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只得徐妃半面妆>第六十章 舐犊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六十章 舐犊

一场夏雨,多少冲去了暑热,湘东王宫的郁郁林木带着水珠,射出清凉的光。呼吸中尽是湿润的水汽,清新而舒缓。

昭佩并不知晓自己的夫君如何在朝中布局,她所烦恼的,是又大起来的肚子。

地上隐着未干的水迹,昭佩扶着腰,慢慢地来回走动,五个月的肚子又大又重,没了初为人母时的小心欣喜,身孕就变成了难熬的拖累。

“王妃,药凉好了。”承香把散去热气的碗递来,里头是熟悉的黑色药汁,“冯医正说,这药能治手脚肿胀呢,王妃快喝吧。”

昭佩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唔。。。”

有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慌得承香忙用手帕去擦,“王妃苦不苦吃颗糖莲子吧。”

“别。。。先拿清水来。”昭佩反复的漱了三四遍,才蹙着眉头去取润白的糖莲子,“这药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

承香笑着把茶盏递给柳儿,“王妃最怕苦了,总嫌药难喝,冯医正就放了几味甜药进去,说是会好些。怎么,王妃不喜欢吗”

“苦就是苦,甜就是甜。若不能全甜,倒不如尽苦。缠搅在一处,反倒成了怪味,更难喝了。”昭佩嚼着脆甜的糖莲子,望向自己肿胀的双手,“唉,这到底是怎么了。。。怀方等的时候多好啊,如今受罪不说,瞧瞧我都肿成什么样了。”

承香赶紧替昭佩揉捏双手,“王妃别不知足了。上回夏夫人还抱怨呢,说王妃肿了都比她瘦,还说世间安有如此不公之事。别提多羡慕王妃了。再说,生世子的时候是冬日,天冷。这回在夏日,本就容易水肿的,倒不能全赖孩子。”

昭佩叹了口气,“我倒宁愿是真胖了,总比肿着舒坦。天天不许见糖盐就算了,还要喝腥气的豆汁,唉。。。”

“弟弟弟弟”

奶声奶气的童音传来,才一岁半的方等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猛地搂住昭佩的腿,在崭新的纱衣上留下两个泥手印儿。

昭佩那点儿仅存的耐心和为母的爱心,几乎被这调皮的小祖宗消耗殆尽,她把腿一踢,就要甩开方等,“你们怎么看着世子的又叫他跑到哪里疯玩了看看身上滚的泥一会儿都给我领家法去”

方等走路还不稳当,可是被甩开后却不死心,又要往前冲,“弟弟我要弟弟”

“哎哟世子啊,您慢点儿”刚刚追上来,裙角也沾着污泥的承露把他一把抱起来,高高捧在怀里,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昭佩转过头去,气得七窍生烟,“弟弟弟弟,偏不要弟弟,再来一个你,我还活不活了”

又对着承露发起火来,“你是怎么看着世子的他要胡闹你也不拦着,瞧瞧你这一身泥,你们到底去哪了”

方等全不怕母亲的怒容,笑嘻嘻的用泥手蹂躏承露的发髻,顷刻之间,泥点随着乱发盖在承露脸上,让她欲哭无泪,“呜。。。王妃。。。”

昭佩被她的凄惨逗得轻笑出声,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脸色,“你这么好欺负,怪不得管不住这小霸王。承香,要不你去接替承露吧。”

柳儿也跟着偷偷笑起来,“是啊,承香姐平日能说会道的,肯定行。”

“啊”承香大惊失色,俏脸变得刷白,“王妃饶了奴吧,奴伺候惯王妃了,可伺候不了世子。”说着狠狠瞪了落井下石的柳儿一眼。

昭佩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恨不得跳起来,“蝉翼纱不是什么难得的贵物,可这身是掺着银线织的,不说价钱,就是想再得一身,也非易事啊”

说着就要教训方等,“你这皮孩子”

“诶诶诶昭佩住手”刚处置完公事的萧绎看见这一幕,不由分说,就把方等接到了自己怀中,“成天欺负我儿子,这回我可不依你。”

便亲了亲方等沾着泥的小脸,“是不是呀儿子。”

“是是”方等开心的拍着手,可惜都拍到了萧绎脸上,把好心维护他的父亲也变成了花脸猫。

小手虽小,下手却不轻,啪啪作响之声回荡在林木宫殿间,让侍从婢女都低下头偷笑起来。

萧绎虽然被打了脸,却丝毫不以为忤,“小子,你还挺有力气的啊。”

昭佩看着他逞强的笑脸,忍俊不禁,“一对儿活宝,你就惯着他吧,总有一天真打你。”

“咳。。。咳。。。好了,孩子还小,慢慢教嘛。”萧绎抱着方等坐下,无意外的看见承露凄惨的面容,“世子到底去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承露嗫嚅着啜泣,“晨起时,世子瞧见王妃的衣裳好看,奴一时嘴快,就夸这裙子像蝉翼,谁知。。。谁知世子听了,就要去捉蝉玩儿,这刚下过几日雨,有蝉有树的地方全是泥,这才。。。”

“你还问呢,快瞧瞧你儿子做的好事吧。”昭佩不耐烦地打断了承露,撩起自己沾着泥手印儿的炫丽裙裾,“真气煞我也”

“娘娘别生气儿会背书娘听”方等挣脱萧绎的怀抱,给昭佩惨不忍睹的裙裾又添上杰作,“有蝉鸣焉,聊命黏取,退惟当蝉之得意於斯树,不知黏之将至,亦犹人之得於富贵,而不虞祸之将来也。”

昭佩愣住了,她望向萧绎,萧绎无辜的摇头,又望向方等,“这是前晋傅咸的黏蝉赋啊,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的”

方等把头一扬,“是姨娘念的。姨娘会念书,念好听。”可惜话语的逻辑依旧不清楚。

萧绎自豪不已,“好好不亏为我的儿子”

说着就向方等招手,“来为父身边,跟为父说说,你还会背什么诗”

夏日鸣蝉闹的人心烦,夏氏才挑了咏蝉的诗赋说给方等听,这一来一往,方等也只会背几首罢了,“寻长枝以凌高,静无为以自宁,邈焉独处,弗累于情,在运任时,不虑不营。”

萧绎更是大喜,“好啊这是晋明帝的诗,好小子,有志气。”

方等受了表扬,更是洋洋自得,小脑袋晃啊晃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昭佩歪了歪头,有些迷茫,“这诗我怎么不知道也是你姨娘念给你的”

萧绎把方等搂住,笑着摇头,“这是我门下咨议参军王籍的诗,还没有传开呢,夏氏怎么会知道。上回我抱着方等去筵席,王籍正自得他的好诗,才让方等听见的。”

昭佩撇了撇嘴,“小小年纪,带他到处走什么。再说,会背诗也救不了我的裙子啊。这是错银线的纱,一匹得织三年啊。。。”

萧绎不好浮华,自己的衣衫都是普通成色的布料,却也看得出昭佩这身裙子值钱,“再好看,也不过是死物罢了。”

他抱着方等,语气揶揄,“方等这么厉害,我替方等赔给你,多少钱,再弄两身就是了,好不好嗯方等,问问你娘,好不好。”

昭佩皱着眉,轻轻跺脚,“谁要你们父子的钱,少寒碜人了。其实洗洗就好,可我赶着出门,来不及呀”

“可别跺了,怀着身子呢”萧绎吓得丢开方等,上前揽住她,“这时候不方便,还往外头跑,天这么热,急着去哪啊”

昭佩不乐意的拧着头,“哼,我乐意,你少问。”

承香赶紧上前解围,“鲍夫人,蔡夫人,袁夫人。。。十几位夫人都等着王妃呢,说是有一批大宛良驹运来,要王妃先挑呢。”

“呀还说呢,我这裙子本来就是要给她们看新鲜的,这下可好了。。。”昭佩望着一片污迹,丽容皱成一团,“不能言而无信呀,怎么办呢。。。”

萧绎本就不喜昭佩往外跑,此刻乐得看她笑话。更何况寻常人家,无论男女,都不愿接触马匹。可见昭佩这些闺中好友,尽是些不着调的野性子,萧绎思索一番,倒觉得方等难得做了件好事。

当下也不管自己脏污的俊脸,便搂着方等说些不相干的笑话,“方等,你知道晋明帝是谁吗刚才那些诗,你会写吗为父教你好不好”

一旁的小厮递上湿手帕,萧绎自己接过来,给似懂非懂的方等擦着。

昭佩不满的哼了一声,转头去看正给自己擦拭裙裾的承香,那污迹虽然淡去了,却总有个印子在上头,影影绰绰的膈应人,“别擦了,左右擦不干净。”

侍立在侧的柳儿看着烟紫色裙裾上的痕迹,忽然想起进门时看见的栀子花,“王妃,相思殿前不是种着许多栀子吗这时候花开的正好呢,要是能把栀子花暂且缝上去。。。”

“哦”昭佩惊讶的挑起眉头,诧异于柳儿的灵巧心思,“对啊,这办法好,快去快去。”

洁白的栀子连着花萼装在竹盒中,浓郁的芳香熏人欲醉,柳儿和承香一起,十指翻动,用银线一圈圈穿插固定,不多时就把十几朵栀子缝好。

素白清丽的花朵绕着裙裾,时疏时密的蔓延,竟从烟紫色的娇艳里挑起几分娴雅,就像纱裙上本就带有的,别出心裁的花样。

萧绎没能如愿留住昭佩,本是很不满过于机灵的柳儿,可见了眼前粲然可观的别致风雅,又连半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头认输,“唉。。。你们主仆同气连枝,我是斗不过,你想去哪儿就去吧,否则真可惜了这素华霜雪。”

“放心吧,我不骑,就看看,玩几个钱,总闷在王宫里太难受了。”昭佩往萧绎身上一靠,撒着娇晃悠他,“把你的相马经拿出来,说不准我能赢呢。”

“六博双陆还不够你玩的,赌马是王妃该做的事吗”话虽如此,萧绎还是看向了小厮,“把书房里的相马经拿给王妃。”

“多谢夫君。”昭佩露出甜笑,捻了一颗糖莲子喂给萧绎,“我的糖莲子都去了莲心,只甜不苦的。”

“还是带莲心的好吃些。”萧绎摇摇头,把耳朵贴到昭佩肚子上细听,“输赢不要紧,千万小心身子,别一惊一乍的,知道吗还有。。。”

“王爷,王妃,书取来了。”

小厮的声音打断了萧绎的交待,昭佩笑着接过来,“是是是,湘东王殿下,妾身知道了。”

昭佩的脚步轻快起来,似乎肿胀的脚腕也好了,“承露,去梳洗梳洗,把方等送到三丰那儿玩。承香,柳儿,你们两个跟着。”

孕中依然带着风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边,像一只翩翩紫蝶,染了素白的花粉在翅尖。萧绎回过神,把眼睛瞪向刚抱起方等的承露,“把世子给我。”

承露没了依仗,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能乖乖交出方等,“是,王爷慢走。”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天下倾覆乃木坂的奇妙日常全民团宠!玄门老祖她炸翻娱乐圈!九魂界之复生者席少宠妻如命爱你伤人伤己陆压道君在行动离谱!洗白直播间居然会爆瓜吞噬星空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