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回来了”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沈勉回过头向门外望去，原来是沈修正站在门外。“二弟你”沈勉顿时吃惊的说出话了。

“不可能，大哥是被炼羽生的人抓去的，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上讨得便宜。大哥早该死了的，一定是老三为了家主之位，在骗我炼羽生不可能骗我的，他需要我，他需要我”沈勉的心里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他不敢想，不敢去想若是大哥被找回来后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会被抖出来，还有太子，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一定会将所有的事都联系在一起，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不能就这么输了。

“二哥，父亲死了”沈修带着满脸的疲惫与伤痛走进了祠堂，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兄长为了富贵自相残杀。

沈勉仿若是抓住了什么。“我知道，就是你的母亲害死父亲的。你还有脸回来，肯定是你们母子合谋绑架了大哥，害死父亲想要让你做家主。”

这里的人大都只是旁支，他们只知道昨夜有人趁乱闯进沈府佛堂将夫人掳走，还残忍的杀害了老爷，却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事实真相，此时心中都是十分震惊。

沈修脸上的哀痛更甚。“二哥你收手吧我的母亲是被你派人抓走的，因为你害怕她泄露了你的秘密。你欺骗她，利用她来对付大哥，然后让父亲死在佛堂，好让自己成为最有可能继承沈家的人。昨晚那些黑衣人只怕不只是来掳走我母亲那么简单，他们本是想对父亲下手的，却不料父亲为了向母亲赎罪，也为了救我们沈家一门，竟然自己在佛堂里自尽了。二哥你难道不难过吗”

才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照面，祠堂内的沈氏族人此刻心中都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年长的族人此刻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这一幕，岂非是二十年前的那次事件的重演。同样是手足相争，只不过最后胜出的却是此刻祠堂内争锋相对的这两个人的父亲。

“沈氏不孝子孙沈修为母亲向列祖列祖认罪”不理会议论纷纷的族人以及那些一样的眼光，沈修越过身前的沈勉，三两步便跪倒在祠堂正中央高高供奉的神主牌前。

“二叔公以及各位族中长辈，父亲是在母亲的佛堂里自尽的，这一点沈修绝不敢为母亲欺瞒各位长辈，是夙千户与我一同亲眼所见。父亲虽不是死于我母亲之手，但父亲的死的确与我母亲有关。沈修愿为母亲赎罪，还请各位长辈看在父亲的份上答应沈修。”

二叔公闻言看了一眼太子，见此刻坐在人群后的太子微微点了点头，便知沈修所言不假。

“修儿，将你所知尽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若有人在我沈家图谋不轨，我定不饶他”

见沈勉此刻仍故作镇定，一口咬定是自己母亲害死父亲，绑架大哥的。沈修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自从知晓家中的旧事后，沈修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再流过泪，这些天将这一生的泪水都给一次流尽吧。

“各位请看”沈修从怀中取出了两封信来对着众人说道“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父亲写给众位族人的，而另一封，则是由大哥口述，我代笔写的。其中详细说了两日前是沈勉借请大哥吃饭为由，派人将他绑架。”

“哼”沈勉冷笑了一声，“大哥就是你们母子绑走的，现在你随便拿出一封信就说是大哥让你写的，这岂不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做了封假的来骗众位长辈。”沈勉见从始至终都只有沈修一人，还以为他们并未救出沈忧，只是故弄玄虚来诈自己。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只能相信炼兄没有骗他了。

“沈修所言是真是假，各位长辈自可分辨。这封父亲的手迹是他临终前交于我的，长辈们应该认得，至于大哥，是因为你，沈勉你想杀他害的大哥重伤，几近丧命，此刻竟是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沈修指着沈勉冷冷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悔改。

“二哥我们是亲兄弟啊你如何狠得下心竟然要杀大哥”

“不错这确实是老爷的手迹无疑沈勉，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竟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自己的父亲与兄长都要算计，还好你父亲早已察觉到你的不轨心思你还有什么说的”

此刻四下里的族人都纷纷向他投来了一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眼神满是厌恶与畏惧。

此刻的沈勉真真是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他不相信，明明亲口答应自己的炼羽生为何会如此欺骗自己，不会的，他需要我，他需要我沈家的财力，所以他该助我成为沈家的主人的。可是明明由他处理的沈忧为何会被沈修给救了回来，他绝不相信这是沈修有多厉害或是炼羽生没有本事。一定是他在骗我

感受到四周那一道道要把他撕裂的目光，沈勉仰天无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你们这些只知饱食终日，寂寂一生的废物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我就是不想像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废物一样才做出这么多你们口中的大逆不道之事我为自己的命运谋划，我有什么错啊我有什么错你们，你们这些人就只知道跟在别人身后摇尾乞怜，你们与狗与什么区别我沈勉虽然是沈家小妾所生，从小不得人重视，可是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若不是父亲，若不是那个到死都在想着他那个大儿子的父亲，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沈勉已经有些癫狂了，对于这些平日里族人，他早就深恶痛绝。

“三弟。你该知道的。作为沈家的人，若是不能继承家业，那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无所事事的寄生虫。当年的你天资聪颖，名动金陵城。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沈家的人，除了一辈子做皇家圈养的奴才，还有什么价值你们这些人早已被简单无忧的生活腐蚀掉了灵魂”

沈勉说道此处，一张清秀俊雅的脸上已是布满了悲愤与不甘。那些被他指着骂了个遍的族人此时也都一个个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这难道是我沈勉一个人的错，这难道是我沈勉一个人的痛”

忽然，沈勉转向了一旁已经微微有些动容的太子。“都是你，都是你的祖宗。他们一个个在带给了沈氏一门无上荣耀的同时也禁锢住了这个家族所有人的命运，让我们都变成了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

太子在听道沈勉的这一段控诉之后，他也开始明白了为何沈修当初会不惜一切的向自己示好来换取离开这个家族的机会。这是一个家族整整百年的悲哀，就因为，沈家人不能入仕的祖制。对于沈勉的控诉，太子已经不能再像刚开始那般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般轻松，他明白，沈勉说的都是事实。是自己的祖先害了他。

“你这忤逆不肖，无君无父的孽障还不给我住嘴，我沈氏一门效忠天子，效忠大明。乃是无上的荣耀，岂容你这狼心狗肺的孽障在这里胡言乱语到了此刻竟还不知悔改，当真是要自绝于天下，自绝于君父吗”

沈勉看都不看一眼厉声呵斥他的三叔公，这一生，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想要找到机会改变自己的命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生身父亲我都可以杀，更何况是你枉你一辈子嗜书成痴，自认满腹经纶，可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着你一起葬于黄土为官做宰，青史留名与你何干”

“二哥，你错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沈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是为了皇家，而是为了整个天下”沈修一脸的冷漠，已经看不出方才的伤痛之色。

“修儿不必说了，对于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多说无益”最年长的二叔公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堂下正色跪在神主牌位前的沈修，制止了他。到此刻，这位活了七八十年的老人家才算是明白老家主沈廉心中究竟是最疼爱谁失望至极的又看了一眼沈勉，对门外的人下令道“来人将不肖子孙沈勉拿下，对于这等无君无父的孽障，家法已经不能惩治于他，留待国法处置”

说完，二叔公将手中的手杖放下，朝着太子坐下的方位跪下。祠堂内此刻所有的沈氏族人也都一同跪倒在地上。

“殿下我沈氏有罪，教导子孙不严以致殿下身陷险境。老朽沈子易愧对陛下，愧对大明历代先帝还请殿下治罪”

对于方才这祠堂内所发生的一幕幕，太子是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决断。沈氏一门的罪过其实还是源于沈氏一门的悲哀，而这悲哀却是自己家造就的自己又如何能降罪与于他们呢

“都起来吧此事，沈廉已经赎罪了恕你等无罪罢了你等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对于沈家，太子的心里是犹豫的，说不出是怪罪还是怜悯。虽然作为储君，他不能说沈勉说的有理，但是，从内心中，他是真的无法责怪沈勉的，更多的是同情。若是让沈修与沈勉易位而处，说实话，他是不敢想象结果的。

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修一眼，“你等家事，自己处理吧。本宫不便多言”说罢，就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