的宫人面面相觑,到底未能从墨挽歌的言语、行为中猜测出什么东西来。小一阵的沉默之后,宫人们就纷纷行了礼,退下去了。留着两个守夜的太监,其他人很快就散开了。

初进宫的喜悦是什么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入宫不过半年有余,自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难受。

洗漱的时候,宫女一直盯着我脖子上的伤痕。脖子上一直火辣辣的,定是见血了,我梳洗完,才让宫女取铜镜到床榻边来。

三道中指长的伤痕明晃晃地挂在我的脖子上,流出的血大多已经干了,使得伤痕看上去很严重。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往上,就是一张没多少血色的脸。纵是自己,也觉得有些虚弱过头了。

我敛眉,再度看着脖子上的伤,“你帮我拧条布来吧,不要把水拧太干了。”

心有戚戚的宫女用温水拧了一条布递过来,我接过后,对着铜镜抹去伤痕上的血。手上的白布一下子就红了一角,擦过伤痕疼得厉害,我忍不住皱眉,困难地咽下细碎的呜咽声。

宫女取了金疮药过来,就站在旁边看着我自虐似的抹去伤痕上的血。擦去了干硬的血,露出的伤痕还流着血,可见到从伤痕里流出的血。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我上了金疮药,用一条干净的长帕子系上去。

我扶着帕子静静躺下,眨了下眼,看着帷幔被放下。

“娘娘,您歇息吧。奴婢今儿晚上给您守夜。”隔着一层帷幔,我听到了那个宫女的声音。

“好,今日辛苦你了。”我闭上眼睛,出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在慎刑司受苦的玉盏,玉盏浑身是血迹,不停呼痛的模样。我猛的睁开眼睛,纵是猜想,也让我心疼得厉害。希望,玉盏明日回来的时候,一切好好的。

“哎呀,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能近身伺候娘娘,可是奴婢的福分。”宫女在地上给自己铺了被褥,拾掇出了一床可睡下的被褥,“娘娘放心,奴婢一向浅眠,您要是要起来,喊奴婢一句就行了。”

“我知道了,你快睡吧。”我应了一声,翻身正对着头顶的帷幔。夜深人静的时候,肚子有轻微的疼痛,脖子上的伤痕的疼痛感更明显了。

我还以为,今夜肯定会一直睡不着,却没有想到,头一沾了舒适的枕头,没过多久我就睡过去了。

长长的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还在江南,陪着外祖父母。与外祖父在书房里画画,同外祖母到庄子上亲自摘柿子。梦到极其快活的时光,还有与我年岁相当的浅夏、青柠相陪。

又梦到了外祖母拉着我的手,在树下乘凉,对我说:“娇娇,你到江南来,陪着我与你外祖父是最好的。你啊,在江南长大好了,再嫁在江南,外祖母就不用与你分离了。”

又梦到外祖父说:“女儿家,虽然嫁鸡随鸡,可是也得活得快活才是。你要是今后嫁给何人,对你不好的话,可要尽早脱身。宁穷死,不娶生妻。和离对女儿家的不好,所以,夫婿可得好好寻找。”

我对外祖父说:“那我可以不和离啊,我只要离他离得远远的,让人以为我死了就好了。”

“胡说八道,哪里能假死?”

“外祖父,此言差矣,凡事无绝对。要是火烧眉头了,假死又如何。”我晃着脑袋对外祖父说道。惹得外祖父的胡子抖了抖,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这个梦可长了。又梦到我回到东京城,梦到我与母亲林氏促膝长谈,挑着烛火,在烛火下,林氏说话的模样那样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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