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责怪

踏莲从后厨端出醒酒汤，敲了几次夕雾的房门，却没人应她，屋里的灯还亮着，踏莲心想着估计是夕雾姑娘已经睡着了，但这醒酒汤再送回去也不是，夕雾夕颜两姐妹脾气都不怎么好，若是夕雾醒来没看到醒酒汤，又要责怪踏莲，但是现在叫醒夕雾也要受到责怪，踏莲的心里一时有些烦闷。

正当着这个时候，从三楼传来一些争执的声音，踏莲抬起头，是从络石房里发出来的，紧跟着是一些茶杯瓷器摔落成了碎片的声音，另一个声音踏莲不用猜也知道，是夕颜姑娘又去找络石闹了。

这在明伶坊已经见怪不怪了，往日络石总能压着夕颜一头，自打络石哑了之后，夕颜总是故意找络石的麻烦。络石不敢还嘴，不是因为她怕夕颜，而是她害怕听见自己那沙哑而撕裂的声音，那会让她更加悲伤痛苦。

踏莲在房门口站了片刻，犹豫之间她发现夕雾的房门并没有关着，只是微微的虚掩着，她想可能夕雾连房门也没关好，便进屋休息了。踏莲冒出个念头来，干脆自己安静的进屋，把醒酒汤放在桌上，在安静的离开，这样夕雾醒来醒酒汤也在了，自己也没有吵醒她，怎么样都不会受到责怪。

在决定之后，踏莲推开了夕雾的房门，房门发出一声轻响，踏莲轻手轻脚，放慢了动作进了屋里，她把醒酒汤先放在了桌子上，再扭过头环视一圈，发下夕雾并不在屋里。踏莲有些奇怪，方才夕雾姑娘还醉的晕晕乎乎的，能去哪里呢

她快步离开了房间，关上了夕雾姑娘的房门，正好这个时候，夕颜也大吵大闹的从络石的房里走出来，似乎没看见踏莲，气冲冲的走下了楼。络石跟在她的身后，等夕颜下了楼，络石注意到了楼下的踏莲。

踏莲急忙回避了络石的目光，络石皱了皱眉，显然她有些难受。自打嗓子哑了，她尽量不说话了，但是似乎整个明伶坊开始躲着她，这让她更加痛苦。踏莲偷偷瞥了一眼络石，络石只是默默的关上了房门。

“那你当夜还见到夕雾了么”

“见到了。”踏莲点了点头。

等络石关上了房门，踏莲便回到自己的婢女的房间里，去婢女的房间挨着后厨，要穿过后院，才能走过去。夕雾和踏莲正好在穿过后院的小门洞里撞了个正着，夕雾的脚步有些匆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否则也不会撞在了踏莲的身上。

踏莲被夕雾撞得在

原地打了个圈，夕雾责怪了踏莲几句便快步走开了，还未等踏莲提起醒酒汤的事，夕雾便已经走出去好远，踏莲轻唤了两声，明显夕雾也没有再搭理她。

狄仁杰盯着踏莲，踏莲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确认没什么了，才又说了一句。

“之后我就回房，没什么了”

“哑仆说夕颜住进头牌房以后，所有的家居布置都换过了是么”狄仁杰问起踏莲。

“是，夕颜姑娘不喜欢和络石有一丁点关系的东西。”

“那她留着哑仆干嘛，哑仆是络石找回来的。”狄仁杰嘴角上挑，轻声问道。

踏莲的脸上露出难色来，她皱了皱眉，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哑仆伺候的好吧。”

“既然房里的布置都换了，现在那块羊毛地毯，也是夕颜后来换的吧。”狄仁杰又问了一句，踏莲点了点头。

“你走吧。”

狄仁杰说罢自己先起了身，也没叫来坊主，独自走上了楼梯，踏莲一直望着他，狄仁杰独自进了三楼的偷拍房间，关上房门，关门之前却注意到了踏莲的目光，踏莲立马低下头去，避开了狄仁杰的视线。

关上门的那一刻，狄仁杰靠着门长叹了一口气，他没料到案子竟然会如此复杂，这明伶坊里，没有一个说实话的。狄仁杰插上门闩，走到房间的一角，抓住这羊毛地毯的一角，一把掀起了一大块地毯，将桌椅都打翻在地，又将打翻的桌椅都堆到了墙角。这一阵动静引得坊主等人的注意，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纷纷赶到了门前，拍响了门，狄仁杰却不理他们，望着地毯之下的地板，狄仁杰拿来一杯茶水，从腰间的包中拿出小纸包，打开之后将里面的粉末倒进了茶水之中。

狄仁杰一把将混着白色粉末的茶水倒在了地板上，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腾起了一阵子白烟，狄仁杰打开了窗户，等白烟散尽的时候，深褐色的液体浮在了地板上，狄仁杰从床上撕下床单，快速的擦干了地上的褐色液体。

这是大理寺配置的药粉，混在茶水里可以快速的溶解木漆。等狄仁杰擦干净了地板上的深褐色油漆，地板上露出了一道道的抓痕，划开了地板，露出了淡黄色的木头纹理。

狄仁杰蹲下身子，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抓痕，他顺着抓痕慢慢走去，一直延伸到了床头前。门外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狄仁杰把仅有的铺好的地毯全部掀起来，将房中弄得打乱，又将混着粉末的茶水倒在地上。

地板逐渐暴露出了原先的面貌，地上的抓痕遍布整间房间，深浅不一，看的狄仁杰有些喘不过气，他靠在了窗边，望着地板，脑袋里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狄仁杰的面色变得铁青，他缓缓的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闩，将两扇大门全部打开，坊主的目光跃过了狄仁杰的肩头，瞧见了一片凌乱的屋子，脸上带着些许的怒气和不解，他刚想开口质问狄仁杰这一通大闹是要做什么，狄仁杰在他之前让开了身子，将整片地板的抓痕，暴露在了坊主面前。

坊主刚要张口，话却被噎了回去，他望着满地板的抓痕，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了下来，身后的优伶缩成一团，有些好奇的还要探出脑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这是”坊主结结巴巴的说着。

狄仁杰冷眼看着已然慌乱不堪的坊主，一句话都没有回答他。

狄仁杰的沉默让坊主反而不知所措。

明伶坊向来不留客人过夜的，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行，前夜里一夜未合眼，加上一大早就去了土山乱葬岗，狄仁杰此刻已经疲惫不堪。

他的心里在琢磨着什么，没有人猜的透，正是这样，才让坊主觉得可怕。头牌房里的地板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抓痕，狄仁杰将它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却又对此只字不提。

坊主收拾出来一间下人的房间，给狄仁杰暂住。夕雾和夕颜的房间都要比下人房好的多，可惜是案发现场，不仅狄仁杰绝不会住，就连坊主自己也避忌一些，死过人的房间，毕竟显得晦气的多。

天色渐暗，狄仁杰坐在下人房里，屋里只点着一支小蜡烛，偶尔有路过的下人或是婢女会隔着窗户打眼朝着黎明一动不动的狄仁杰的影子看看，很快便又离开了。李元芳迟迟没有回来，狄仁杰觉得有些忧虑。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明伶坊里的人都在隐瞒着什么秘密，凶犯一定还会下手的，是狄仁杰的出现阻碍了凶犯下手机会。

狄仁杰心里想着，屋外忽然之间又响起了凄厉的歌声，声音响彻在整个明伶坊里，狄仁杰起身夺门而出，奔向了前堂。明伶坊中人人自危，听着这凄厉的歌声，自然也不敢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纷纷跑下楼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