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掷倾城

在那中央熊熊大火的对面早有昆仑奴清理出一处极宽阔的场地，并有条不紊的搭建好一座七尺高台供一二楼的客人观赏，其间诸多美丽可人的西域美女往来流转，裙袂飘飘，那半遮半露的香肩玉骨，早已使得场中众人不及重头戏开始便已气血喷张，争相攀比。待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便有一位打扮美艳暴露的美人上台向众人宣告今晚的盲赌开始。只是几句场面上的往来客套话，众人早已习以为常，不与理论。太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些纸醉金迷，早已不省人事的达官显贵，心中只觉好笑。这可真真是一出出闹剧，自己平常的所作所为与这些人相比那简直是乖巧的不得了好吧，父皇母后还是久居深宫太久了，对于这人世间种种的乱象他们了解的太少了。

太子自己在一旁雕刻精美的围栏旁品着香茗，听着台上美人勾人心魄的靡靡之音，却无心于此，只不安分的起起坐坐，想要时间快点儿过去。可是又哪里有人知道在一旁小心翼翼陪侍的掌柜内心更加的不安与煎熬呢两人就在这喧闹的众生迷幻之所各自煎熬着，许久，作为预热局的前两局终于在一轮又一轮的比富中结束，即将上场的彩头便是那所谓的美人鱼了。太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轻轻放下了手中把玩良久的青玉盏，将斜倚着围栏的身子坐直，等着这最后一睹这美人鱼的真容。

一旁的掌柜见状谄媚的笑着问道“公子爷您不下去试试运气”

“掌柜的，实话与你说吧，本公子今日来此是误打误撞的，身上连一钱银子都没有带，更何况是你这里所赌的宋绣观音与列子问道呢”太子不无扫兴的说道。

“嗳，公子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第一次大驾光临，着实令小店蓬荜生辉。既然不凑巧没有带彩头，那就由小人为公子爷出了。来人，将我那与东坡博古图放在一起的三件小玩意取来。”不待太子答言，掌柜的已向身后的婢女吩咐了下去。

“掌柜，你这人虽然肥头大耳的不讨人喜，但确实是个好人，你这个朋友本公子交了。”太子初与外人交往，不疑有他，笑着答应下便兴致勃勃的走下场去了。

那所谓盲赌，不过是由如意坊坐庄，出一份物品，用大红织金妆花斗牛锦缎盖住作为赌注，因无人知晓其真容，只由台上的美人对其形状及用处加以描绘，再由台下众人品评估计是否值得参与本轮赌局。且可以随时追加赌注，最后则以赌注最高且获胜者获得本局庄家的彩头。

待太子走至台前的桌前坐下，众人对爱人略感诧异。这美人还未详细说明第三件彩头，便有人坐上了赌桌，难道不知这赌局前美人摄人心魄的声音也是这重头戏之一吗附庸风雅，附庸风雅，你这样急不可待，人家美人哪里还会多说嘛

众人心里正抱怨着，只见台上那名唤尔雅的美人向太子微微浅笑颔首后用无比慵懒醉人的声音开口道“各位贵客，今日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件彩头，相信大家提前都已有了耳闻，请看”说着示意台下的昆仑奴将最后一件彩头搬了上来。

只见台下四个大汉将一个五尺高的大笼子缓缓搬了上来，笼子上照旧用的是织金妆花锦缎遮盖的严严实实，底下众人趁机仔细张望着想要一窥究竟。台上的尔雅款款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只一开口，众人的心思与目光便被尔雅的声音又重新勾回到了她的身上。尔雅接着又缓缓念道“晋代干宝搜神记曾记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说完不忘顿了顿，命一旁的婢女点燃早已备下的龙涎香，不一会儿，温软沁人的香气便充满了整个如意坊，看着众人沉浸在这有些幽暗迷醉的氛围中正自我陶醉，尔雅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小酒窝，笑着道“方才雅儿念的两段，想必各位贵客听完对于今晚这最后一件彩头已有了判断了吧，现在请各位思虑清楚后，决定知否要参加这最后一局”说着，便婷婷袅袅的缓缓走下台去。

“这如意坊就是会玩这些鬼把戏，从不明说彩头到底是什么，只凭一点提示就勾的爷们心痒痒，不就是一条美人鱼吗这天底下有什么奇珍异宝是本公子没见过的，今天本公子就要把这条美人鱼带回家好好尝尝鲜，嘿嘿”人群中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带着一张花脸面具的男子边抚弄着怀中的美丽女子边轻浮的调笑着。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太子的对面。

一旁众人听完尔雅的简单描述，虽有许多不以为意的人各自回到了自己原先玩乐的地方继续行乐，只等着最后有人赢了庄家的彩头，一起见识见识。但仍有十好几个人想凑凑热闹，纷纷就坐。

待众人坐毕，尔雅微笑着说道“既然各位贵客有心想讨这件彩头，那请照规矩把各自准备好的赌注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说完，众人便一一示意身后侍候的昆仑奴将各自的赌注拿了出来。太子略微扫了扫众人的赌注，大致不过是些古玩玉器，书法字画罢了，虽件件都是珍品，随便拿出一样均价值不菲，不过自小在皇宫中长大的太子却并不太在意。不过即使这样，仍有三五件足以令太子侧目，且也架不住数量庞大。反观太子这里，虽有掌柜送上的三件珍贵字画，到底略显单薄了些。

待昆仑奴将太子的赌注一一奉上后，旁人还未觉怎的。对面的那个刚刚口出不逊的华服少年嘲讽的讥笑到“哼就这几张破烂也想来见识美人鱼，还是回家找你的奶娘去吧，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也学人家逛妓院，玩赌场。”

一直跟一旁的掌柜闻言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心里万分懊恼今日怎么没挑对日子，竟然让这种眼睛长在鼻子底下的混账东西进来了。好不容易千哄万骗把这位小爷弄到了桌子上，眼看马上就要得手，若是此时他一个不高兴发起火来或是离去，那位不惜得罪了整个长江王设的局岂不是白搭了，若是把差事办砸了惹怒了那位，那自己还有什么活路。此时这么多人在场，掌柜的也不好发作，只得摆手示意想要命人多取几件罕物来壮壮小爷的声势，还未及他动手，桌前的太子便已开口了。

太子缓缓起身，双手撑着身前的桌子，盯着他微微笑道，“我虽不知这位公子名姓，但说的的确有理，不管我这几件小玩意价值几何，终究是少了点。这样吧，今日出门匆忙，也没什么准备。我身上好像大概还有这么些小东西吧，还请各位及尔雅姐姐不要嫌弃。”说着在身上大约寻找了片刻，将随身所佩的诸多香囊，荷包，玉坠，还有从柳大人家中顺走的镇尺都一并扔在了桌上。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尔雅。

那华服公子见他不以为意，反而还不忘调戏美人，心中更是不快，指着太子衣服下系着的一个较为妥当严密的精致荷包说道“还有那个，把那个也一并加上或许还能带你玩玩。”说着一脸不屑的调笑之态。

太子抬手示意阻止了正要发作的夙寒，玩味地指了指腰间的荷包，这是清晨沐郡主亲手为他戴上的，一直藏于衣服的最里面。说道“你想要这个嗯，大概在这间屋子里也可以，给你们喽。”说着，漫不经心的将荷包解下也一并扔在了众人面前。

似是无意，那荷包落在了桌子上时正好露出了里面所藏之物的一角，好像是一块掌心大小的玉佩。原本那华服公子一直向这个戴着鬼脸面具的公子发难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如今有人看到了太子所拿出的最后一件物品，虽只是微微一角，但能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里混到现在的，谁还不是人精当下便有人嘟囔着“这世间哪有什么鲛人，美人鱼的，看来老夫还是醉了，醉了，哈哈哈”边大笑着边收起东西下去了，不一会桌子上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众人都一一借故托辞散了。那华服公子正觉奇怪，却也未多想，兴冲冲的只等着身为庄家的尔雅开始，一旁随侍左右看起来颇为老练英武的老者忽然开口制止道“少主人，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恐不便多在此地逗留，还是快些离去，免得老爷担心为好。”

那华服公子正在兴头上，且都是气血方刚，十分在意面子的少年，可是在这老者面前却半点主人的架子都不敢摆，原本还想多做挣扎，不过看着老者那不怒自威的架势，便不敢再多言，只得将一腔怨恨尽数算在了太子头上极不情愿的随老者离去了。

这才一会儿功夫，之前还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赌桌前此刻只剩下太子和尔雅两个人。相视一笑，两人都颇感滑稽。尔雅微微有些吃惊，如意坊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发生过压轴局竟然只有一个人参与的情况呢。难怪掌柜的吩咐这最后一局要做些手脚，看来面前的这个小公子的来头还真不小呢

尔雅正在那想的有些入迷，太子笑着开口道“尔雅姐姐，现在，这还怎么算呢人都走光了，你不会也要走吧，那我可就赢喽”

尔雅闻言轻启朱唇，用那令人着迷的声音笑道“小弟弟，你说笑了，虽然姐姐我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只要有人下注，庄家哪里能撤盘呢”说完美目一转，思索了一下又笑道“不过，既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我们就玩点简单的吧，怎么样，弟弟你敢不敢呢”说完不忘风情万种的回眸一笑，顿时一旁密切注视这里的众人都不禁为之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