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想杀人

一直到去医院的路上，苏木的情绪才算是恢复正常，江北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在紧张，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手也是冰凉到怎么都捂不热。

或许一切都太像梦了，所以一路上苏木都在跟江北不停的确认：

“小北，你没有骗我对不对？七七是真的回来了，她现在就在医院，我们过去了就能看到她，对吗？”

这已经是苏木第8次问江北这个问题了，江北不厌其烦的又一次回答：

“是，七七回来了，现在距离医院大概还有10分钟左右的时间，等到了医院，我们就能见到七七了。”

或许是回答了太多次，又或许是苏木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自己不是在梦中，所以她没有再问，只是整个人的情绪也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她开始有些怕，有些不敢面对七七的模样。

她紧张，紧张到必须拉着江北说话。

“小北，我现在很紧张。”

“我感觉的到，你放松，七七不会再离开，她就在医院里等着你。”

“我知道。”苏木说：“我也不会再允许她离开我，只是小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有点怕。”

江北不太明白苏木的话，小声的开口道：

“怕什么？”

“我怕见到七七。”

“为什么？”

苏木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几天前，我收到了秦念婉给我发来的几张照片，照片里七七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太好，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看着照片里的她，我都能感觉她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没有什么能比七七回来这个事情还重要的，我也做好了七七受了很严重伤的心里准备，我们能治好的，也一定会治好的……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我害怕……”

江北不知道苏木收到照片的事情，但仔细想想，似乎前几天苏木的确反常过一次，不过一切跑到外面的那一次，但当时苏木和傅时年从外面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说，江北也没有问，现在联想到苏木所说的，应该就是那一次了。

她理解苏木的感受，真的理解，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虽然她知道苏木并不会因为现在的这种感受就不会去见七七，但她还是握住了苏木的手：

“苏苏，七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也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医好七七的，她会健康的，会好好的，之前受的那些苦，也都会被讨回来的。”

“就算讨回来又怎么样呢？”苏木看着江北：“七七心里的伤怕是永远也剔除不干净。”

江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木，这个时候她还只当苏木是太过敏感，又或许是一时之间的激动和不知所措，她没有看到过七七的照片，所以对七七的想象也并没有太严重。

绑架，七七又是小孩子，秦念婉即便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怎么样，可是她的猜想终究是猜想，到达医院急诊科看到七七的那一刻，她真的想把秦念婉的皮一块块的撕咬下来！

苏木和江北到达医院的时候，乔遇已经在大厅等着，见到两人，话也没有多说一句的直接带着两人去了病房，七七已经从急诊科转移到了顶楼傅家专用的病房里。

电梯上行的时候苏木整个人都在颤抖，江北的安慰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乔遇也瞧见了苏木的紧张，只是看过七七现在是个什么模样的他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相信等下苏木看到七七的那一刻，会比现在更加崩溃。

终于到达顶层，苏木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腿软，江北没有防备，倒是乔遇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她，才免得她摔倒在地，江北很是担心：

“你还好吗？”

乔遇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苏木，你现在必须坚强，七七还需要你。”

苏木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

“进去吧，七七还在昏迷，我们先进去看看。”

江北闻言看了一眼乔遇，两人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乔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知道江北的眼眸中是震惊的神色。

昏迷？

为什么会昏迷？

进入病房，小小的瘦弱的身体躺在大大的病床上几乎快要看不到，来的时候所有的感觉在见到七七的这一刻全部不值一提，苏木不敢面对七七的情绪也早就烟消云散，她几步跑过去，想要把七七抱在怀里，可是看着她头部的包扎好的伤口，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听着她近乎微弱的呼吸。

她不敢碰她，生怕自己碰了一下她就会痛。

直到这一刻，苏木其实都不太敢确定，七七是真的回来了。

这是她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生生掉下来的血肉，她知道怀孕的那一刻就发誓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但是她尚且没有做到这些，就让七七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她还那么小，对这个世界都还没有一个认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好，多没美，就被迫接受了最为黑暗和恶毒的一面，现在她躺在这里，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醒来之后呢？

七七会用什么样的姿态和心情面对这个世界？

她还会原谅这个世界吗？

还会原谅自己吗？

苏木不敢想，也不想去想，她只想守着七七，不管七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和举动，她都可以理解和包容，她只能劝说七七还小，虽说面对了这个世界最为丑陋的一面，但记忆终究不是很鲜明的，或许过不了多久的时间，七七就会淡忘了也说不定。

苏木只能这么想，只有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才会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江北一直红着眼睛在一旁看着，直到这一次她才明白苏木为什么会说她不敢面对七七，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怕是会比苏木还不如。

这份愧疚和亏欠足以能把她压倒。

一个人究竟能坏到什么程度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江北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愤怒了，即便她现在怀着孕，但她觉得如果秦念婉此时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一定会杀了她。

江北是医生，脑海中一直都是救人的念头。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杀人的想法，且越来越严重，没有压下去的趋势。

乔遇见她哭的越来越厉害，虽然一直压抑着声音，但终究是不太好，顾忌着苏木的心情，乔遇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门外，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江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苦起来。

乔遇的记忆中，江北从来没这么哭过，即便当初父亲离世，他去参加葬礼的时候，江北的眼睛也只是红红的，没有流一滴眼泪，但现在这一刻，她的情绪似乎怎么都压抑不住。

想要等她自己缓和，但又担心她这样的情绪会对孩子不好，乔遇只能小声安慰：

“江北，这道门不怎么隔音的，你这么哭下去苏木也会听到的。”

江北没有收敛，她知道乔遇在说谎，这也是她曾经工作的医院，顶楼隔不隔音，她也很清楚。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痛苦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孩子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或许是因为她太喜欢七七了，或者说她现在也做了母亲，见不得这样的画面，又或者说，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压抑终于随着七七的回归而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只是想单纯的释放出来罢了。

乔遇看她哭的欲罢不能，连身体都快支撑不住了，只好靠近了她一些，伸手想要把她拦进自己怀抱中的时候，乔遇还是停了下来，他看着江北：

“江北，我的肩膀和怀抱可以暂时借你一下，你哭的有点太惨了。”

江北红着眼睛不满的瞪他一眼，乔遇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下一秒江北来到了他的怀抱中。

如果江北保持着理智，或许她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乔遇对自己的心思并没有改变，但是现在的她太需要一个肩膀了，所以她依靠了。

乔遇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抱着江北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看着她这几年走的这么艰难，他很想开口让江北来到自己的怀抱中，虽然他不太能保证可以给江北一份她梦寐以求的爱情，但他一定能做到不让江北受任何的委屈。

可现在江北在自己的怀里，他却觉得不真实。

终究是太晚了，他错过了江北一次，就等于错过了一辈子，他很想问问江北这些年有没有怪过自己当初的选择，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江北一定没有这么想过，这么问是在质疑江北的人品。

他也想问问江北今后的打算，但在这样的一个时刻终究是问不出的。

乔遇在医院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白大褂，此时里面的肌肤却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他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开玩笑道：

“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记得给我洗衣服啊。”

江北哭声渐渐止住，却因为哭的太惨而不好意思抬头，她现在一定丑极了，说不定还有鼻涕蹭到了乔遇的衣服上，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她刚才的模样已经在乔遇面前足够尴尬了。

“乔遇，谢谢你。”

乔遇微微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也没有吃什么亏，你可别忘了，我这身衣服还是需要你给我洗的。”

“既然我要洗，那你应该也不介意我再擦擦脸吧？”

乔遇挑了挑眉：

“有鼻涕吗？”

江北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手臂，乔遇痛呼一声却笑了：

“擦吧擦吧，反正也被你玷污了。”

江北也没有跟乔遇客气，直接揪起了他的衣服就擦了擦自己的脸，还真的不是很客气的又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乔遇感受着她在自己怀抱里的动作，微微笑了。

纪南风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他说不出自己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什么情绪，但是此时此刻他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了。

没有迈开脚步走过来，却也没有退回去，只是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两人，目光有些深远。

乔遇抬眸的时候看到了纪南风，目光磊落的连闪躲的情绪都没有，他轻轻的拍了拍还在他胸前的江北，轻声道：

“纪南风来了。”

江北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继而从乔遇的怀抱里直起身体，乔遇这才看到她的眼睛，已经红肿的不像样子了。

江北缓和了一会儿情绪之后才转身看向电梯口的纪南风，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纪南风淡淡的笑了笑迈步走过来在两人的面前站立，表情很平静，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撞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乔遇，继而才看向江北：

“去洗把脸吧，脸都脏了。”

江北从长椅上起身的时候乔遇想搀扶一下，但被纪南风抢了先，她把江北从长椅上搀扶起来，小声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北摇摇头：

“我去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

纪南风没有勉强，应了一声：“那你小心点，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江北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离开了，寂静的走廊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一坐一站，两人的视线交汇一处，僵持几秒之后纪南风先笑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我不找你麻烦你还挺失望的？”

乔遇摇头：“我没那么自虐。”

纪南风笑笑，在长椅上坐下：

“我承认我看到的第一反应还挺不开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要是放在以前，怎么也得打一架吧？”

“打不过你。”

纪南风点点头：“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想打你，并不想挨打？”

乔遇啧了一声：

“你就一辈子不生病是吧？不怕我对你下毒手？”

纪南风微微一笑：

“为了跟我这么个人计较，就赌上你一辈子的职业操守，我觉得还挺值得的。”

“做梦去吧你。”

纪南风笑笑，有几秒没再说话，乔遇也没再说什么，片刻的静默之后，纪南风开口：“七七真的回来了？”

不怪纪南风问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没营养的话题，就算是第一个发现七七的乔遇到现在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应了一声：“嗯，苏木在里面陪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