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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不堪回首

最后经反复多次审讯,其犯罪的事实、情节、手段、都与其在公安上交代的一致,与各类证据也都吻合一致。

且态度始终诚恳、坦白、配合,没有任何隐匿、伪造和虚假成分。然而,当问道“你为什么杀人时”刘满柱即刻停顿住了,瞪大了眼睛,视线从我的脸上慢慢移开,徐徐将脸仰向了天花板,眼圈发红,两行热泪噗簌簌顺着两颊滚落了下来。

审讯室里阴森恐怖,烟雾缭绕,锃亮的脚镣和手铐闪着荧光,太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把铁丝网的阴影投射在刘满柱苍白的脸上,影影绰绰。

许久许久我递给了他一支烟,他很感激地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把眼擦了擦,然后欠过身来把烟接过去。

我打火给他把烟点燃,他双手颤抖着夹着香烟慢慢支起了身子。刘满柱抽着烟陷入了深思,可以看出这段回忆对他极为痛苦

我也点了一根烟,同事们也都放下了记录的笔,耐心地等待着他。

他终于开口了,开始给我们讲他的故事。

或许是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倾听犯罪嫌疑人讲述他们如何酿成罪案的故事,是我的一大喜好,而且多年来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犯罪是对生活的一种扭曲的折射,有的犯罪是出于贪婪在危害生活,而有的却是被生活危害,不堪忍受,奋起反抗,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对于后一种犯罪,行为人往往讳莫如深,一肚子苦水不愿轻易倒出,因为这一回忆过程,就像他又重新经历了一次这一生活的摧残一样,痛苦不堪。这样的罪犯,看的生死很淡漠,有的甚至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世界,所以除了回答犯罪过程、作案手段之外,其余的问题一概不愿提及。

只有对他表示理解才能沟通,只有很好的沟通才能了解犯罪的真相。而我向他频频表示出的理解信息,让我和他大大地拉近了距离,他不在把我当作不食人间烟火只知道照着律条惩罚犯罪的司法官僚,而是把我当作了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于是他打开了话匣子,我也走进了他的内心世界。

他讲着,讲着,当讲到夫妻恩爱体贴,孩子年幼,一家人难舍难分之时,几度失声痛哭,讯问不得不数次中断。我也听着,听着,难以抑制这种人生悲哀的刺激,或许过来人有着和他一样深切的家庭、夫妻、儿女、亲情的生活体验,更容易产生共鸣,因而我也即刻感到喉咙哽咽,眼眶发热,于是背到一边去装着拨弄掉到额前的散发,偷偷抹去溢出的眼泪。

检察官若能不食人间烟火就好了但可悲的是,检察官也是人,也有妻室儿女,生活琐事,人心是通着的。于是我也陪着他一根一根地抽烟,也陪着他喜怒哀乐,故事讲了整整三天。

当刘满柱的这一人生故事讲完之后,陡然间如同搬倒了五味瓶子,心里酸甜苦辣不是滋味

这一心酸故事重若千钧,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这故事引我进入了一个道德、伦理、人性、良知混乱扭曲的世界。一瞬间,我竟不知道,是应该帮助他还是应该指控他

从法律角度看,尽管他是与妻子谈妥要一起离开人间,双双殉情,但法律并不认可这一殉情,而他毕竟是用极其残忍手段剥夺了他人的生命,应该依法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然而从生活角度审视,他却是一个无法不让人同情的受害者。

我开始驱车到山底村、黄岭村展开调查。到达山底村之后,通过诸多走访了解,村民们一致反映,刘满柱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平时在村里仁义礼貌,乐于助人,又会唱、会跳、会表演,每年都带给乡亲们不少欢乐,就是他老丈人逼得人家没有活路了

有的说“人家两口子是好两口子,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从来没听说拌过个嘴,吵过个架,膝下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是他那丈人生生要拆散人家”

“他丈人是要卖了姑娘发财呢,听说他和那一家要了一万块钱呢”

还有的年轻人则表示,这事若遇上他,他也会这么做。因为被逼得没有活路了,就干脆豁出去了

接着我开始在村委会办公室一一调查询问现场目击证人。经过询问证人们所述事实,均与刘满柱的供述吻合一致。说明刘满柱是一个诚实坦白的人,所交代罪行没有一点虚假和隐瞒。

最后一个就应该询问刘满柱的父亲刘得贵了,这是一位特殊的询问对象,是他深更半夜敲开村支书的家门,向村支书举报了生病回到家中的儿子,致使专门跑回家中准备自首的儿子失去了投案自首的机会,他家儿子才被村里民兵深夜闯到家中抓住,捆绑扭送到公安局的。

当询问刘满柱的父亲刘得贵时。我问说“刘满柱跑回家的事,村支书是怎么得知这一情况的”刘得贵满脸自豪地回答说“是我报告的”

我又问说“是不是刘满柱让你替他去报告的”这一问话已带有强烈的诱导性,已属违规询问,我不惜冒着犯错误受处罚,也想把这一刘满柱被他父亲剥夺的自首机会给稍加补救一下,还给刘满柱一点公平。

然而这刘得贵的后脖子两根筋一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不不不是我自己要去报告的”

这一回答让我大失所望,而这一回答也基本决定了刘满柱走向刑场的归属命运。

我又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你儿子自己去投案呢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吗”刘得贵停顿了半晌回答说“我没问他。”

刘得贵的这一举报行为在山底村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山底村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刘得贵那是做鳖事呢还能把自己的亲儿子告了”

“哼人家那是大义灭亲嘛”

“狗屁他是要显示他自己,让人们看看他有多正派呢”

“这下把他儿子害了,听说他儿子跑回来就是要去投案自首去的,结果没等他儿子去,他抢先就偷偷背着儿子报告去了。”

“这还像个父子关系,像个家吗”

“是啊谁家也这么闹,那么家也不成家了”

“听说他老婆子拽着不让他去,让她家儿子自己去,这刘得贵不听,把老婆子一脚踹倒,自己跑出去报告去了”

在山底村调查结束后,我们就开始驱车到黄岭村找被害人的父母亲去调查。

天气阴沉沉的,日光越来越暗,走了一会,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接着越下越大了,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到了黄岭村后,雪已下了厚厚一层。我们先去了黄岭村大队,然后大队支书陪同我们一起找到了王计财家进行调查。

谈话结束后,从王计财家出来天色已晚,外面还在下着大雪。村支书提议我们就在黄岭村住一晚,明天天亮再走。因这一带山高坡陡,路又不熟,一经大雪覆盖,路就更不好辨认了。为了行车安全,我们决定就在黄岭村住一晚。

村支书安排我们分别住在了几个老乡家里。晚饭后,大雪纷纷扬扬仍下个不停,院子里、房顶上,墙头上,树杈上、电线杆子上,都压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放眼望去,银装素裹,逶迤苍茫,大千世界一片银白。

喧嚣了一天的村庄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开始关门闭户,熄灯上炕,钻进温暖的被窝,躲避这大雪纷飞的寒意。我也洗了洗,躺了下来。

乡村的夜,万籁俱寂,漆黑一体,没有一点杂质,没有一丝杂音,静悄悄的,静得让人感到有几分恐怖、不安,甚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古老而蛮荒的孤独,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偶尔远远飘来一两声低沉的牛铃铛的“叮咚”声,这响声过后便更加静谧幽深,深不见底。

陡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爆发了出来,一人、二人、三人、多人嚎啕痛哭起来深更半夜,这嚎哭,哭得人心慌慌,心惊肉跳

我赶忙坐了起来,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乡说“这可能是死了”

我忙问道“是谁死了”老乡说“是我们村李娃子喝上毒药死了。今中午喝上毒药,你们下午来的那阵子正在抢救呢,给冲洗胃呢估计现在是不行了。”

“他为什么要喝毒药呢”我问道。

老乡长叹一声坐了起来,摸过了他的烟袋,不慌不忙地将烟点燃,抽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哎,苦命人哪这李娃子,娶得我们邻村姓周的一家的姑娘,这姑娘十八岁就嫁过来了。一起生活十年了,生下三个娃,大的九岁了,小的今年才五岁。前一段时间跟人跑了,据说是他丈人又收了另一家的彩礼了,让跟另一家过去。这不,李娃子一气之下,服下毒药死了,留下这三个孩子,怎么办呀李娃子父母早些年就都下世了。只有一个姐姐出嫁在外村。

我起身披上衣服,拉开房门走出了院子,院外大雪纷飞,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几个孩子的哭声是那样让人心碎哭声中丧父的悲痛夹杂着对未来生活的恐惧,尖锐、凄厉、震撼,屋顶、墙头上的积雪都被震得纷纷、扬扬抖落了下来

谁能救他们呢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静默的山村上空飘荡、盘旋,在沉沉的夜色中萦绕、游弋。遥望这一茫茫的大千世界,一座座的山峰,一堆堆的土丘,披着皑皑的白雪,纹丝不动;被白雪包裹成一个个雪堆的房屋、草垛依旧原样布局,漠然置之。仰望苍天,依然自顾自的纷纷扬扬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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