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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成仇

湘东王宫。

相思殿。

初冬的阴沉天空,正哗啦啦的下着冷雨。雨落到树枝上,屋顶上,就结成了冰棱,狰狞垂挂着,如寒光霜刃。地面凝满透亮的冰镜,让行路者一步三打滑。

柳儿撑着被风吹歪的竹杆纸伞,努力平衡着身子,携雨而来。

倚在相思殿门口的昭佩裹紧厚缎锦帔,忙趋前问道,“如何可有智远的消息”

柳儿颤着被冷风吹到发白的双唇,嗫嚅着轻轻摇头。

昭佩急的一把扯住她,“那知不知道瑶光寺为何失火”

柳儿谨慎的低头看看四周,才扶住昭佩,“徐娘娘,进殿再说吧。”

昭佩瞧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没来由的突突乱跳起来,才迈进殿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柳儿哽咽起来,“徐娘娘,奴听附近的百姓说,那火,那火是官兵放的。”

“什么”昭佩惊的倒退了半步,瞪大血红双目,“官兵”

柳儿扑通跪倒在地,“不止如此,他们还封了寺庙的门,严加把守。看那情形,恐怕,恐怕寺里的僧人都。。。”

她说着叩首道,“徐娘娘,您就听奴一句劝吧。如今王爷虽然烧了寺庙,却并未怪罪徐娘娘,事情仍可收拾。您就当是做了个噩梦,随它去吧。”

“噩梦”昭佩不知在问柳儿还是问自己,眼神飘忽的环顾着这华丽的寝殿,颤声道,“是啊,好不容易,才从噩梦里爬出去,却总有人见不得我快活。”

柳儿还想劝告,殿外却忽然响起“吱吱”的凄厉叫声。

柳儿回头看时,却见一只浑身缀满冰碴子的湿漉毛猴跳进殿内,直扑昭佩而来。

“吱吱”

猴子伸出滴水的右爪,上头擎着一串温润深泽的念珠,有几颗已然烧焦开裂,却仍未破碎–––是智远常握在手中的那串念珠。

“智远”昭佩见了念珠,眼泪顿如殿外冷雨,倾盆而落。

她将念珠捂在自己怀里,猛地矮身抱住猴子,痛断肝肠的号哭起来。

智远和她情浓意好的时候,昭佩倒不见得如何爱重他–––其实二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这不过图一时快活,终究要分散的。

可如今智远死了,平日所共度的点滴恩爱,甚至一些从前并未留神记忆的细枝末节,都难以遏制的泛上来,将智远的种种好处绝无阙漏的放大调浓后,无比清晰而惨痛的铺展在眼前。

要而言之,智远虽比不上结发同枕的阿符。却是个温柔的,把她从濒死境地拯救出来,值得她落泪的人。

然而,萧绎再一次亲手毁了她的眷爱。

不可原谅。

昭佩抬起手,她的无名指上还戴着智远那枚细巧娇嫩的花戒,经过这番折腾,花瓣已然无精打采的枯蔫蜷缩起来,丧失了最初的美丽。

昭佩盯紧这枚戒指,有恶毒的光芒从红肿双目中迸射,“萧绎,你也别想好过。”

她身边那只毛猴不知是冷是惧,瑟瑟发起抖来。

建康。

庐陵王宫。

曾出现在荆州街面上打探消息的几个汉子,此刻一排林站在萧续面前。

络腮胡把几枚崭新发亮的铜板奉于桌案,“回殿下,奴等在荆州发现,市面有种新铸的铜钱,看这形制,并非官冶所出。”

萧续捻起一枚在眼前细审,“不错,模子打的厚了。”

络腮胡继续道,“还有一件怪事。荆州各府各县的差役到处拘押流民,奴等跟踪了三四处,发现押车都是往城外正通白雉山的路途而去。”

萧续冷笑起来,“白雉山是朝廷的官矿,七官这胆子可真是不小。”

黑瘦男子觑着萧续神色道,“可奴等未敢深入,不曾寻得证据,单凭这几枚铜钱,恐至尊不会轻信。那荆州的各级官吏也都被湘东王收买的服服帖帖,打听不出深浅。若要强行派人查矿,又会激起湘东王的警觉,到时只怕更难收场。”

萧续丢下铜板,蹙起了眉心。

“殿下”

一个内侍快步而来,捧上竹筒,“殿下,湘东王妃有书信送与殿下。”

“湘东王妃”萧续顿时把眉心蹙的更紧,有灰暗发黄,几乎被他完全遗忘的一张美人面,模糊的浮现在眼前,“她怎么会有书信给我”

几个家奴悄悄交换个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齐声道,“奴等告退。”

萧续根本没把眼神赐给快步离去的家奴,而是赶紧拔开竹筒盖子,从里头抽出信封。当初年少轻狂,曾颇为无礼的调戏过几次这泼辣弟妇,却总吃败仗,后来常年分隔,也就把她抛在脑后了。今日忽然来信,简直让萧续摸不着头脑。

信封拿在手里,却出乎意料的沉重,还隐隐约约能摸到几枚圆形硬物。萧续心中一动,赶紧抽出里头厚厚的信纸,将信封颠倒过来。

“当啷”数声轻响,五六枚崭新锃亮的铜钱就滚落在桌上,有一枚钱边竖落的,骨碌碌滚掉于地。

萧续看着这些和家奴所得一模一样的铜钱,不由得瞠目结舌–––徐氏是湘东王的正妃,二人虽因妾失和,却到底多年伉俪,为何会忽然送这对湘东王有害的证据来

一念至此,他赶紧三两下展开信纸,仔细看读。

信中最显眼的几个字,当属“昭明太子”和“俞三副”。

萧续越读越觉目呲欲裂,来不及细想徐氏此举的用意因由,就猛地一拍桌案,起身吼道,“备车去东宫”

东宫。

建康的天儿虽然不及荆州冷雨渗骨钻心,却也阴寒难当。太子便闭门不出,窝在满是碳笼的殿内翻阅书籍。范夫人抱着快两岁的女儿,也陪伴在侧。

道德经,南华经,和几本乱七八糟的道家书籍堆在案上,任由主人挑选。

太子翻开一本南华经,默默看着。

萧妙绥反感的躲过娘亲喂她的糕点,挣扎着爬上了桌案,坐在南华经旁边,按着小手读道,“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小言言言。其。。。其未也,也云交,其见也开开。与妾为木,日以心斗。日者、口者、山者。。。”

太子朗声而笑,一个一个字指着教她,“妙绥啊,这个字念詹,这个字念寐,然后是魂,觉,形,接,构,缦,窖,密。。。”

“詹,寐,魂。。。”萧妙绥跟着太子奶声奶气的念,模样格外可爱天真。

等挨个认完生字,太子就把她抱进怀里,柔声问道,“妙绥啊,你懂得这些话的意思么”

萧妙绥咬着手指,摇了摇头,“不懂。”

太子叹了口气,慢慢给她解释,“这就是说,有大智慧的人豁达神闲,耍小聪明的人却爱计较琐碎是非。合乎天地大道的高论如炎炎火焰,辉煌有力,拘泥于小节的巧辩却繁乱无章,说个没完。睡梦中心无杂念,所以能神游魂交,逍遥自在。可一旦醒来,见到外物外人,就会像打仗一样疲惫。因为世间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君子,都心藏奸险,或埋伏陷阱,或密结阴谋,时刻要将你置于死地。。。”

范夫人见太子越说越感同身受,越说越伤感,不禁撇过头去轻叹。

萧妙绥似懂非懂的拽着太子的胡须,瞪起水亮澄澈的眼睛,“人真的那么坏”

太子尚未来得及回答,殿外就响起内侍的传报,“太子殿下庐陵王求见”

范夫人赶紧抱起妙绥,避入内室去了。

太子扬声道,“快请”

殿门应声而开,带着一身寒气的萧续快步而入,神色阴郁隐怒。

他看见太子案上摆的几本道书,不由气嚷起来,“都什么时候了,阿兄还有心思读老庄”

太子失笑道,“五弟,你这是在哪受了委屈,怎么一副火爆样子”

萧续将那书信自袖中取出,哗啦啦连纸带钱倒在桌案上,“阿兄自己看吧”

太子展开信,越读眉心蹙的越紧。

萧续背着手转来转去,“如此看来,非但河东王所言不虚,从前想不通的事情,也都犯在七官身上他也算做绝恶事,所以才连自己的正妃都要揭发这天杀的。。。唉”萧续本想骂几句难听的话,可想到自己跟萧绎的血缘太近,倒一时不好出口,只能叹气而已。

太子细细读过,脸色自然不好看,却比萧续镇定的多,“此事来的蹊跷,我看不可尽信。”

萧续不忿的瞪起眼睛,“什么阿兄糊涂了吧七官害死长兄,作恶多端,难道阿兄还要替他开脱”

萧续说着,忽然若有所觉,顿时怀疑的盯紧太子,语气满是质问,“难道果如河东王所言,你与此事也有牵连”

太子轻轻摇头,“五弟别乱猜,我怎么会害死同胞兄长,到东宫受苦受难呢”

萧续急切的上前一步,“那阿兄为何。。。”

太子捻着信纸,沉吟道,“七官自幼与你我友善,我又深知他的品性,所以相信他。河东王虽是你我的侄儿,可近日招兵买马,豢养死士,显然意在皇位,对他的挑拨不可不防。何况湘东王妃与七官早有嫌隙,如今又闹的天翻地覆,她的话不可尽信。”

萧续气急反笑,“你可真是在东宫闷糊涂了这样的铁证在眼前,竟然还被七官迷惑”

他说着抓起铜板,“那七官为何私铸铜钱这些私钱,可都是从荆州军营流出来的荆州那么富庶,收来的课税难道还不够他养兵你说河东王招兵买马,怎么知道七官没有招兵买马”

太子站起身来,拍拍萧续因喘息而起伏的肩膀,“这件事倒的确和我有关系。”

萧续愣住了,“什么”

太子叹息着缓缓道,“我在边镇留有不少心腹兵马,为防将来生出不测,便让七官代为收理。他几次来信,都叫我不必担心军饷,可话语中却吞吞吐吐,隐含深意。我当时就猜到是七官做了什么违例的事,却没想到他竟敢私铸铜钱。”

萧续跺着脚,几乎要跳起来,“阿兄,你”

“阿兄若相信七官,就恕小弟不能奉陪了”他忽然又沉静下来,阴郁着脸色夺回信纸,“总之,今后我与七官有任何龃龉,都跟阿兄无关”

萧续丢下这番气话,便转身大步跨出殿门。

范夫人抱着女儿从内室出来,“殿下,看这情形,五官七官已然结仇,可要如何是好啊”

太子摇着头,只是叹息,“如何都不是好啊听五官的意思,倒像觊觎荆州似的,这些兄弟叔侄,没有一个不在为权势奔忙。”

范夫人有感而发,“唉,看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呢或许是妾身妇人短见,可妾身真想不明白,就算做了皇帝,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太子垂眸看向火星明灭的炭笼,“是啊,能得到什么呢”

银炭轻轻噼啪一声,裂开更繁密的纹路,似在作答。

净居殿。

武帝正与浑身缝缝补补,破衣烂袄的到溉下棋,棋盘间黑白交错,到溉步步紧逼。

殿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朱异华丽的身影,“陛下仁威将军兰钦于广州大破叛蛮,又生擒俚帅陈文彻,陈文远二兄弟如今二陈已降于广州刺史萧劢,正待安抚。”

武帝似听非听的,忽然在棋盘上落下反败为胜的一步妙棋,“兰钦进平南将军,封曲江县公,增邑五百户。”

对面的到溉不由眉心紧蹙,捋着胡须,仔细琢磨起局势来。

朱异连忙拱手,“是。”

武帝又道,“至于陈文彻兄弟,就随你处置吧。”

朱异眼珠一转,试探道,“他们是俚人,最懂得如何治理俚人。依臣看,就让他们留在广州,仍做俚人首领,好以俚治俚。”

朱异见武帝微微颔首,便继续道,“另外,陈昕近年屡有战功,又是陈庆之将军的儿子。。。”

武帝随口问道,“什么战功”

朱异拱起手,“回陛下,当时魏国尚未求和,遣北间骁将尧雄,尧宝乐来犯,陈昕单骑交战,一枪挑杀尧宝乐,打的尧雄惊惧溃逃啊”

“哦”武帝把目光从棋盘移开,点头道,“既然陈昕如此神勇,就命他遥挂邵陵王常侍,出任文德主帅、右卫仗主,仍留豫州助防义阳。”

把陈昕这员猛将派给长留建康的邵陵王,为的恐怕不是丰满邵陵王羽翼,而是给台城多留个在外的援兵。

“是。”朱异明白了武帝的意思,赶紧应承下来,又有些惊奇武帝日渐恢复清醒的头脑,“臣看陛下眉目清朗,大有返老还童,千秋万岁之态啊”

武帝受用的捋着白胡子,哈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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