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互诉前情

众人缓缓前行，到得镇上酒楼时已经将近正午。他们虽是好奇那些蒙面人怎会一点追来的踪迹也没有，但更是乐得他们是一群草包，不知追赶。

四人坐定，叫上好酒好菜，孙向岳与周清清与此事关联最深，便先介绍了身份。

众人听罢，简秋当下道：“我便来说说那日我与孙贤弟分别后的事情。”

原来那日简秋看过孙向岳信后，方才明白父亲令自己跟随他寻找周道人还有一层用意，实则是让自己脱离险地，避开危难。

简秋既然得知内情，身为人子又哪能抛下老父不管他便令随同自己前来的丐帮弟子先行分散各地的分舵，自己昼夜兼程赶回江州总舵。

待到返回总舵，简秋才发现不光那滕王阁被照得灯火通明，围得水泄不通，连带丐帮的几处落脚点也被抓了个干净。简秋惊怒交加，心中实在不知是谁有这般大的胃口，竟想着要把整个丐帮给剿灭了。

正在自己呆愣傻站时，边上有污衣派的弟兄悄悄靠了过来，带他去了又一处隐秘据点。简秋这才知道，不惟是净衣派的弟子遭了贼人惦记，便是污衣派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眼下整个江州城和临安城中，官兵见着每一个背着布袋的汉子都要严加盘问，哪有人管你袋中装的是要卖钱的旧家什还是新买来的白稻米若是遇到背着六七个空口袋汉子，更是直接丢进大牢，等候发落。

简秋随那污衣派弟子到了那据点中，才得知如今丐帮变化。陈长老离了这里赶往临安，只是临安城中一片混乱，丐帮其余未被袭击的据点只得转入地下，再难有之前的影响力。

而这处江州的净衣派总舵却是在诸人离开后的第二天就被官兵包围了。简长老见敌不过他们，便一面与他们言语周旋，一面暗中用各种手段遣散城中弟子，最后只有滕王阁一处被攻陷，简长老被官兵抓走。至于之后其他分舵遭袭，却是因为官府顺藤摸瓜的缘故了。

眼下丐帮各处有八袋弟子约束，便没有乱上天去，又命人赶赴北方寻回帮主长老等高手，想必不日即可返回。

许是消息得到的早，江州总舵的损失似乎并不比临安要大，但对于简秋却并不如此。自己老父被人抓走，哪还能安得下心他当下便要去打听简长老被扣押的所在，要去动手抢人。

忽地，旁边一个污衣派弟子拉住他道：“简长老早知你会回来，曾留下口信告知与你。”简秋心中大奇，不是为父亲能算准自己行事，而是想不通还有什么大事比得过丐帮此刻遭受的困局。

那丐帮弟子道：“简长老命你务必从速找到周道人；若是事不可为，便尽快赶往封州的郑刚中郑大人处，与之联络，询问字轴之事。简长老曾言道；丐帮之事由那字轴之事而起，也必要着落在那字轴处解决，方可既不违丐帮忠义，又保全丐帮安稳。”

简秋闻听此言，更不在江州城中久待，休息一夜，便骑了一匹快马，奔赴封州而来，比那游山玩水的孙向岳师兄妹不知快了多少日子。只是他来得极不凑巧，那蒙面人等前脚突袭了郑刚中府邸，简秋后脚便没头没脑地撞了进去。

他能挡住那些普通贼众不算什么难事，却远远不是那蒙面首领的对手，斗了一阵，便被铜棍击中后脑，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便被日夜折磨，拷问自己来历，又是过了十数日，方才碰到孙向岳等人，脱离了绝境。

几人听后，方才明白最近走动江湖，怎么少了丐帮的消息，原来竟有这般变故。孙向岳又问起那饭食的事情，简秋苦笑道：“那蒙面首领曾说他最为敬重好汉，因此拷问归拷问，饭食饮水却从不短缺。那几个小喽啰倒是把我盘剥得十分厉害。”

孙向岳听了，笑道：“这便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了。”

简秋一通狂吃海喝，道：“与我从丐帮同来之人中，还有那第一个寻到字画的彭生。我们两人都被蒙面首领打倒在地，之后却不知道他被关押到了何处去。”

孙向岳摇头道：“我和师妹查探过了，营地和宅子中并没有他。想来他是被关押到了别处去了。”他心中暗想，那蒙面首领好酒好菜伺候着简大哥，已经是好没道理，将那彭生单独带走就更是蹊跷了。

孙向岳又向众人道；“既是不知道那蒙面首领动向，那寻找彭生一事就无从谈起了。不如我们先来听沈姑娘讲一讲，说不得会有什么新发现呢。”

沈露道：“我的经历不同于你们，倒还算是顺风顺水。只是要说起来，却是要从头说起了。

“家父名讳沈鹤，早年间曾是黄河边上豪侠。说来也巧，家父与梁山好汉中的摩云金翅欧鹏还是结拜兄弟。”说话间，她又看了孙向岳一眼，笑道：“我们两家还算是有些香火情呢。”

孙向岳也微微笑道：“我知道了，是摩云四圣。欧鹏欧前辈与他的三位结义兄妹个个武艺高强，师父和我说起过的。”

沈露笑道：“孙大哥莫要胡说了。那时家父和两位义兄妹功夫未成，全仗着有欧伯父撑起场面，否则江湖中怎么会取了欧伯父的摩云二字作为四人的名号”四人尽皆大笑。

沈露又道：“欧前辈先与其他人等落草黄门山，之后又投梁山时，家父不曾与他一道。后来，家父机缘巧合，便脱离了江湖，做了郑刚中郑大人的护卫了。

我爹是青城派记名弟子，我和弟弟沈霖小时便被父亲送往青城派，入了内门，学习武艺，只不过我学的是剑法，他学的是派中的奇门兵器罢了。

“今年八月，家中忽有来信，转托青城弟子火速告知于我们姐弟，要弟弟前去迎接家父与郑大人，要我来老宅中取回字轴，赶赴洪州交给周道长。我便昼夜兼程，终于在昨夜赶来了这里。

“家父在口信中一再要我小心谨慎，我便想着索性趁夜探查一番，上了山去。一路之上先是撞见了一个放哨的，我本不知他是敌友好坏，便点了他的穴道，自己上了山来。

“只是刚到山顶处，便听里边呼喝连连，又有人四处探查，将我发现了。我实在没法，便趁着他们混乱之际，生生闯了进去，之后便遇上你们了。”说着，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孙向岳一眼。

孙向岳知她是气恼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敲她闷棍，心中尴尬无比，口中却是不能落了下风的，当下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怎会是你还未闯进来，营地就已经闹出了乱子莫非是他们当时发现了我和师妹的踪迹

沈露道：“我那时隐隐约约曾听到他们说，有人摸黑混进来了，死了两个兄弟云云。”

孙向岳心中大奇，更想不通怎么会是死了“两个”兄弟。这时，他突听师妹发出了“咳咳”声响，原来是她被口中的食物给噎住了。

她抬起头来，脸色涨红，张口对三人小声道：我当时于心不忍，便没有点下他们的死穴，而是点了气海封了他们内力，又点了他们的天冲昏睡力高深者点穴，便是寻常，也可能要了人性命；甚至有指力指功精强之人不必认穴，劲力到处，敌人身上便是伤及脏腑的血窟窿，亦或是大片的淤青，哪还能逃得过此劫但若是寻常武林中人，点穴时却是非认穴不可，更要好好分清哪个是劲力可轻易穿透全身的死穴，晕穴，或者可以封住内力流转的穴位，寻常不堪大用的冷门穴道等等。

便如同昨晚孙向岳与师妹两人认穴。孙向岳只当师妹与自己一样，点的是巨阙和太阳两处死穴，却是不防师妹动了恻隐之心，又是黑灯瞎火，没看到师妹手指偏了两寸，点了巨阙附近的气海穴和太阳附近的天冲穴，便放过了两个贼人的性命。

孙向岳想及此处，不由心中大叹，师妹江湖经验太少，天下间哪有如此点穴的道理那贼子甚事不知，本是安稳睡着，不知何时才能醒转，你却非要去封了他内力，点了他穴道。身体受到外力刺激却与普通睡眠不同，更有抗拒这层外力的本能，如此一来，反倒比寻常睡眠更早且更容易醒转了。

这两人先是查探自己内力，又是查探身旁同伴，下一刻就该查探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肩膀之上了。孙向岳心中暗道：“想来就是那两个家伙走漏了风声吧。”

在座四人除却周清清外，俱是久历江湖之人，哪能想不通其间关节，当下与她分说，直将她说得羞气难当，懊悔非常，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再不可心慈手软了。

几人想通此事，却是忽地又注意到另一桩蹊跷之事：

郑刚中送出的第一幅字轴早在中元时节已经送到了临安，更被人抢走不知多时，沈露又怎会此刻才得到了消息赶回老宅

众人刚一想到这事，额头便个个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