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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惊雷

徐家陵园西临沂河,东望马陵山,是块难得的好地。徐家先人,都静静躺在一块块上等石料之下,用红泥金粉刻着久远的名字。徐夫人就祔葬在徐家陵园里。

在林立的墓碑中,昭佩认出了太祖徐湛之,沿着他的碑陵看下去,后面是徐津之,昭佩的祖父徐孝嗣,再之后的地,是徐绲留给自己的,如今还空着。

空地边上,是一块石色尚新,显然修葺未久的墓碑,上刻着梁太常卿夫人杜氏几个大字,用血色丹砂涂着,最上头几个字的边角已有些褪色。

徐夫人既不得宠,亦无封诰,去世时也悄无声息,没有亲子在身旁。铭文上就只有寥寥数行,“杜氏,年卅六,普通八年正月初六卒,以其月二十七葬于郯城。父怀,故少府卿。女昭佩,湘东王妃。”

墓志是齐梁以来惯用的繁琐冗杂,歌功颂德,言过其实的官面文章罢了。细密的写着诸如“夫人德淑质慈,育诸子如己出,检素于内。。。”的话。可惜连徐夫人的名字也未能留下。

承香把铜炉放在碑前,承露递来香线,用火石引燃,袅袅香烟升起,透出的味道,却非贵重的沉香檀香,清淡而使人心静。

“娘,女儿不孝,此时才来看您。”或许是哭的够了,昭佩的脸上,并未带泪水,反而带着笑,“您看,女儿长大了,您也有孙儿了。您的孙儿叫方等,三分像女儿,两分像娘。要是还能回来,女儿一定带他来看您。”

昭佩看着徐夫人身旁,空空如也的墓地,“阿父长留建康,未必还会葬在这儿。也好,阿娘一定不想再见到他了。”

承香承露在昭佩身后,也跪下三稽首。

昭佩的话很快就说完了,她靠在冰凉的墓碑上,看着冷肃的陵园,像无数次依偎在阿娘怀中。

陵园似乎都带着难言的寒意,过面的春风,似秋风萧瑟。

昭佩走出陵园时,王僧辩当先迎了上来。他终究没有去看争权夺利留下的战场,身着便衣,站在家奴中,像鹤立鸡群。

守陵的老奴颤巍巍的走过来,须发皆白,满面皱纹。承香递给他一包钱,那老奴却推据着不肯接。

昭佩回看了一眼广袤的碑林,脸上少女的气息几乎退尽,“拿着吧。要是魏兵来了,你也能有个着落。”

守陵老奴接了钱,沙哑着嗓子,“魏兵来了,老奴也不走。那都是虎狼之师,死人墓也不放过的。老奴就守着徐太尉,哪也不去。这钱,老奴就留着打酒喝吧。”

昭佩微微颔首,看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回陵中。

徐家的陵园边上,没有松柏,不远不近的伫立着一棵硕大繁盛的银杏。秋日祭祖时,常能看到金黄如斜阳的落叶,轻风一过,满目遍地皆余晖。郯城人都传说,此树乃郯子手植,已成神树。

可惜如今是春日,嫩绿的新叶才发,不复恢弘景色。

昭佩的素手摸上树干,“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它落叶了。”

“树的岁月,总比人长。王妃,走吧。”王僧辩听不懂昭佩的话,却莫名受了感染,说话也文绉绉的。

马车轮压过地面,骨碌碌的走着。

郯城清冷的街道上,竟还有个卖糁的小贩,摊前只有两个食客。

肉粥混着椒粉的香气传来,昭佩命人停了车子,探出半个身子。

那小贩很有眼色,见马车华丽,忙上前招呼,“您几位用些糁不就是这几儿日子紧,没有牛羊稻米了,用的是鸡肉麦面。”

昭佩小的时候,常常能从高墙上看到冒着热气的摊子,虽然隔了两条街,香味还是飘进了徐府。阿娘偶尔下厨时,也会给她做糁,可不知怎的,总是街上吃不到的,闻着更香。

王僧辩把碗筷递进马车,不知为何,这小贩做出的味道,有些像阿娘的手艺。

昭佩吃了半碗,胸口就有些发梗,承香接过碗递出马车,大大咧咧的嗓门传进来,“这街上摊贩都走光了,你怎么不走”

“唉,没钱呐,生意本来就不温不火,如今更差了。”

昭佩看向承露,承露就递出几贯钱。

“哎哟,多谢这位夫人,多谢这位夫人”

身后传来小贩犹自道谢的声音,车轮却已经飞快地滚动起来。

回程时,昭佩变得沉默许多。少了到处游玩的心思,速度自然快起来,不过三五日,就到了西州。

草亭水榭,春林萧萧,藤萝绕树,烟云画桥。

西州并未经历太多刀兵血雨的洗礼,繁盛绮丽的景色,来往笑语的百姓过眼,让昭佩的神采也跟着好了起来。

心气一恢复,身上也有了力气,承香承露不意外的看着昭佩重拾旧事。

等昭佩气喘吁吁地停下,摸着日趋平坦的小腹时,承露忍不住开口,“王妃呀昨夜奴看着,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了,您就别再折腾自己了。”

“色衰爱弛,明白吗”她身为女子,有才也无处施展,所能倚仗的,不过家族容貌。可惜萧绎不再需要徐家,除了容貌,她可谓一无所有了。

“什么王妃说什么什么摔什么吃王妃饿了吗”承露真挚的迷茫眼神逗笑了昭佩。

承香听见车外的王僧辩也在轻笑,不由得拔高了声音,“王参军,不如你来跟承露解释解释她可。。。”

“轰”可惜话音未落,天上就响起炸雷,惨青色的掣电平地而起,劈开晴朗天空,竟向着马车的方向而来,豆大的雨点紧接着噼啪而下。

幸而西州府衙近在眼前,王僧辩统领的兵士训练有素,都护着马车避入西州府衙。那道青雷竟要阻止昭佩去路般,紧随身后,将西州府衙的门柱劈的焦黑开裂。

昭佩坐在府衙后堂,心有余悸的听着现任扬州刺史的啰嗦,“哎呦我的柱子诶这可是上等木材呀王妃啊,您回去后,可得记得叫湘东王赔啊”

临川王萧宏死后,孔休源就成了现任扬州刺史,在任还不满两年。

可翻阅州志时,早把萧宏任上的事都看了个清楚,不免越说越激动,“不是下官多嘴,王妃少来西州为妙。天监十六年,您经过西州,暴雪压塌了府衙三间房。今儿呢,又劈了两根柱子,风水上来说呀,那叫。。。”

孔休源是开国老臣,年近六十了。虽也曾为翩翩少年,可人老了难免话多,白胡子边说边抖,模样甚是可笑。

“是是是,您老人家赶紧歇着吧,我们湘东王宫肯定赔。”承香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开口把人赶了出去,“您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吗快处理政务去吧,雨停了我们就走。”

昭佩看着孔休源颤巍巍的背影,这才抚着胸口出气,“孔刺史说的也有道理,怎么平地起雷呢”

“疾雷不及塞耳,疾霆不暇掩目。从前只在书中得见,今日耳闻目睹,果然难以防备。”

门外的大雨还在淅淅沥沥,王僧辩与众将士立于屋檐下,声音混着雨滴,显得有些飘散。他身为武将,兵书史书都熟记于心,开口就是淮南子中的兵略训。

承露望着他半隐在门外的身形,大着胆子接了话,“王参军如此博学,知不知道王妃说的那个吃的摔的啊”

“此故始出于韩非子,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矫驾君车,食桃半啖,君曰爱我。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历数其过。弥子之所以前见贤而后获罪,不过爱憎之变。吕不韦亦有云,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承露终于听明白,不由忿忿,“哼,看来男人都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辈。”

这话说罢,外头的暴雨忽然停了,天光乍晴,照得西州一如往常。

远在荆州的萧绎忽然打了个喷嚏,吓得张绾一激灵,“王爷可是着凉了”

“无妨。”萧绎摇摇头,神色带着阴郁,“魏国果真大乱”

“是。太后朝令夕改,京城内乱未平,尔朱荣挥戈直进,葛荣烧杀抢掠,叛军揭竿而起,简直成了一团乱麻。臣的兄长张缵来信,说许多魏国宗室,官员,都叛逃大梁。就连常年闭门的至尊,也不得不频频接见。魏北海王元颢本在邺城镇压葛荣义军,也带着儿子前来投奔。还有光禄大夫胡僧祐,和。。。”

萧绎摆摆手,似乎对这些人不太感兴趣,“除了宗室官员呢”

张绾楞了一下,“唔。。。那无非就是流民,乱兵了。”

“难道没有美人”萧绎的脸上现出轻浮的笑容,“那些死在途中的宗室官员,怎么会没有姬妾留下来呢纤纤弱质,孤苦无依,岂非可怜”

张绾不明所以,机灵的眼睛转了好几圈,仍旧摸不着头脑,“臣不懂王爷的意思。就算有失散的,也多流落于建康城,绝不会到荆州来啊。”

他的脸上又带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况且,王宫中的舞姬都是绝色,若再多几个魏国美人,王妃回来瞧见了,岂不又要大动肝火”

萧绎叹了口气,“真想把你百六公的名号收回来。”

张绾抄着手嘿嘿一笑,“还请王爷赐教。”

“你说美人多流落于建康城,建康城中,能有几位皇子”

张绾犹如醍醐灌顶,“您是说,太子”

“叩。叩。”殿外传来叩门声,一个丰润的绝色佳人抱着幼子,身后跟着侍女。环佩叮当,香衣云鬓。

她见了萧绎,微微垂首,“王爷,阮修容让妾身来送汤饮。”

张绾立刻向她拱手,“夏夫人。”

萧绎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只看着方等愈加可爱招疼的小脸儿,“来,实相,来阿父怀里。”

方等寻常见了萧绎,都咯咯的笑。今日不知为何,竟哇的嚎啕起来,三两嗓子,就把小脸儿哭得皱了起来。张绾恨不得插翅飞出去,却苦于议事未完,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夏夫人却正中下怀,忙不迭的把方等搂回自己怀中,“哦。。。哦。。。乖。。。方等。。。不喜欢这儿啊,那咱们回去好不好”

说罢撂下汤饮,抱着方等,脚不沾地的走了。

萧绎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对张绾道,“记住了,不能找这种女人,要娇弱温婉,让人望而生怜的”

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萧绎使劲揉了揉脸,“是不是我的脸色吓着世子了”

张绾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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