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无足轻重2

要重建通道，只能回到月宫正殿。在去往月宫的途中，东帝君看到了风鸣的坟墓，脸色突然一变，停住了脚步。原本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很久了，这一次周游万界，又听人提起，便把他列为必杀名单上，排位还在柳晏之前。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月宫看到他的坟墓。

这是个新坟，风鸣显然是死了没有多久。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柳晏道：“不久之前。”

“轰”东帝君一掌就把风鸣的坟墓打得四分五裂，一具尸体随着乱石和灰尘飞了起来，然后又坠落。

“你”柳晏不禁动怒，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斥责道：“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他都已经死了。况且他还是你的兄弟”

东帝君也怒了，吼道：“不要跟我讲这些屁话，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是你们的统治者用来愚弄你们这些可怜虫的谎言。”说着，他又冷笑起来，“柳晏，即便有再好的运气，有再大的力量，但终究不过是个卑微的可怜虫。你无法理解真正的法则，充其量只是个莽夫，终究会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哼哼”柳晏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真觉得有些可笑了。一直以来，无论是崔玄微还是玉皇子都试图从各自的立场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按照何种规则运行，让他看清事实，不要糊里糊涂的。可是他却一直认为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个人。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理解，他只是不想那么活罢了。

“傲慢也是一种无知”柳晏拔出了神剑，脸上没有喜也没有悲，“不用去神州了，我们就在这里把问题解决了吧。你死了，我会把你跟风鸣埋在一起。”

受到刺激的东帝君也没有了回神州表演一番的兴致，也立即拔出了神剑，说道：“傲慢也要有傲慢的资本，这种事你永远不会理解的。”

柳晏道：“非要计较起来，你恐怕比我更糊涂。你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这个小人物屡屡坏了你的好事，最后甚至逼得你仓皇逃离。即便你高傲地回来了又怎么样，起码到目前为止你在我面前仍是个失败者。至少整个神州的人还是这么认为的。”

“放屁”东帝君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其实，仙族的回归和崛起都是在他的策划下发生的，其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浑神州的这一滩水，等着其他各方与仙族斗个你死我活，他一边闭关修炼神功，一边等着坐收渔利。可是，这个完美的计划却被柳晏给破环了，尽管他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这个计划。

“在神州人的眼中，我是个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你不过是个过气的暴君。如今的神州，已经建立起了新天庭，为首之人是岱宗玉皇子，众人送给他一个牛哄哄的称号玉皇大帝。”柳晏继续刺激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

“玉皇大帝”东帝君被彻底激怒了，疯狂叫嚣道：“他有什么本事敢称大帝，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果骂能骂死人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柳晏冷笑着。

“我先灭了你再说”东帝君已经怒不可遏了，高高举起的神剑光芒璀璨，显然是充满了神力。

“等等，有一件事情我要先弄清楚。”柳晏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当年，你跟风鸣还有风烟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见到风鸣的时候，我没好意思问。玉皇子是你儿子还是风鸣的”

“哇呀呀”东帝君猛地一剑劈向了柳晏，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柳晏早有准备，从他举剑的姿势就判断出了他攻击的方向，于是轻松躲开并还击。东帝君劈出的剑气光彩夺目，看上去有一种排山倒海无坚不摧的气势；反观柳晏的剑气，黯淡无光，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东帝君的潜意识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根本没有躲，只是下意识地支撑起了防护罩，然后继续疯狂地劈砍着。

面对这样疯狂的攻击，柳晏左躲右闪，虽然凶险，却还是从容地躲避开了。但东帝君的攻击没有持续多久，突然停止了。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退后几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实在想象不到，柳晏那看似挠痒痒一样的剑气打在身上为什么会这么疼，不仅防护罩被击破，还割开了他的贴身软甲，割开了他的皮肉，差一点就伤到了骨头。

情况发生了逆转，轮到柳晏疯狂攻击了。他发出的剑气仍然是那么黯淡无光，但是在东帝君看来，却觉得阴险恐怖，这也让他恢复了冷静，一面支撑起强大的防护罩，一面左躲右闪，寻求反击的机会。

“嘭”柳晏再一次击破了东帝君的防护罩，直接将其击飞。

猫熊觉得复仇的机会来了，大叫一声跳进了战场，向东帝君发出了全力一击。

“别过来”柳晏大叫一声，但也知道来不及了。跟东帝君打了几个回合，他深知对方神力雄厚，这一次把他击倒只是面子上好看一些，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真正的较量远远还没到来。

果然，东帝君大喝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挥剑挡住了猫熊发出的光环，绕了几圈之后，又打了回去。

柳晏看得清楚，光环之中还藏着一道剑气，他赶忙劈出一剑，把东帝君逼退，然后闪身挡在猫熊前面，支撑起防护罩，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个双重攻击。嘭的一声，防护罩爆裂开，柳晏也倒着飞了出去。

小黑赶忙去接住柳晏，发现他口鼻之中流出血来。几乎与此同时，金凤掠了过去，把猫熊救走，骂道：“你这个小东西，净添乱。”

“小心”鸿雁叫了一声，她看见东帝君又向柳晏发出了攻击。

柳晏没有反应过来，就和小黑一起坠落。东帝君的这一击被小黑挡住了。柳晏看见小黑的身体一震，然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怎么样”即将落地的时候，柳晏调整身形，搀扶着小黑稳稳地落在地上。

“死不了不用管我”小黑声音低沉。

来不及检查小黑的伤势，柳晏猛地又飞了起来，冲向了东帝君。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速度飙到了极限，以至于东帝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柳晏已经出现他的身前。

这么近的距离内，两人剑对剑，拳对拳地贴身打了起来。没有了华丽的剑气，连防护罩也来不及开，这是一场比拼力量和技巧的近身肉搏。

这样的搏杀，东帝君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一时感觉有些不适应。相反的，柳晏似乎显得游刃有余，灵活的身法，神出鬼没的剑法，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

东帝君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吃亏的，于是瞅准机会，使出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招式。如果柳晏闪躲，他就有机会拉开距离；如果柳晏不躲，他虽然也会受伤，但一定能重创柳晏。

柳晏果然躲开了。东帝君趁机拉开距离，接连发出几道剑气。这一击，封住了柳晏所有的退路，他只能选择硬抗。结果也跟东帝君预料的一样，柳晏又被击飞了。

机不可失，他不能等柳晏再站起来。经过刚才几个汇合的恶斗，他意识到自己太过轻敌了，柳晏远比他想象的强大，尤其善于近身搏斗。所以，他立即腾空而起，毫不吝惜神力，向倒地的柳晏发出了密集的剑气。在这样密集的轰炸之下，即便不能立即杀了他，也会把他打残。

但是，东帝君还是失算了。柳晏落地的一刹那，猛地一蹬，借助着反冲之力，腾空而起。东帝君的剑气轰炸全部落空。

柳晏故技重施，加速向东帝君冲了过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东帝君赶忙躲开，免得再陷入贴身近战。但柳晏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仅仅粘着他不放。于是，拼死的搏杀，变成了一场追逐。

“有本事别跑啊”小黑大声叫嚷着，然后又故意大笑起来，对金凤说道：“您看这个家伙，比我们长翅膀的跑的还快。”

金凤想起东帝君被柳晏激怒的样子，知道小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接过话茬，嘲笑道：“这小子本来就擅长逃跑。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惹怒了娲族中的一个战士，一口气跑了上千里。”

柳晏也道：“有本事就继续跑，本官当年查案的时候，就喜欢能跑的而小贼。若是束手就擒，我还觉得没意思呢”

“哇呀呀”东帝君再次被激怒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他掉转方向，冲向了柳晏。这场游戏他已经玩够了，该是结束的时候了。神剑灌满了神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把永夜的月宫照的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柳晏手中的剑也是这种状态。既然东帝君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他没有别的选择。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何一丝一毫的退缩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围观者的眼中，天空中两个太阳一样的光球撞在一起，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的余波，将所有人都掀翻了，即便距离最远的柳飞飞和月犀也未能幸免。尤其是柳飞飞，当场被震得晕了过去。

光芒一闪而逝，柳晏和东帝君往相反的方向弹开，然后坠落。他们的样子都很狼狈，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他们手中的神剑只剩下半截，剩余的部分则插在彼此的身体中。

“不要过来”柳晏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忘大叫一声提醒众人，胜负未分，战斗远远还没有结束。“全都回月宫”

“听他的”金凤抱着昏迷的猫熊，拉着小黑离开。

鸿雁犹豫了一下，也往月犀所在的方向跑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很了解柳晏了，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是原因的。

柳晏丢掉手中的断剑，又把插在身上的断剑拔掉。东帝君的动作几乎一样，只是看上去利索很多。

小黑等人并没有进入月宫，而是在月宫门口观望着。突然，月宫之中光芒一闪，两个人影出现在空中。柳晏和东帝君也被这光芒闪了一下，回头看去。东帝君认了出来，悬浮在空中的一男一女就是两个神。柳晏并不认识那个男的，但那个女的看上去有些眼熟，很想当年的女娲。

金凤当然也认出了两位神，赶忙跪了下来，看着女神，问道：“您回来了”

女神点点头，继续打量着对峙中的柳晏和东帝君，然后神情复杂地看了男神一眼。男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继续”

无论是东帝君还是柳晏，都难以理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对于东帝君而言，经过刚才的对拼，他很清楚自己不大可能战胜柳晏，如果再打下去，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柳晏倒是想继续下去，杀掉这个不可一世的东帝君，免得再给神州带来动乱。可是看到神这种态度，他突然又不想打了。

神依旧面无表情，也没有再说一个字，一动不动地像两尊悬浮在空中的雕像。

柳晏解除了警戒姿态，盯着女神，说道：“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您已经恢复自由了。那么，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那是我替你完成的。”东帝君突然像一个争功的孩子。

柳晏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您可以认为我没有完成使命，但我也没有违背当初的约定，毕竟距离十年期限还有段距离。当然，现在计较这些没什么必要。我只想知道，你们打算让这个家伙接管神州，甚至万千世界吗”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神开口说话了，脸上有了怒意。

金凤赶忙提醒柳晏：“别说了。”

东帝君得意地笑了起来，对柳晏说道：“你怎么这么愚钝，神的旨意是不容质疑的。不想死的话，就尽快闭嘴。”

他可不是好心提醒柳晏，因为他知道柳晏一定会继续质疑下去。对于这个敌人，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果然，柳晏毫不畏惧地说道：“不管这是谁的决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神州已经恢复了秩序，玉皇子是一位大公无私的首领，神州在他的治下一定会恢复平静，人们将安居乐业，这有什么不好吗”

神轻蔑地一笑，说道：“神州乃流放之地，不需要平静。这里的人和他们的后代都是有罪之人，安居乐业不是他应得的。况且，你真的认为他们会一直安分下去吗”

“不会”柳晏毫不犹豫地说道，“神州的历史就是永恒的动乱夹杂着片刻的安宁。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在付出代价之后，也有权享受片刻的安宁。”

“你还是在质疑我”神脸上的怒气更浓重了，“我说过，他们都是罪人，他们永远没有自由。”

“请原谅，我无法理解您的想法。”柳晏觉得无法跟他沟通，“我只是个凡人，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您是神，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脸色苍白，显得有些疲惫，来到月犀的身边，检查了一下柳飞飞的伤势，然后抱起她，往月宫正殿走去。此刻，他只想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你不是凡人”神突然说道。

他看了身边的女神一眼，解释道：“你是我创造的，按照她的方法创造的，你是我的儿子。”

柳晏的身形一顿，但随后又迈动了脚步，说道：“万千世界都是你创造的，万千生灵应该都是你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你应该爱他们，即便他们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

“不，你不一样”神降临到柳晏的面前，说：“你是我的独子。”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女神一眼，道：“当年，她一怒之下杀了我挚爱的女人，却不曾想到她已经怀有身孕。为此，我才会这么严厉地惩罚她。后来，我后悔了。便用那个孩子的尸骨创造了你，并把你送到神州，希望你能解救她，以了结这场恩怨。”

“什么”柳晏惊得差点把柳飞飞丢下。

女神一招手，接过了柳飞飞，然后远远地离开。

神继续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没有让我失望。”

“等等”柳晏看着神的眼神中闪现出怜爱的神色，竟觉得有些恐惧，连连后退，“等等，等一会儿”

他要把整件事情好好捋一捋。神和女神本是一对夫妻，他们创造了无数的种族，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神按照自己的想象，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女人，然后让她怀上一个孩子。女神醋意大发，杀了那个怀有身孕的女人。神于是严厉地惩罚了女神。许多年过去之后，神后悔了，有意跟女神和好。于是用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的尸骨创造了自己，并放在了神州，希望通过这个孩子拯救女神的行为来结束这段恩怨。

“亏你想得出来”柳晏突然问：“你怎么就能保证我会按照你的意愿行事，还是你早有安排”

“当然要有安排，只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神解释道，“以神州人发明的下棋游戏为例，水平的高低，完全看棋手能算到哪一步。”

柳晏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道：“看来，你不是个好棋手，你也没有想到会有意外发生吧”

“当然，有很多意外。”神坦诚地说道，“东帝君的事情就是个最大的意外。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意外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