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海棠虽好不如诗

依言躲在后方的桃夭滴溜着亮闪闪的眼珠子，看了山鬼一眼，她在哥哥的梦中见过她一次，是哥哥的好朋友；又扭头看了白芜冰一眼，嗯，姐姐也是哥哥的好朋友

这般来回数次，她有些糊涂，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干脆老老实实躲到陈心隐的身后，自己的左手和自己的右手玩儿，他们大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谁说我买不起，蚕子，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白芜冰匆忙反驳一句，就有挤开人群出去寻找白冷木，蚕子的这个摊子周围，早已为了一大群妖精散人，看来，爱看热闹这一陋习，无论到了哪儿，都是在所难免的啊。

“呵，想去和长辈讨宝贝吗不想白姑娘你生得乖巧，却也啃老。”

一句几乎能够气死人的话语，再次轻飘飘地从神秘少女的齿唇之间滑出，说人啃老，对于寻常年轻人而言，确实是大不敬了。

白衣男子眼中显出责怪之色，山鬼如此就有些过分了，不过他在瞥了陈心隐一眼之后，重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来问题的根源，在他这一边。

“这位姑娘，在下请你收回这句伤人话语。”

陈心隐拱了拱手，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面对着一个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子，就连脾气温和的他，也难免恼怒起来。

“哼，我为何要收回，总之，若是有合适的宝贝，就当场取出，换给摊主，若是没有，大可就此离去，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对于陈心隐只顾护着白芜冰的态度，山鬼心中气苦，只是这苦，她却无法说出，只好更加冷了音调，更加寒了语气。

“就是，没有宝贝，还不快走莫非想要强买强卖不成”

人群中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在大放着厥词。

“天下宝物，有财者居之，无财者还不快快离去”

又有人毫不客气地放言道。

“宝物应是有德者居之，何尝听过有财者居之”

有人不满意先前那人的说法，义正言辞地开口反驳道。

“嘿嘿，老子只尊崇强者，财者，谁能打赢老子，老子就服谁，什么有德者，皆是狗屁不通。”

前一人哈哈大笑，尽情地嘲笑着反对者。

陈心隐听着这话，感觉极为刺耳，他本以为围观众人大多数人都会站出来驳斥那所谓“有财者”的观点，哪想到与他所想的恰恰相反，众人更多的，竟是附和这种观点，对于德之一物，缕缕被人嘲弄。

这究竟是何故难道，这个神州，人心已经变坏至此了吗

陈心隐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就连身边两女子在随后回环往复的几次争锋，他也未曾留意

“心隐，我们走。”

终究是没有宝物背书，白芜冰底气不足，言语之间是缕落下风，气得她是俏脸发白，眼眶之中，眼看就已经开始蓄积满了泪花。

她恨恨地一跺脚，牵上桃夭，喊上陈心隐，冲出了人群，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落个眼不见为净为好。

见自己成功气跑了白芜冰，捧着那件丝衣的山鬼，黑纱底下，却是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此时已是事后，她冷静了下来，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竟会变得如此刻薄，非要去和白芜冰争夺这一件丝衣。

哪怕这件落雪银丝衣，的确惹人喜爱。

她原本只是凑巧路过那个摊子，一时好奇，才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却不想听着听着，她的心中忽然就升起了这样一股强烈的欲望，她想要从白芜冰的手中，夺下这一件丝衣

她赢了，可她却感觉不曾得到有丝毫的满足，有的，反而是深深的失落

可是，这又是为何呢

她不知道，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

就这样吧，总之是赢了一局。

赢了一局，有何意义呢

不知道不知道

山鬼心乱如麻。

“恭喜鬼王，得到如此珍宝。”

魔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领着他的几个下属，拦住了山鬼的去路。

“与你又有何干”

山鬼恢复了冰冷，与徐无鬼二人，从旁绕过魔主一行人，自顾自过去。

“呵，说是与我无关，却又与我有关，那白姑娘不如鬼王你就开个价，将这件落雪银丝衣，让给在下如何”

魔主的左手食指与大拇指相互揉搓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哼，这落雪银丝衣，本王也是喜欢得紧，就不让给魔主你了再会。”

山鬼冷冷回了句，远去了。

“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难遣难留”

魔主举头上望，目光悠远，幽幽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山鬼呢，还是他自己。

敖豫领着波罗蜜，和无所事事的明石，在兴致勃勃地满场扫货。波罗蜜的化缘妙术，绝非等闲，两人配合无间，或买或换，又得了许多宝贝，前一刻刚得的宝贝，后一刻就有可能被他们给换了出去

当他们一见到阴沉着脸的陈心隐几人，就好奇询问何事，得知他们吃了大亏，他当即怒发冲冠，一把拽住陈心隐，就要往回去报仇雪恨。

白芜冰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看她如此态度，敖豫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尽情报复的念头。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心隐他们也就失了继续捡漏的兴致，在这片谷地里盲无目的地随意逛着，即便是纨绔如敖豫，在偶尔看到有趣的宝贝，若不是非要不可，也就看过便罢。

众人都没有心思再逛，陈心隐尤其如此，他还在心心念念，思考着方才的那个问题。他不明白，就连桃夭这样小的小孩儿，也知道要学雷风，做好事，可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修行者们，却奈何偏偏要背道而驰

“喂，我要那个东西”

就在他苦寻答案而不可得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那极渺远的深处，悠悠响起了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

这种突如其来的奇妙体验，他似曾相识。

虽则突兀，却也本然。

的确，类似于此的事情，他曾经历过数次，只可惜每一次，现场的情形都很紧急，他也就只好胡乱地将之归因于错觉，不进行过多的深究，而待事情一过，他就信手将之抛诸于脑后，再也捡不起来，以至于时至今日，他依然如在梦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