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许恪早早地在城门口等候，经过王辉的安排，今天上午就能见到李嬷嬷。

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都跑来围观，冲着许恪指指点点，幸而王辉率领了一队士卒在维持秩序，所以没有发生出格的举动。

如今，城外的贱民也能习武，甚至可以凭借功劳永远地脱离贱籍，这给外城的下层民众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许许多多的乡野贱民就会进城，与他们争夺飞黄腾达的机会，争夺各式各样的资源，而最难以接受的是，他们心中仅有的那点优越感正在逐渐失去。

这些人把一切都怪在了许恪头上，若非有卫戍军镇守，只怕都要冲过去暴打一顿。

许恪不以为意，直接选择了无视，目光始终都望着城外。

盼来盼去，终于瞧见了李嬷嬷，拎着大包小包的走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许恪立马跑去接过包袱，有些伤感地说道：“嬷嬷，我终于甩掉了贱民的帽子，不用再受压迫，但是以后就不能随便出城了，没法在身边照顾你”

李绣月揉了揉许恪的脑袋，笑道：“这是好事啊，我身体好得很，少爷放心吧。昨天回到家，没瞧见少爷，我担心极了，听张管事说你立了功，进城领赏，我是又惊又怕，好在没有刁难少爷，还允许你脱离了贱籍，我呀，现在是无比高兴”

许恪毅然说道：“嬷嬷，我会努力挣取功劳，让你也脱离贱籍”

“好，好。”李绣月微笑道，“少爷，你要的日常用品，我都带来了，你看缺不缺什么，还要不要拿点别的”

这话一语双关，言下之意是问许恪要不要那枚玉玦。

许恪心领神会，自己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那玉玦带在身上百害而无一益，摇了摇头：“不需要了。嬷嬷，包袱里有没有钱”

李绣月指向那小布袋：“都在里头，少爷可得保管好咯。”

许恪打开袋子伸手一掏，拿出半贯铜钱，约莫就是所有的家底了。他取下十文铜钱，剩下的全部交还李绣月：“我有手有脚有力气，城里的活儿也多，混口饭吃容易得很，用不了这么多钱。”

李绣月拗不过，只得收了回来，心头终究放心不下，千叮万嘱道：“少爷，你一个人在城里，可得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吃饱饭穿暖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卫戍军的官老爷，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还有，别乱说话”

“我知道了。”许恪连连点头。

这地方人多眼杂，有些话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早已有了默契。

时间有限，李绣月还得回去干活，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祖孙俩就此分别。

许恪望着嬷嬷那孤单瘦弱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忽然，有许许多多的贱民涌向城头，卫戍军瞧见这情形，差点就以为那些人是要造反，还好在一里外停了下来。

人群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村头的青牛叔，三十来岁，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有一份锦绣前程。

懒汉张大象，正值壮年，每天都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如今却修理了边幅，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目光炯炯有神，似乎重新燃起了希望。

周淘元，隔壁家的少年郎，打小就有一个侠客梦，持剑走天下，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神态焕然一新，朝着许恪，齐齐竖起大拇指

这一刻，许恪真真切切觉得值了，挺直身板，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横在额头边，然后斜斜向上挥出，笑容灿烂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想到，多年以后，这一幕会载入史册

众人离开之后，许恪拎着包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或许是被方才的情形所震撼，城里的黎民百姓没了飞扬跋扈的气焰，任由许恪穿过人群。

王辉走过来，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许恪说道：“先找个地方安身，后续之事，我得仔细想想。”

王辉提议道：“这次大战，我们损失惨重，伤亡了不少弟兄，当下预备队正在征兵，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许恪饶有兴致地问道：“预备队是什么”

“预备队乃是将士的摇篮。”王辉讲述道，“京观城里的普通百姓，若想参军入伍，就得先通过考核，加入预备队，经过正规的学习、严酷的训练，达到标准就可以正式进入军营，如果表现优异，还会委以一官半职，所以坊间有句俗话，加入预备队，等于半只脚踏入了中层阶级。”

许恪又问：“进入了中层阶级，那么子孙后代也都属于这个阶层吗”

王辉说道：“是，却也不是。拿我来说，忝为上层将领，子嗣自然也属于上层阶级，可一旦我死去，家族中又没人能够建功立业，那么举族都会贬为中层，甚至是下层。”

许恪戏谑道：“这制度听起来似乎还挺公正，不知最顶层的贵胄会不会也贬谪下来”

王辉一怔，这小子还真敢说，摇头道：“四大家族传承久远，枝繁叶茂，英才豪杰不胜枚举，绝不可能举族衰败，顶多就是个别子嗣，犯了重罪，会被逐出家族，贬低身份。”

许恪哦了一声，问道：“在哪儿报名，我想去试试。”

“在各个街道的卫戍军分署都可以报名，最近一处是骁赤街，沿着大道直行五里，然后左转，再走两里就到了，我就不陪你去了。”王辉边说边比划。

“王统

领，你真是一个好人。”许恪拱手致谢，笑着说道。

王辉皱了皱眉，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别扭。

待许恪走远，一名士卒低声问道：“王统领，您为何对这少年如此关照”

“他有胆量，有魄力，卓尔不群”王辉面露微笑，由衷称赞，“昨晚，他与慕家小姐见过面，只须一句话，就可以鱼跃龙门，但他没有提任何要求，这骨气，令人钦佩”

去往骁赤街的路上，许恪一边走一边寻思，加入了预备队，必然可以修炼武学功法，等有了实力，就能立功，换得李嬷嬷脱离贱籍，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在十年之内达到武圣境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预备队征兵，正好是个机会

来到卫戍军分署，门口已经站了一列长队，都是来报名的少年人，许恪走过去排在最后。

前面是个壮实的小胖子，回头瞅了一眼，大刺刺说道：“你混哪条道上的”

许恪笑嘻嘻说道：“乡间小道。”

那胖子一挑眉，神态轻蔑：“我就说怎么没有见过你，原来不是骁赤街的人，那你干嘛来这里报名”

许恪反问道：“非得是骁赤街的人才行有这个规矩”

那胖子大声道：“规矩倒是没有，不过向来都这样，每条街道的人会相互抱团，你不是这儿的人，就会被孤立排挤，懂了吗”

周围的几个少年闻言都瞧了过来，目光不太友善。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许恪摸了摸下巴，故作思索，“不过，我来都来了，懒得再挪地方。”

胖子愣了愣，不禁有些生气，怒道：“不听劝是吧，知道我是谁吗骁赤街胡双，人送外号小双哥，如今已达初境巅峰，你敢惹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厉害厉害，不敢惹不敢惹”许恪拱了拱手。

话说得好听，人却依然站着不动，胡双气得不行，与周围的那几个少年使了个眼色，打算暗中捉弄许恪。

依照预备队的选拔规则，在同一分署报名的人会一同比拼，骁赤街每多一个人报名，意味着他们就多一个竞争对手，而且哪条街道的人，就在哪个分署报名，这已是不成文的规矩，所以他们会这般排外。

可是许恪没得办法，不管去哪里都一样，那就无所谓了。

许恪等了半晌，终于轮到了自己，他取出令牌，递给负责登记的执事核验身份。

“你就是那打破制度，脱离了贱籍的许恪”那执事验明了身份，一脸震惊地叫了出来。

一听这话，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少年，尽都错愕不已，瞪大了双眼看向许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