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天武命

两人相隔十步，面对面站立。

许恪摆了个那日观摩两军交战学来的拳架，说道：“你最好提炼一口真气，免得受伤。”

在场的都是行家里手，一看就知道是个徒有其形的花架子，十分可笑。

许乐川浑不在意，大剌剌说道：“瞧你这花拳绣腿，想要伤我门儿都没有，把你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朝这儿打”

许乐川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许恪也就不客气，一跺脚，身形如虎豹，猛然冲出，手臂青筋暴起，结实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一拳重重砸在许乐川胸膛。

许乐川一向胆小怕死，虽然已夸下海口，但仍暗自运转真气护住了肺腑，即便如此，依旧被这一拳打得疼痛难当，瞬间倒飞出去，若不是撞到了石柱，怕是要飞出好几丈远，随后就见他趴在地上捂住胸口干呕。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布衣少年，确实没有运用真气，纯粹是靠自身的力量打出一拳，这一点，在场很多人都自愧不如，那么一拳打飞虎妖也就说得通了。

许乐川理顺了气息，站起身来，龇牙咧嘴的瞪着许恪，怒道：“你能打跑虎妖，我现在信了，但你能以血肉之躯挡下虎妖一爪，我不信，所以你还要挨我一拳来证明。”

众人一听，觉得这话也很有道理，许乐川恼羞成怒，出拳必定拼尽全力，同境界世家子弟中都没几个能生生硬抗，更别说是徒有几分力气的贱民，看来又有一出好戏上演。

许恪心头有气，也有无奈，说道：“你们有完没完我做错了什么吗，不停地审问就因为我是你们眼中的贱民，所以没资格做你们的恩人，哪怕是舍命帮了你们也不值得感激，是吗我不图你们的回报，也没想过仗着恩惠来攀附你们的高枝，所以你们也别来烦我。这不信，那不信的，难道我背上的伤是假的”

许恪说着就拉开衣衫，露出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后背，纱布上还带有丝丝殷红的血迹。那日经大妖那邪救治，伤口早已痊愈，就怕被人发现愈合得太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裹上带血的纱布掩人耳目，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有几个来观礼的年轻女子，呀的轻呼一声，双手掩面故作娇羞，但又忍不住透过指缝观望，那健康的肤色，线条分明的肌肉，比起身体单薄的白面公子哥好看得多。

慕青禾欲言又止，忽然有些后悔大张旗鼓的把许恪找来，本是想让人去解救他，希望他平安活下来，再赠予厚礼以表谢意，没曾想闹成这个样子，当下对许乐川的言行十分恼怒。

许乐川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再一意孤行，只怕会惹来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常青解围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许恪，你舍己救人，勇斗虎妖，令人钦佩，大家都很承你的情。这件事比较特殊，我

也找不出依据来确切地衡量你的功绩，关于奖赏，你想要什么，可以提提看。”

许恪穿好衣衫，义正言辞说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奖赏，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们拿走扣在我头上的贱民帽子，收回你们歧视的眼神”

大厅一片哗然。

一千年前，天歧古境正式确立了阶级制度，战场上的逃兵、为非作歹的罪犯，除了遭受刑罚，还会连带子孙后代统统贬为贱民，以儆效尤。当时的几位元老认为，懦弱和邪恶是深埋在血脉之中，故而规定贱民不得修习武学，免得以武乱禁，只能世世代代为奴为隶。

想要脱离贱籍，打破成见，几乎是不可能，千年以来，没有一例意外。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世家子弟更是群情激愤，纷纷怒骂许恪白日做梦，不知天高地厚。

常青也十分错愕，不料这布衣少年竟提了个完全不可能的请求，但陆玄、慕青禾、陈力夫、许乐川的性命是何等分量，这少年亦是资质非凡，是个可造之才，只要元老们同意，说不定还真能开历史之先河，他登时起了惜才之意，说道：“我没办法答应你，但可以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元老会，由四位元老定夺。”

大将军不仅松了口，似乎还有支持意向

那些世家子弟立马急了，说了一大堆理由来反对，什么一旦开了先例，那么所有贱民就不会安分守己，整日想着投机取巧，谋求荣华富贵，再也没人干那些脏活累活，整座天歧古境就会乱套。

人口云云，无所不至。

啪啪啪

许恪拍手鼓掌，待众人停下议论，笑道：“说得真好，精彩之极。你们不是最瞧不起城外的贱民吗认为我们卑劣，一无是处，怎的，现在却把我们说成天歧古境不可或缺了这荣幸来得好突然”

众人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常青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静静看着年轻人的交锋，同时也在等待来自元老会的答复。

“常将军，我怀疑这小子是妖族的奸细”

冷冷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大家都看向那位天之骄子，已经成功破境，成为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四境高手，丰神俊朗的陆氏嫡孙，只听他说道：“这小子一路尾随我们，撵也撵不走，极有可能是在暗中观察我们的动静，再通过秘密手段传递给妖族，不然那头大妖怎么会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附近接下来，他便上演一出苦肉计，博取大家的感激和信任，借此打入我们内部，最终目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内外勾结，协助妖族攻城”

一番话铿锵有力，虽无确凿证据，却推断得合情合理，很容易让人听信，那些本就瞧不起许恪的世家子纷纷附和，请求严厉查办。

许恪呵呵一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简直越说越离谱，我是不是妖族奸细，你们一查

便知。”

常青早已查过许恪的档案，并无特别之处，所以没有公布，这时说道：“经过卫戍军的走访调查得知，许恪，年十五，自幼无父无母，跟随一位李姓老妪长大，干活勤劳，从不惹事生非，也从未行事怪异。没有证据，便说他是妖族奸细，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陆玄认真聆听，问道：“常将军，那个李姓老妪，有没有仔细调查”

许恪目光陡然一寒，如一把利刃凝视着陆玄，心中怒气不言而喻。

陆玄神情倨傲，仿佛浑不在意那道凌厉目光。

常青回想了片刻，说道：“老妪也只是个寻常妇人，出身平凡，很小的时候就跟了许母做丫鬟，而许恪的父母年代久远，已无详细记载，只知是犯了罪的刑徒。”

许恪双拳紧握，像是一条被触及逆鳞的蛟龙，蓄势待发，厉声道：“不许诋毁我的家人”

陆玄听若罔闻，说道：“是不是奸细尚无定论，但疑点重重，绝不能轻易放过。再者，就算他真有本事打退了虎妖，可这力量从何而来，很有可能是修炼了旁门武学，这便违背了贱民不得习武的禁制，还望将军以望气术查探清楚。”

所谓望气术，即是以浩瀚真气强行侵入他人体内，能将其武道根基查探一清二楚，甚至可以摧毁其自身真气，将之打为废人，且会留下经脉阻滞的后遗症，通常是用来对付刑徒的招数。

慕青禾打抱不平道：“他又不是罪犯，怎么可以这样力气大很奇怪吗传说中的先天武命，不就是天生神力”

陆玄脸一沉，冷笑道：“先天武命，这小子也配”

慕青禾扬起好看的柳叶眉，说道：“你可以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天才，他怎么就不可以是先天武命哪怕不是，拥有一技之长，不也很正常”

陆玄微微一怔，两人认识十多年，一直相处融洽，他甚至从来没对慕青禾说过一句重话，此时此刻，不禁怒道：“你竟然拿我和一个贱民作比较他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

慕青禾也很气恼，嗔道：“你们年纪差不多，为什么不能比较别总说什么贵胄，什么贱民，大家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

“啥平等”

“贱民就是贱民，慕家小姐，你别犯糊涂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诧莫名，历史上不是没有贱民煽动造反，喊的口号就是众生平等，但由一位贵胄子弟说出来，委实惊世骇俗。

许恪嘴角轻扬，看着慕青禾，觉得这个漂亮的姑娘，真的很漂亮。

“都别吵了”

常青一拍桌子，压制了全场的躁动，朗声说道：“我刚刚得到了元老会的授意，现在明确告诉大家，这位姓许的少年，不是妖族奸细，而是先天武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