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铭志者!

“大人，先前只有镇守太监张公公和夙和千户进过沈府，一直也未见有人出来”那佥事本十分谨慎的留意着不远处与自己相对峙的亲军卫兵士，严密布防戒严之处，以免有乱子发生。他接到的命令便是今夜亥时之前，确保这沈府中不得有一人出府，只要亥时一到，自己便大功告成了。只是看着轿子里那张严肃坚毅无比的脸，这佥事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金陵城中只怕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了吧

“嗯小心看守，切记一定要保证殿下在今夜亥时之前待在沈府之内，如有闪失，先斩尔头”一声冰冷的声音将这佥事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还是军中一名小卒时跟随这位大人时的情景，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国公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这里两人正在交谈间，却见那已是守卫森严的沈府大门蓦然大开。一行几人鱼贯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太子，身后还有夙和，沈廉，沈忧以及沈府的一众家仆。

“请曹国公前来见本宫”太子大声向门外的兵士喊到。

府门外的兵士只是听命而来，说是要捉拿什么盗匪故而才围住此处。如今听这年轻人口中自称“本宫”这又是怎么回事当下兵士中就有了些骚动，看来大家虽然并不全都知道自己此时在做些什么，但是一句“本宫”对他们的震慑力还是非常大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心应付，切不可大意”眼看再这样继续下去，闹不好就要搞成哗变了。轿子中的曹国公有些按耐不住了，对佥事命令道。

那佥事也不曾料到竟会出现如此变故，闻听曹国公之令，赶忙拨过人群，走到了太子面前。“南京卫指挥佥事，拜见殿下，不知殿下在此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连日来见惯了这南京官场上的场面话，早已对他们这些逢场作戏直言没什么感觉了。但是脸上上仍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居高临下的吩咐道“这是在做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请殿下勿要生疑，只因这城中近年来盗匪猖獗，许多高门显贵之家都被其骚扰过，应天府尹本一直在全力捉拿，只是无奈着盗贼实在是太狡猾了，故而一直劳无所获。近日来，南直隶地区发生了许多事，应天府实在无暇顾及城中治安。而这匪竟趁机又犯下多起大案。故兵部特遣我等卫军进城捉拿匪徒。一时不察，惊扰圣驾，还请殿下恕罪”

“哦”太子语气突变，寒着脸说道“若不是如此说，本宫到还以为有人是冲着本宫来的呢，话说这本宫暂时借住在沈府城中之事城中已是尽人皆知，你等贸然率兵来此，究竟是何意图还不速速去让曹国公和兵部前来见驾，莫不是要让本宫亲自去见他们吗”说着看也不看这佥事，就要向那人群中走去。

“殿下请留步”见阻拦无果，这佥事立时命令手下兵士道“还不速速保护殿下，都愣着干什么”

听见佥事下令，这群面面相觑的兵士中立刻有大群人反应了过来，挡住了太子的路。虽然知道眼下面前这人的身份，但身为军人服从命令的本性却唆使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少有几人口中发出的疑问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这里正闹的不可开交之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位陛下唯一的皇子给吸引住了，却没人发现在离沈府正门不远处的一处较为不引人注意的偏门里，两个身影飞快的一闪而出。“千户切记出城之后一定要尽量避开东边，宁可绕远一些”

“对于沈修说的东面，夙寒又哪里会不知。锦衣卫哪怕在亲军上十二卫中都是高不可及的存在，可是，却绝不是最顶尖的存在。亲军二十二卫中有一卫是连历代锦衣卫都要深深忌惮的，而他们的驻地，就在南京城的东面。”

虽然夙寒没有半点反应，但沈修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就足够了。眼下城中的主要兵力都集中沈府周围，城中各处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巡逻兵士，一路上两人自然畅行无阻。不多时夙寒便在沈修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个已经百年没有在启用过的密道了。送走了夙寒，沈修却是并未立刻返身往沈府走。

“难得今晚的金陵城如此静谧啊”沈修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在风中飘舞的叶深情地说道。

“师傅，徒儿幸不辱命”沈修孤身来到一处院落，对着里边的人影恭恭敬敬地说道。

“嗯，不枉你我师徒一场”那院中人的声音似听不出喜悲，只是略显沙哑的回了一句。

“此事后，你便可离开金陵，如有机缘，或可入仕。只是切记，你既已认他为主，纵有天纵之姿，此生也不可有二心。不然，恐有杀生之祸”

“师父教诲，徒儿谨记”沈修默默地记下那人所说，还欲开口，却被那人的声音打断。“去吧，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是时候了结了，日后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对于师傅的性子，沈修是知道，他不喜多说的事情，无论再怎么追问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跪下在地上朝那院内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为弟子授业解惑之恩，弟子此生难以报答，请师傅多多保重”说完，双眼噙满泪水，如释重负般笑着转身离去。

“矢志者铭志者这下都齐了”这院中无端一声惨笑。“这下你该满意了”

夜已经降临，却没有人再回答，只有那徐徐的清风似要将数之不尽的魂灵送往这座破败的小院。

沈府门前，太子早已经消停了，说实话，当方才与兵士在门外对峙时，他是分明看见了远处的那顶带有曹国公府标志的轿子的。一时恼怒，真的想去当面与曹国公问个明白，他们怎能如此狠心对待那些无辜的百姓。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张公公也生怕太子有个闪失，死命的阻拦太子，才算是又将他拉了回来。知道夙寒已经顺利逃出去了，太子也没有再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转身便又回去了。张公公今夜是不敢走的，他也怕太子会在他的地方上有个闪失，只能老老实实承担起了护卫之责，只是，监视的意味怕是要更重些。

这一夜，沈府内灯火通明，彻夜未消；沈府外一队队持刀执杖的甲士往来于沈府周围，也是不敢有半点懈怠。两边都在等，等那个最终判决的时刻到来。其实，此刻的太子倒是不愿这些军士撤走的，只要他们还在沈府外，就足以证明在他们看来自己还有不能出去的必要。时间一刻一刻地就这样过去了，一向对于夙寒的能力都十分放心的太子，今夜也莫名觉得有些忐忑，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一意孤行的逞强，非要自己与这帮大臣们较劲，向父皇请一道旨意，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现在再怎么懊悔也是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