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让顾泠泠有些犯了难。
现代工农业发达，空气污染严重，过度开发的后果就是野菜就算有，也没人敢吃。相较现代比起来，古代是各方面落后，但因为没有污染，野菜漫山遍野都是。
多是多了，但野菜之所以是野菜，就是要做法别致才能可口好吃。
顾泠泠搁下笔，去祠堂那一面园子周围寻了一圈，挖回来了三四种野菜，分别是折耳根，也就是多数人说的鱼腥草、蕨菜和苋菜。
折耳根的做法很简单，直接凉抖就可以了。顾泠泠是很喜欢这道菜的，不过也有许多人受不得它的腥味，特别排斥。顾泠泠喜欢重口味的，便直接拌的麻辣味。
蕨菜炒回锅肉、蒜蓉苋菜。
又配了一盆酸菜鱼和糖醋排骨，便是中午的午饭。
“家里什么时候穷的要吃草根了”看到折耳根，楚君酌怀疑的看向顾泠泠。
顾泠泠瞅他一眼，夹了一筷子折耳根喂到嘴里，“若是某个人再不将欠我的盈利给我，下一顿就该喝西北风了。”
楚君酌乖乖的不说话了，用力夹了一筷子折耳根，结果才吃到嘴里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听”
“没口福”顾泠泠骂了一句，干脆的将盘子拉到了自个的面前。
许轻负不能吃太辣的东西，但瞧着楚君酌的模样，一时好奇之下也忍不住夹了两根。吃到嘴里，却意外的觉得合胃口，又夹了一筷子吃过之后，赞道：“这菜叫什么，味道不错，不过下次最好少放些辣椒。”
“好。”顾泠泠对着他甜甜一笑。
楚君酌怀疑的觑了眼许轻负，短时间内，见他连夹了三四次，确定他不是作假后，不信邪的又夹了一根尝了尝，依旧很难吃，不只难吃，还带着一股子的鱼腥味。再次吐出来后，楚君酌一连喝了三杯茶才将那味道压下去，却是再也不敢去尝试了。
转而夹向了蕨菜炒回锅肉、蒜蓉苋菜。
这两道菜属于比较大众的菜，加上顾泠泠的厨艺，吃得楚君酌倒是很欢喜。不过，最欢喜的是许老。许老一生高位，吃过的山珍海味不知凡几，顾泠泠的手艺再出众，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一时新鲜。
但这两道菜不同，以他的见识眼光，自然知道这些是野菜。野菜在人的印象里，是穷人没得吃才吃的东西，经过顾泠泠的巧手，却味美的让人恨不能连着舌头都吞下去。
一顿饭吃完，许老难得的没有出去遛弯，而是靠在太师椅里，喝了口许轻负泡的茶后，回味着刚才的几道菜，一连三叠声的赞道：“不错不错，以后桌上的就该多备些这样的菜。”
顾泠泠笑，“许老要是喜欢，以后顿顿吃也没有关系呀。反正到处都是，也不要钱。”
许老应了一声，算是应承下来。抿着嘴，一杯茶见底之后，慢悠悠的问道：“顾大爷还在气头上”
顾泠泠接过许轻负递过来的茶杯，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晃了晃，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好奇的问道：“福婆刑克六亲，许老不忌讳吗”
许老淡然道：“忌讳什么老夫在朝为官几十载，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小小的刑克又岂能奈何老夫”
“说得也是。”顾泠泠点头，“不过这种事，忌讳之人还是占了多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以讹传讹，无事都能生出三分是非来，自然而然的避之如蛇蝎。至于谁对谁错，也就难以分辨了。”
“所以顾大爷要生气就生气吧，只是可惜了君宝姐。”顾泠泠指腹轻轻敲了两下杯壁。
“有什么可惜的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许老瞧她一眼，依旧淡然道。
顾泠泠抬起双眼，直接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
许老直视着她，反问道：“怎么不一样”
楚君酌与许轻负坐在旁边都没有搭话，喝着茶，静听着许老开导着她。
有些话，楚君酌能说，许轻负也能说，撇开两人的身份，以两人的年纪而言，顾泠泠就算听到了耳中，也不会放到心上。
但许老不一样，他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亦是楚君酌的老师，无论是身份还是年纪，顾泠泠就算不全放到心上，放上一两分也就够了。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懂得知恩图报。我回顾家沟这大半年，君宝姐明里暗里帮了我众多。她虽从来没有强求我回报过，但就此我便将她当作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一人，那我与今日上唐阳镇的顾家沟人又有何区别”顾泠泠道。
“这就是先前顾家沟里的人如何挑衅你，你都是能退就退的原因”
不等她答，许老抿了口茶，语重心长的再次道，“丫头，能记住他人待你的好，足够证明你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你的心善，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顾泠泠嘴角划过一丝苦涩，“是啊，走到今天这一步，严格算下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表现出强硬的手段，纵然所有人心里不舒服，也绝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升米恩，斗米仇。
在危难的时候，你给他们很小的帮助，他们会对你感恩不尽。可如果你一直给他们帮助，就会让他们忘记了最初的感恩不尽，会变成理所当然，如果你再有一天停止帮助，恩情还会变成仇恨。
同理，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恶，村里的人只会觉得她本性如此，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最多平日里使些小绊子。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因她一时心软一退再退，让他们觉得，她就是可欺可捏的，一旦她强硬，她就是敌人，他们就要联合起来打压她，胁迫她，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毁了她。
顾泠泠抬手摸了摸被顾大爷打过的脸颊，这一耳光，彻底的打醒了她。让她认清的不只是现实，还有人性。
“能知错就改，证明还是好的。”许老心中欣慰，放下茶杯，起身背了个手便踱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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