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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冬至

寒风肆虐,裹着大雪纷扬而至,遮天迷地的琼蕊,将荆州大地笼罩起来。

湘东王宫朱门大开,成群的仆婢奔走搬运着节礼,门庭络绎不绝,都是来往的香车。

仆从们高声念着礼单,“永康公主府明珠百斛,玉树二十八株,霞光缎一车,金银锭各一百,外加锦缎一车”“安吉公主府锦缎一车”“长城公主府锦缎一车”“富阳。。。”

萧绎眼见永康公主府璀璨而过,如流水般的礼物,不由诧异的询问眼前白面宦官,“永康姊今年为何送此重礼冬至虽是大节,也不过互相略表心意,怎么。。。”

永康公主府派来的宦官赶紧道,“回湘东王殿下,公主说再过十几日便是王妃生辰,除锦缎外,旁的礼物都是赠与王妃的。殿下这一问,奴倒想起来,公主还有别的话托奴转告王妃呢。”

说着往四周看了看,“这怎么不见王妃”

萧绎愣了愣,才挥手召过一个侍婢,“馈人偶感风寒,有劳永康姊挂念,实不敢当。轻红,赶紧带内监去瞧瞧王妃。”

侍婢微微俯身,“是,内监请。”

萧绎蹙起眉头,继续看着仍在往宫内搬的贺礼。

一个小厮跑出来,“王爷,祭祀要开始了您快请吧。”

殿内热热的烘着十来个炭盆火笼,偶尔一点红光隐在炭内,忽明忽灭。

昭佩仍是长发披散,面色苍白,正歪着头看窗外的大雪,手里的书卷,恰翻到吴均的一首好诗,“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她如今没了争夺萧绎的心气,就也不急着好起来,只整日卧在榻上不动弹。有时看书,有时眼光直直的发呆。

承香往榻边小几上摆了清粥小菜,就上来劝昭佩,“王妃别总盯着雪,明晃晃的,该把眼睛看坏了。还是用些粥吧,否则身子如何受得了啊”

承露往铜炉里加着药香片,也把盖子一合,回过头来相劝,“您都几个月没好好用膳了,总不能似飞蛾饮月食风吧”

“雪”昭佩仍撇头望着窗外飘飞而下的白絮,轻轻发问,“又是冬天了”

承香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忍着泪意微笑,“是啊,再有十来天就是王妃的生辰了王妃可得赶紧养息,那时才好大操大办呢奴暖了许多鲜花,可以起个花会,还有。。。还有今日是冬至,建康好多宗室都送来节礼,王妃不去挑挑么”

承露也强作欢颜,“呀这快到祭祀的时辰了,祭山川,祭祖先,祭灶神。。。王妃不是最爱看烧玉帛时的烟气升腾么左右躺着也是发闷,不妨去凑个热闹。。。”

昭佩握紧手中的书卷,静静把头转回来,“承香。。。”

承香连忙答应,“是,王妃有何吩咐”

昭佩盯着中门上紫檀的飞罩,仿佛那些刻成云纹双凤的木头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你说,阿娘死前也是如此么”

承香大惊失色,“王妃,您说什么傻话呢年节里忌讳的。”

昭佩把目光转了回来,早已干涸的眼底格外平静,“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王妃”

承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间就走进一个眼熟的侍婢,正是萧绎身边的轻红。她脸上带着奉承而喜悦的笑,“王妃,永康公主府送来礼物,要给王妃贺生辰呢内官正在外头等着王妃召见。”

昭佩微微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道,“快请。”

门外走进一个年轻貌美,面皮白净的宦官,毕恭毕敬的行了稽首大礼,“奴奉永康公主之命,前来拜见王妃。”

这相貌衣着一看就是永康公主的近臣,慢待不得。昭佩便挤出笑容,勉强抬了抬手,“请起,赐座。”

“谢王妃,”那宦官答应着,到底不敢落座,只觑着昭佩的憔悴形容,轻声向外道,“抬进来”

鱼贯而入的小厮们抬着二十八棵玉树,百斛明珠,一个挨一个放下,直把殿内塞得满满当当,毫无落脚之地。

明珠是昭佩寻常见惯的,也就罢了。可那玉树珠光宝气,如仙山灵物发出璀璨光芒,照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宦官赶紧拱手笑道,“公主效法汉武故事,做这二十八株三尺六寸的玉树,葺珊瑚为枝,以碧玉为叶,花子或青或赤,悉用珠玉。如此繁杂功夫,可都是为博王妃一笑啊”

昭佩勉强扯了扯嘴角,“妾身与公主只在大婚时有一面之缘,怎么敢当如此厚爱。。。请转启公主,妾身铭记她的恩情。”

宦官略微提高了声音,“公主说,虽只见过王妃一面,却颇感有缘。公主昔年痛失生母,深以为憾,自不能见以卑犯尊,以次乱主的不平事。公主还请王妃擅自保重,若实难忍耐,亦可随车马暂往建康相聚,聊解烦忧。”

昭佩心头一酸,就红了眼眶,语带哽咽,“多谢公主盛意,只是妾身微薄之躯,岂敢擅自叨扰请转启公主,妾身必当悉心养疾,待病愈时亲自拜谒谢恩。”

宦官很有眼色的停了话头,“是。”

柳儿就去引他出门,“您一路辛苦,请这边用些茶点。”

小厮们也赶紧又把明晃晃的玉树明珠抬了下去。

等屋里恢复平静,昭佩才伏在枕上,咬着手帕呜咽起来。

承香承露都赶紧为她拍背拭泪,“王妃慢些哭,小心伤着气。”

承香又劝道,“奴刚才听小厮说,永康公主府送来的礼物中,除了这明珠百斛,玉树二十八株,还有霞光缎一车,金银锭各一百,都是给王妃贺生辰的。公主此举,分明就是给王妃撑腰,也是告诫王爷的意思。王妃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承露亦劝,“王妃可得振作心气,好好养息,到生辰那日咱们煊赫的办一场,叫那些小人把舌头根儿咬断”

昭佩抽噎着吸了口气,红着眼睛转过头来,“你们不用专挑好的哄我,如今连建康都传遍了我失宠的事,徐家的脸面,也算丢尽了。。。何况事情闹到这个田地,阿父竟无片语相问。还肯顾着我的,竟只剩一位不远不近的永康公主,教人如何不寒心”

“徐太常也有他的难处,王妃别总往坏处想。。。”

昭佩缓缓摇头,双眼发直,“怕只怕,我想的还是太好了。。。”

建康。

冬至是一年的大节庆,皇亲宗室,诸司官吏,都于各处设祭,香烟缭绕,颂声不绝。

徐陵和庾信肩并肩从东宫出来,都捶了捶酸痛的腰肢,抱怨连连,“唉说是冬至休沐,可哪能闲得住啊,这东宫的祭祀是应付过去了,还有长沙王的等着呢。”“别抱怨了,快走快走,要赶不上了。”

小厮们忙递来暖炉,扶他们上了马车。

他们口中的长沙王萧慎,是萧孝俨之子,萧渊业之孙,萧懿之重孙。萧懿是武帝的长兄,萧慎便是武帝的侄重孙,算是近宗嫡亲,地位非同一般。

长沙王虽云年少,却生性严整谨肃,何况这是祭祀大礼,祭坛前的臣子们自然个个衣冠齐整,面色端敬。

“下官来迟了。。。还请长沙王恕罪。。。”

来人喷着酒气,衣冠倾斜,大冬天的竟露着胸口。如此放浪形骸,在肃穆的祭礼中自然格外显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有臣子窃窃私语,“这不是驸马都尉王实吗安吉公主怎么也不管管他整日疯疯癫癫,不成体统。”“他仗着自己是长沙王的姑夫,才如此嚣张。”“听说安吉公主也管不了他。”

长沙王回过头来,果然脸色大变,满面厌憎的呵斥道,“衣冠倾崎,成何体统”

王实嘿嘿一笑,不以为忤,反而抓住了长沙王玄色的衣袖,“萧玉娡喜欢臣,殿下怎么厌恶臣呢”

朝臣哗然沸腾起来,“啊”“竟敢直呼安吉公主名姓,简直大逆不道。”“我看是疯了。”“还敢狎戏长沙王,真不要命。”

长沙王惊羞气怒交加,立刻挥开了王实,拂袖而去。

侍从扶长沙王上了车马,恭敬问道,“殿下去往何处”

长沙王紧握双拳,怒不可遏,“入宫,我要面奏至尊,出此恶气”

这么一闹,祭祀自然不了了之。

众人看着被侍从扶走的王实,不是摇头叹气,就是嗤笑鄙薄。

“唉,王实也算做了件好事,咱们好歹能休沐半日了,”徐陵高兴的碰碰庾信肩膀,“天色尚早,到府中喝两杯”

可碰了两下,庾信仍毫无反应,只傻愣愣的盯着一个角落。

“看什么呢”徐陵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白面朱唇,眼神清亮的一个俊秀公子,十二三岁年纪,已有霞姿月韵之色,玉树风流之姿。

徐陵哑然失笑,“你是又犯老毛病了,可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了,收敛收敛吧。”

庾信根本没听进去,只扯着他的袖子悄声问,“那是谁”

徐陵无可奈何,半是说笑半是讥讽,“那是临汝灵侯萧渊猷之子,长沙宣武王萧懿之孙––––上甲县都乡侯萧韶。说起来也算皇室内宗,长沙王的堂叔父。可惜是庶出,封的那个都乡侯根本不顶用,手里又没实权。。。不过再落魄,也好歹是个宗亲,真弄出什么事来,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我看你的胆子,倒比王实还大。”

庾信先听是个侯爷,难免有些打退堂鼓,可后见是庶出无权的旁支,不免心思大动,“要是你情我愿,谁又管得着”

若不是怕惊动别人,徐陵简直要大呼匪夷所思,他怒其不争的甩了甩袖子,“我真佩服你啊。。。我管不着,就先告辞了。”

庾信没注意到好友的离开,而是上前拦住了都乡侯萧韶的去路,恭恭敬敬的作揖,“臣尚书度支郎中、通直正员郎、东宫学士庾信,见过都乡侯。”

萧韶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半步,才转圜过颜色微笑,“啊。。。是庾学士啊,快请免礼。”

庾信在东宫炙手可热,又出身名门士族,寻常待人傲慢不羁,忽然对自己这个旁支宗室如此礼待,不由让萧韶捉摸不透,“庾学士这是。。。”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萧韶如玉的肌肤,庾信愈加和颜悦色,“久闻都乡候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下官是否有幸登门拜谒”

这再明显不过的谎话更让萧韶摸不着头脑,可他难得能接触到有权有势的臣子,自然不愿拒绝好意,“岂敢岂敢,只是舍下简素,怕慢待了庾学士,还是我到庾学士府上拜谒为好。”

“好,好。”庾信喜不自胜,“下官正有车马在外,若都乡候方便,何不就此同行呢”

说着毕恭毕敬的奉他上马车,“都乡候请。”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萧韶懵懵懂懂的点头,仍不忘吩咐随身小厮,“你回去告诉阿娘一声,莫让她担心。”

白茫茫的天地间,马车辘辘而走,在雪地里压出两道新的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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