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规矩

天下之大不怕找不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但若非必要离开顾家，目前来说是下下之策，只要行事低调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加安稳。

“衣服和首饰都已经被送来看，兰达玉儿的猜测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夫人竟然真的要带我去参加那个分量极重的宴会。”

此时还难知是好是坏，出于信任，顾沉暮对那纸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

最近她在顾家最容易招惹来敌人的事情也就这一件了，她对规矩不熟悉所以应当是好坏参半事在人为。

但如果本身就游刃有余，那这可就是个天大的机会了。

想来对很多人而言，平日里低调做人的顾玉儿，忽然就得到了这从天而降的馅儿饼，只怕会惹来很多红眼。

只是宴会开始之前，究竟要不要再去见一次兰玉儿，顾沉暮还在考虑。

“虽然不知道大夫人为何忽然对我另眼相待，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娘你知道我要准备点什么吗？”

舒氏犹豫片刻似乎是在回想，“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就算是大夫人要带你去哪里，只要默不作声就好。”

“毕竟像我们这些人往往都是没那个出头的机会的，随大流，不要轻易冒头，就不会招惹上麻烦。”

好吧，这可真是把怂之一字贯彻到底，低调到透明了。

顾沉暮之前还有些疑惑，舒氏显然长得极好，还生育了一子一女，显然教导的也不差。

这样有才有貌之人为何却一直那么低调，居住在普通的院落之中，过着很普通的生活，甚至还有些过于劳累了。

毕竟整个侯府家大业大，怎么说只要稍微出点头，也不至于混成这么一副平常人的模样。

她穿越以前还以为在古代宅院里面要么混的如鱼得水，要么就过得连普通下人也不如。

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轻松自在的特例。

这和每个人的性格是有很大关系的，性格如此怪不得几乎要被彻底忽略了。

顾沉暮猜测，若不是顾玉儿到了适龄的年龄，应该也不会被大夫人看在眼中。

她本来也没有打听过宴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更没有想过这个天大的馅饼，竟然真的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于是乎等到懒到第二天准备去找兰玉儿问个究竟的时候，就被闯进来的一大群人震惊了。

一大群丫鬟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婆子，让人头皮发麻。

一瞬间仿佛像是高三级的学生看到了教导主任，顾沉暮脊背挺得笔直手，手也慌慌张张的，不知该往哪放。

不过这些人似乎只是来例行公事。

那些拿着各种工具的小丫头压根没有抬头，几个婆子也是一如既往的面色冷淡。

“给五小姐伺候梳洗打扮。”

顾沉暮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拉到了镜子面前，一大群人在自己身上忙活着。

虽然衣服和首饰没什么可挑选的了，但是在头发上却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

顾沉暮没看出来这发型有哪里值得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来梳理，整个头仿佛都在散着油光，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儿。

头发里面还塞了些假发用来定型，简直一丝不苟，没有一根头发是毛毛糙糙的。

但是样式嘛……一言难尽。

“这么早就要走吗？”

王婆子神情出现短暂的变化，但克制能力极高，很快就一如往常。

“是老奴疏忽，忘了先和五小姐说清楚。”

“五小姐前段时间失去了记忆，对这些规矩也不懂，但凡是需要精心准备才能去参加的宴会，都要一大早起来。”

“大约过了午时就会出发，一直等到亥时宴会结束，这期间只要跟着众人一起就好。”

顾沉暮被十二时辰的算法绕的有些头晕，仔细算了一下才知道，这样花费的时间可不短！

中午一点到晚上十点左右，都有九个小时的时长了。

而且这只是大概，这还不算上上午要准备的时间。

顾沉暮趁着那些人仍然在自己身上捣鼓来捣鼓去，一边配合一边继续问上午都要做些什么准备。

下来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应该也不一般。

但是王婆子没有那个耐心也并不想和她解释太多，只说她会知晓的。

衣服什么还没换好，顾沉暮被转移到另一个闲置的房间之中后，才知道自己想事情有多么的简单。

她还以为只是要在自己的装扮身上下功夫，没想到连皮都要搓下来一层。

还有脸！

“啊啊——！！”顾沉暮一声声的惨叫及其销魂，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刺激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简直惨无人道，拔眉毛腋毛我也就忍了，为什么连脸上细碎的绒毛都要绞下来！”

严肃又苛刻的婆子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

之前王婆子已经私下里和她们悄悄地说了，五姑娘脑子虽然出了点问题，待会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多言。

两边各有一人手中拿着几根红线落在脸上刷的一下拉扯下去。

红线貂蝉夹住，脸上细碎的绒毛，把脸上拉的通红一片。

顾沉暮疼得嗷嗷叫，几乎要以为自己毁容了。

可顾玉儿这幅小身板长年没有受到任何锻炼，而且之前还被下了毒底子就虚弱。

根本扛不过经常干粗活的几个婆子。

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还要等到人家主动停下来，她才能活动活动。

急切的用手摸了一下脸，确定没有出血，这才松了一口气。

疼得那么厉害。

哪怕知道，大夫人如果不是要刻意毁了她，就不会做出这种让她毁容的事情。

实在是疼出了错觉，这会儿真正的碰了碰保证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这才心下稍微放松。

“也不用非要那么严格吧……”顾沉暮其实是想说，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迟了。

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

一些寻常的规矩她都受不了了，要是再来这么几次，她非得离家出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