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眠

南絮跟着嬷嬷来到一户清幽小院，从进门到现在，她没有看见一个丫鬟。

传言果然不假。

小院隐在一片竹林当中，如今正是春季，竹林郁郁青青，连空气都更沁人心脾。

踏过竹林中的青石板，便见那小院上挂着一个牌匾

竹苑。

和楚府大门的金匾不同，这个牌匾普普通通，就连上面的“竹苑”二字，也像是经历了众多的风吹雨淋，刀刻的痕迹也淡了许多。

嬷嬷看上去非常的干练，话不多。这一路走来，只介绍了自己是楚府临时找来的仆人，专门在府中伺候南絮。

走进竹苑，推开卧房的门，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熟悉的白檀香味。

她心下一跳，顿了顿动作，环视了一圈房间，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铜制香炉。

兴许整个楚府的房间里熏的都是同款白檀香。

南絮这样安慰自己。

房间里被收拾的很干净，摆设不多，但必要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嬷嬷，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嬷嬷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

窗前摆了一个美人榻，窗外正对着幽深竹林。

南絮躺了上去，思绪却是越飘越远。

今日和楚亦庭的交锋，使得她心惊胆战。可细细回想起来，却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比如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于巧合，又比如他事先就在马车上准备了合身的服饰和易容的物品

就好像他原本就是为了南絮而来。

这个念头一出，南絮只感觉自己宛若立身于深渊之巅，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拉扯着她。

一步错、步步错。

一滴冷汗从额角处落了下来。

南絮逼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藏着太多的秘密。楚亦庭和南絮究竟是各种关系，而南絮又为何会在她大婚之日前来杀她

她必须弄清所有事情的真相。

“姑娘，休息了吗”嬷嬷深厚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试探性地问候道。

南絮定了定心神，问：“嬷嬷，有什么事吗”

“刚刚左相有吩咐，说姑娘身体虚弱，让老奴给姑娘炖一些补品送来。”

南絮顿生诧异。

她刚刚试图杀了楚亦庭，他却宛若无事人一般让人给她送补品。

他究竟在想什么

“嬷嬷进来吧。”

嬷嬷端着补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对南絮行礼：“姑娘，这是刚炖好的，您趁热喝。”

南絮笑颜生花，亲切的拉起嬷嬷的手：“嬷嬷，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幸得左相恩宠，托嬷嬷悉心照料。只不过这苦惯了的身子，很多补品怕被我这身子给糟蹋了。”

闻言，嬷嬷眼底也禁不住泛起丝丝泪花。

在许多王公子弟的家中，像她们这种身份的人，主子从来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稍有不顺，轻则非打即骂，重则人头不保。

而眼前这姑娘却与旁人家的小姐不同。

嬷嬷的语气也更为慈祥：“姑娘大可放心，这是上等的燕窝，可滋补气血，老奴一直在旁盯着，不敢怠慢。左相对姑娘如此上心，日后姑娘必定享尽富贵。”

见嬷嬷眼神真诚，南絮猜测她或许对这些事情应该都毫不知情。

“好，补品就放桌上吧，今日嬷嬷也辛苦了，早些下去歇着吧。”

嬷嬷起身行礼，便退下来。

那碗燕窝南絮最终还是喝了，毕竟她身处楚府，不知哪个角落会不会隐藏着楚亦庭身边的影卫。

天色已深，南絮以为楚亦庭会来找她，他却始终没有露面。

她明日就要去江府了，如若楚亦庭是想让她传递消息，又为何不给她指派任务

怀着重重心事，南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天刚刚亮，南絮便招呼嬷嬷来为自己梳洗。

一夜无眠，南絮的脸色也苍白了些。

“姑娘昨日休息的不好吗今日的脸色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嬷嬷看着原本娇弱的南絮，此刻脸上更添几分憔悴，更为心疼。

南絮笑着摇摇头，并未多说。

一直等到午时，楚府的门房才来竹苑通报说右相江礼亲自上门拜访。

南絮不敢让他久等，连忙在门房的带路下来到了正厅。

江礼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悠闲的品茗。

身旁一干人等皆都垂着头，却看不出来有多大的敬意，更多的只是因为礼数而已。

“阿絮见过右相。”南絮走上前，福身行礼。

江礼轻放茶盏，唇齿间还残留着清冽茶香：“圣女不必多礼，不知圣女是否已经收拾妥当，随江某一同前往右相府”

南絮点头浅浅一笑，眸尾殷红氤氲开来，如同桃花一般一点一点地盛开。

“不过小女子还未与左相拜别，不知右相可允”

“那是自然。”

南絮正想询问小厮，楚亦庭现在在何处，却被小厮告知，楚亦庭此刻不在府中。

她思索了片刻，猜测定是楚亦庭不愿见她，便随江礼离开了楚府。

南絮径直上了马车，江礼随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南絮清咳一声，试探性地问道：“右相，小女子斗胆问一句，您希望我通过通灵帮到您什么”

她这话说得极有深意。

他知道自己是左相的人，却仍然将自己请进了府中，所以南絮担心他是另有目的。

闻言，江礼抬眸看了眼南絮，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得知姑娘可以和沁绾公主通灵，我想要姑娘当一个传话者而已。”

这话和那日在乾杞寺说的一样。

南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开始一路无言。

马车内的熏香是淡淡的沉香。

不知为何，江礼总感觉面前之人，似曾相识，但究其原因，江礼却又没有办法说出一二。

马车驶过闹市。

忽然“砰”的一声，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马车骤停。

南絮一个不稳朝江礼的方向跌了过去。

“姑娘，你没事吧”江礼下意识就将她护在怀里，柔声询问道。

南絮摇了摇头，再抬头，才发觉自己和江礼此刻的距离极近。

江礼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温香软玉在怀，他的耳后根泛起一片绯红。

“是阿絮唐突了。”南絮主动退出了他的怀抱，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