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施毒

“安排好水灾，是为了引出龙王娶亲的局，除了投河自尽的小音之外，之前三名少女的尸首压根就没有被打捞到，她们压根就没有死，被投入了洛水之中后，是他靠着河底的绳索，带着她们走了，你们掳走这些少女，到底想做什么”

狄仁杰话毕，这柳大仙的脸色才彻底的晦暗下来，狄仁杰将他们的计划一点不差的全盘托出。

“大人所言，只字不差。”

“我们之所以要靠这等手段掳走少女，要从晨华变成这模样开始说起。”

狄仁杰点点头，让这柳浔尘说了下去。

“我家是南海人士，我爹是南海一带的郎中，他表面上是个普通的郎中，实际上他却是医毒双绝，年轻时我们一家流离失所，穷困潦倒，我娘也因此和别的汉子跑了。自此后我爹性格大变，他为了让别人求着他治病，先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全城施毒，然后在替众人治病解读，不懂医理的人，久而久之，便拿他当做神医，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上门拜师学医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但是我爹从来不收，他唯独收了晨华一个弟子，因为晨华是孤儿，外人都说我爹慈心济世，可是他只是瞧中了晨华是个孤儿。”

“我和晨华一起长大，晨华本性善良，却因为人在屋檐下，我爹对他又有养育之恩，不得不昧着良心帮我爹做了很多昧着良心的事。”

柳浔尘说到这的时候，尽管竭力的忍着，却还是从眼眶流下了泪水。

柳浔尘吸了一下，想止住自己的眼泪，却是没什么作用，她只好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接着说了下去。

柳浔尘的父亲叫做柳安，是南海一带的神医，凭借着自己放毒自己治病的手段，早就累积了名声和财富，又有世人在吹捧着他，拿他当做了神医。得到了这些之后的柳安开始陷入一个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之后。

就连他自己，都拿自己当做了神医。

自古神医千金方，柳安虽然是世人眼中的神医，但是他却没那个本事，他开始执着的想要留下一种方子，一种能够济世的方子，一种真正能够让他流传百世的方子，为此他入了迷魔，迷了心思，自此再也不诊断任何的病人，将诊断的活儿交给了晨华，开始云游四方，一心想要琢磨出个什么来。

打从柳安离开医馆之后的三年，他都没有回去过一次，这段时间是柳浔尘和柳晨华最开始的时光，也是最后的时光，柳晨华虽然是徒弟，但是他天赋极高，有时候甚至能够想到连柳安都想不到的方子，柳家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好，都说柳安是名师出高徒。

柳浔尘和柳晨华经营着医馆，医馆也越发的好了起来，成了南海一带有名的医馆。或许假的终究是假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短短三年的时间，人们就逐渐的忘记了柳安的神医的称号，他们逐渐将这个名头安在了柳晨华的身上。

柳安逐渐成了人们口中的一段故事，只是提及的人，越来越少。

短短三年过去，柳安回来，发现似乎已经没人认得他了，听闻那些有关柳晨华的坊间闲话，柳安的心里一朵嫉妒的花逐渐开了出来，但他这回并不生气，他有底气的很。这三年来，他终于寻到了，他要的，能够让他流传后世的千金方。

“什么方子”狄仁杰低沉着问了一句，他隐约觉着，或许这个方子，就是眼下这一切案子的起源。

“长生不老的方子。”柳浔尘的盯着狄仁杰说着，她的眼中满是恨意，狄仁杰知道，这是她对柳安的恨意。

但长生不老四个字刺激了狄仁杰，他的脑海里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是天方夜谭，反而浮现出了薛怀义的模样，那个活了二百余载的妖人，却长着一副少年的的精致面孔。自古便有长生之法，可以延年益寿，袁天罡整日修炼，也受益不少。

或许世上当真有长生不老的办法，但一定是妖法，狄仁杰心里这样想着，此等做法有违天理，定然是要逆天而行，做伤天害理之事。

“怎么个长生不老的方子”狄仁杰又问了一句。

柳浔尘摇了摇头。

“方子到底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是其中有一味药引，是要少女的五脏与精血。”

听罢狄仁杰与李元芳只觉得泛起一股子恶寒，这方子且不论有用与否，如此邪法，定然不该是留在世上的。

但是柳安却不这么想，他早已经着了魔，但是想要这少女的精血与五脏何其困难，于是柳安逼迫着柳晨华去替他搜寻这一味药引。往日柳晨华年纪养育之恩，况且虽然施毒，却也替他人解读治病，不过是演了一出戏罢了。

但是这五脏与精血，如果不杀人，是决计得不到的，这三年来柳晨华因为自己的名声，早已把自己摆在了治病救人的位置上，如今在让他去做这些事，何况还是杀人的

事，他断然做不到。

“那他，怎么变成这样的”狄仁杰皱皱眉，看了看柳浔尘背后的柳晨华，一副非人非鬼的模样。

“后来，我爹请了一个到家中做客，那人走后没多久，晨华就开始变成了这副模样。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就是给我爹长生不老方的人，也是因为那个人，我爹才对长生不老的方子，笃信不疑。”

“那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看上去像是个年纪不过十岁的少年，但我爹却对他恭敬的很，那少年还带着一个道士，那道士对他一口一个师父，恭敬的很，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少年，已经两百多岁了。”

柳浔尘话毕，狄仁杰与李元芳互相看看，柳浔尘口中的这人，不正是妖人薛怀义吗如此看来，这妖人薛怀义的长生不老之术，竟然是如此的伤天害理。

“后来呢”狄仁杰接着问了下去。

“南海有一种动物，不知大人知不知道，叫做鳄。”

柳浔尘说着，李元芳显然没有听过这东西，扭过头看看狄仁杰，狄仁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听过，南海有鳄，形如龙，可如海行陆，长有血盆之口，肤如铁甲，寻常兵刃，伤其不得，出没在沼河一带，伤人无数。”

狄仁杰所说的，正是大理寺中的记载，这些记载早已不属于大唐，或许是前朝，或许更久之前，将南海一带，鳄伤人的情况记录下来，几经流转，到了今时今日，存放于大理寺之中。

柳浔尘点了点头，但是这狄仁杰不知道的是，薛怀义给了柳安一副蛊，这副蛊，是用一百年巨鳄的内丹配合毒虫制成，给人服下之后，那人便会丧失理智，听人摆布，更会力大无比，寻常的刀兵，根本无伤。

但是薛怀义没告诉柳安的是，服下这副蛊的人，外形会变得如同鳄一般，却又保留人形，不人不鬼，丧失理智的活着。

柳安给柳晨华偷偷的下了蛊，没过多久，柳晨华便开始身上长出坚硬的皮来，整个人每天混混沌沌，身上总是冒出黏黏糊糊的汗液来，再后来这柳晨华的变化便更大了，他的身子被一身坚硬的皮包裹着，他的容貌从原本的俊俏，变成了凶恶的怪相，两个眼珠变成了橙黄色的珠子，暴突出来。

随之改变的还有柳晨华的性格，他变得谁也不认得，脾气暴躁易怒，力大无比，却连话都说不出口，柳晨华唯一还认得的人，便是柳浔尘，也只有柳浔尘，能够让他平静下来。柳安答应柳浔尘，只要帮他找够九十九个少女，让他做成这副方子，他就将解开这蛊的解药交给柳浔尘，从此不再和她与柳晨华打交道。

柳浔尘带着柳晨华，走遍大江南北，可是掳走少女总不是个办法，她沿着江河水道，一直靠着龙王迎亲的骗术，从各个城寨村落之中，将少女拐走，在送到柳安那里去。

“到现在为止，你们已经拐走了多少少女”

“算上之前的三个，已经有九十八个了，本来想在这里凑够九十九个，但是大人既然发现了堤坝上的活塞门，我本打算三日之后，在拐走最后一个，离开这里。”

柳浔尘的故事说完了，狄仁杰没有回她的话，李元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柳晨华，觉着柳晨华似乎也没什么威胁了，这才缓缓的将刀收入了腰间。

“大人既然已经识破，草民也全都招了，一切都是草民一人的计谋，晨华他丧失了神志，根本不知道在帮我做些什么，请大人念在他也是个可怜人，网开一面，惩治草民一人便可。”

面对着柳浔尘的求情，狄仁杰没有吭声，他背着手看着二人，柳浔尘又跪了下去，再向狄仁杰求了一番情。

“狄大人，晨华他已然是半人半兽，平日里也靠着鱼虾为食，您自放他归入水中，他也只当自己与鱼虾同类，绝不会伤及百姓，求求您惩治我一人。”

“是么可不见得。”狄仁杰皱着眉头，指了指柳浔尘身后的柳晨华。

柳晨华呆愣在原地，如今的容貌已经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表情，但狄仁杰却清清楚楚的看着，他那橙黄色的眼球下，闪烁着月光的晶莹，即便他开不了口，即便他已经神志混沌，但是有些心底的东西，绝不会轻易的改变。

他哭了。

柳浔尘回过头看着柳晨华的模样，心疼的抹去他的泪水，她知道，在心底的某一部分，柳晨华或许还认得她，或许还记得那短短的三年，否则她不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人。

“我问你，柳安现在何处”狄仁杰问道柳浔尘。

“就在附近一带，每次拐走少女，他都会就近找地方杀害，立马取内脏精血，否则长途跋涉带回南海，也容易事情有变。”

“那他是不是每次都在对岸等着柳晨华把少女送过去”

狄仁杰又问，柳浔尘点了点头。

“我给你一

次，也只有这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过来。”

狄仁杰朝着柳浔尘招了招手，他心底明白，纵然柳浔尘罪无可赦，但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柳安若不伏法，他这颗心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洛水边上早早的就架起了祭祀用的贡桌，上面摆满了贡品，柳浔尘走在众人的前头，陈升跟在她的身后，再往后便是数也数不清的县民老百姓，他们之中的几个大汉扛着竹笼，竹笼之中的少女脸色发白，浑身一直颤抖着，但她却强忍着显得很平静。

她显然清楚自己承受着这么多人的平安，她没有退路，尽管从她的脸色上便能看出她不想死，不想被投入冰冷的洛水之中，但也愿意。

有时候想不想和愿不愿意，是两件事。

柳浔尘走在贡桌前，装模作样的做了几个好似施法的动作，她的余光时不时的瞟向一旁的狄仁杰，狄仁杰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水的水面，似乎没有察觉到柳浔尘的目光。当把戏被戳穿之后，柳浔尘只觉得自己在狄仁杰面前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念的每一句咒语，都让她尴尬脸红。

但她也没有退路，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在乎的是柳晨华。

水面上开始泛起波涛，很快这波涛越发的凶猛，狄仁杰知道，这是柳晨华在水底作祟了，很快翻滚的波涛之上，缓缓的冒出个人形来，乡民们仰着脑袋，看着从波涛之中走出来的柳晨华，他站在浪头，俯瞰着村民。

陈升双腿一软，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余的村名也跪了下去。

“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其余的乡民也跟着喊起来，他们一边顶礼膜拜，一边不停的叫唤着龙王爷。陈升瞥了一眼狄仁杰，狄仁杰没有任何的神情，他站在河边看着那被他们当做龙王爷的柳晨华。

柳晨华似乎有些慌张，他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有和柳浔尘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勉强的记得柳浔尘，变成这副模样以后，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

陈升时不时的看着狄仁杰与柳浔尘，狄仁杰的脸色丝毫没有露出认输的神情，柳浔尘的脸色也没有那份先前的得意，反而有些担心的皱着眉头。柳浔尘担心的，是柳晨华，为了伪造出他能够站在浪头的假象，狄仁杰与李元芳在河底插了两根竹竿，又在竹竿上砍出个豁口，给柳晨华穿上一双带着钩子的鞋。

只要柳晨华在弄起波涛的时候，将鞋底的钩子钩在竹竿的豁口上，从水面上看去，他便是如同站在浪头一般不可思议。

对着龙王的跪拜持续了一会儿，柳浔尘扭过头看了看狄仁杰，狄仁杰轻轻眨眼，柳浔尘站起身子，挥舞着拂尘，这是该将竹笼中的少女抛向河中的信号，几个大汉高举起来竹笼来，直到这一刻，笼中的少女才开始惊声尖叫起来，或许是到了真正的死前，或许是看到了面目可憎的龙王，她求生的本能开始发作，她在笼中挣扎着，但她的惊叫声却被乡民们呼喊龙王的声音盖住。

四个大汉直接将手中的竹笼抛出去，竹笼砸在了水面上，很快就沉了下去，柳浔尘微微闭目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很快柳晨华也潜入了水中，水面上恢复了风平浪静。

陈升站起身子来，想要对狄仁杰说些什么，却发现狄仁杰已经不见了，他在回过头的时候，就连柳浔尘都已经走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以往祭祀结束，柳浔尘总要说些什么，安抚民心，但是这回她却一言不发的走了，有些奇怪。

在祭祀进行到最后，将少女抛入水中的时候，狄仁杰便已经悄然无息的离开了祭祀的现场，他顺着河道走了一段路，乘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舟，奋力的朝着河对岸划去，李元芳早已经在对岸等着狄仁杰，只待着柳晨华将那少女带上岸，他们二人便尾随过去，一举擒下柳安这个罪魁祸首。

狄仁杰尽量的伏低了身子，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暴露，他无法确定柳安会不会在对岸的某处暗中观察着，他一边估量着柳晨华渡河的时间，一边算着自己的速度，又加快了行舟的速度，即便柳晨华因为蛊毒而水性过人，但竹笼中的少年却并非如他一般，倘若时间久了，这少女必然死在洛水之中，若是醒着也必然挣扎呼救，如此一来，对时间的把握必须格外的精确，既要让笼中的少女溺水昏厥过去，又不至于让她彻底死在水里。

狄仁杰算着这其中的时间，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将自己驶到了对岸，李元芳就站在对岸，将狄仁杰从舟上接下来。

“怎么样”狄仁杰的脚刚落在地上，便着急的问着，李元芳却皱了皱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将狄仁杰扶到岸上，等他站稳了之后，才回道。

“今早鸡都还没叫呢，我就到这儿边儿守着了，没见着一个人来，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事儿。你说会不会是柳浔尘骗了我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