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灭三火

望着眼前大坑里绿油油的一片，叶恒又再度低下头，看看自己脚边那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其实也谈不上有多粘稠，更像是常年浸泡在水中的苔藓，透着微微凉的湿气。他把先火折换到左手，高高抬过头顶，右手则伸出食指，在脚边划拉了一下，沾上一小点脚底踩着的苔藓，举到两眼前观察。不出所料，手指头沾染上一小块毛茸茸的东西，略微的潮湿，与生长在潮湿地方的苔藓无异，可周围异常的干燥，除却脚下这一块苔藓，以及那个大坑之中的以外，其他地方皆是干燥无比，即便是有苔藓，也已经干枯得不成样子。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流水了，否则其他地方的苔藓不可能干枯成这个样子，干巴巴地铺在青铜地面上，可自己脚下的这一片苔藓该如何解释，以及巨坑里面的苔藓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又站起来，朝前走了三两步，直至左手中微弱的光照覆盖眼前整片的地界。他清楚自己在何处，一路来见到的怪力乱神多了，实际上心性也会随之改变不少，此时的叶恒面无表情，挥动手里的先火折，以便能看得清周围的东西。这哪里是涂鼎嘴里说的大坑啊看成大坑，或许是因为光亮角度的问题，在微弱的先火折下，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圆形的光斑找到眼前的水渠，恰好形成一个大坑的模样，再者观察的位置不同，误判也是正常的。眼前的水渠，目测大致有十来个人的宽度，深度更是难以琢磨，通体仍是青铜锻造，与周围的青铜相接壤，一幅浑然天成的模样。一个玄龟模样的青铜器吸引了他的目光，偌大的玄龟，匍匐在水渠中央，水渠之中呈半圆弯曲，而这玄龟正正方方立在沟壑中，一派仙家神兽模样，器宇昂藏。他一下子动了点小心思，把几近黯淡的先火折立在水渠边缘，牢牢卡住以保证水渠之中有足够的光照，随后他拍拍手，掸去一路来的晦气，两条腿先下，身子紧跟其后，直到两只脚能碰到水渠的边了，身子稳固了，两只手再紧紧扒拉住水渠边上，再接着像下滑梯那样，双手一松，整个人就沿着水渠边上的圆弧落到了其中。下来了，叶恒又掸掸身上的灰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屹立在水渠正中央的青铜玄龟上，哈喇子流了一地。沿着水渠正中央朝前摸索，先火折的亮光正巧把青铜玄龟照亮，伴随着“簌簌”的脚步声，一块块铺满青铜地面的苔藓被他踩得西零八落，纷纷破碎。三两步的距离，不长，再者他那逐渐加快的步子，没个眨眼的功夫，叶恒的手就已经搭在玄龟身上了，还不时地发出“啧啧”两声以表惊奇，手仍在玄龟左脚的鳞甲上摸索，意味深长地看着青铜玄龟。眼神仅是停留了十余秒，看得多了，不知为何，便觉得浅了俗了。为此，叶恒颓然叹气，偌大一只青铜玄龟，搬也搬不走，打碎了抬走更有如痴人说梦，这种宝贝玩意儿，带出去了肯定有人会出高价买啊但是弄不走，只能干巴巴杵在原地，看着单流口水，可不就觉得俗了嘛无奈，绕着玄龟走了好几来圈，最终手在玄龟背上拍了两下，摆手告辞了。下来容易，上来其实说起来也不难，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人就站在水渠岸边上了。又盯着青铜玄龟看了几眼，叶恒很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不经意间回了个头，看了眼背后那白玉南天门，自觉地移开了目光。水渠的两边，包括水渠当中，仅是方才那种绿意盎然的苔藓，但和方才他踩到的那些苔藓来看，自己先前的判断明显有误差，水渠里的苔藓也是干巴巴的一片水渠干涸，可以断定，这周围根本不可能有水那自己刚才踩到的那湿漉漉的是什么细思极恐在他心里，有了稍稍的猜测，或许这些黏糊糊的苔藓，是有人到足过的痕迹，仔细观察，每一处潮湿的苔藓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或者说恰恰正好是一步的距离，不知从何起，自己脚下的也绝非终点，如此可以断定，这人也可能是走水路来的，而且肯定在来的路上被水打湿了，这才会导致每一步都会使得脚下的干枯苔藓再度鲜活。而这人的步长和自己肯定差不了多少，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每一步都踩得恰到好处。叶恒拿起放在岸边上的先火折，手朝后递给涂鼎，同时望着脚下又一滩的黏糊糊的苔藓，喊道：“老涂你过来下，我发现端倪了”“别愣着啊，我发现端倪了老涂，老涂”叶恒接着呼唤，可身后却无人回应，甚至没有人去接自己朝后递的先火折。“老涂”叶恒来不及做出判断，涂鼎本该一直待在他身后，至少应该是离不开多远的，这家伙就是李业安排在自己身边，说是套近乎，实则就是来监视自己的，可如今人却不见了他急忙扭头，恰巧看到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先火折的光照下，显得非常的诡异，老涂正面对着那片烟霾。这让叶恒打了个激灵，他并不清楚这片烟霾究竟有何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贸然行事，为此喊了一声“老涂不要碰......”话音还未落尽，然而涂鼎的手便已触碰到那层诡异的烟霾上。“轰隆轰隆......”瞬间，似是有雷鸣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响声振聋发聩，轰鸣声不断，被涂鼎碰触之后的烟霾逐渐散尽。来不及管这些，叶恒快步冲到发呆的涂鼎身边，挽住他的手，拼了命往“南天门”那里跑，好像只要到了南天门前，一切都会停息，那里有老究在，如果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老究肯定有能力制服。“你问我李业大哥的事吗老涂我贪了一辈子，谋财害命的事情没少干......”一并跟着朝南天门跑的涂鼎并未反抗，嘴里却喃喃自语起来，“可你知道吧，就我这种该下黄泉的东西，心里最惦记的还是我们叁，老子是个糙人，弄不来文绉的东西，可老子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互相害命，可李业大哥对老究起疑心了，风风雨雨这十年......”突然间，涂鼎没声了，缄口不提方才的事情。两人跑到了“南天门”前，涂鼎仍然咧着嘴笑，和方才大相庭径，更是与以前初遇时候一般，大大咧咧，该笑笑，遇到事情也不过秉着大而化之。方才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其他人，到了白玉浇筑的“南天门”前，老究和李业二人早已经聚了上来，恰是李业最先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如此城墙”城墙喘着粗气的叶恒扭过头，定睛一看，高耸的城墙幕入眼帘，却并非青铜浇筑的，更像是一种乌漆嘛黑的石头，代替了方才千里的烟雾，隔绝里外之间的联系。同时又有微微鹤鸣声不绝如缕，时不时还迎合着两声鸭子叫，不用猜也知道，鸭子叫是自己抱来的那只白颊黑雁教出来的，刚才走的时候把这货交给光头胖娃娃管了，走得太急，很快就把这两货忘了。此时光头胖娃娃正费力地牵着手里头的藤蔓，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叶恒没太在意光头胖娃娃，接过递过来的藤蔓，而后将手里的先火折交给了涂鼎，再由涂鼎交给李业。“这些城墙是刚才出现的”望着那座漆黑一片的城墙，恰好贴近“南天门”的白玉，贴的严丝合缝，便更映衬出南天门的“白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嗯，一阵轰鸣声，然后一团黑雾袭来迷住了我们的眼睛，等到烟雾散尽的时候这座城门就出现了。”李业回到道。叶恒望着眼前凭然出现的城墙，暗暗想道：“这些东西或许就是涂鼎刚才碰了烟雾的缘故，但是后面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老涂难不成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嘎嘎嘎嘎嘎”恰逢这时，自己手里正用木珏牵着的白颊黑雁突然间发出巨大声响，嘎嘎声伴随着翙翙声传入耳轮中，同时这鸭子还暗暗较着劲，他明显感觉自己手里头的木珏朝着一个方向抖动。而此时面前的老究眼神再显颓势，不住地吧唧自己手里的烟斗。一个充满暮气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准备一下，那些东西要来了，等下跟着它们过门。”叶恒听得清楚，发出声音的正是鬼将臣，他竟然回来了此时的鬼将臣已然走到众人面前，手里头还握着三炷长短一致的香，烟气正腾腾朝上蹿，香的味道顿时弥散在周围，久久不去。还没等他多说一句话，鬼将臣握着的那三炷香不知何时塞到了自己的手心，他就此愣住，没多说一句话，就方才那城门突然出现，涂鼎神神叨叨的话，已经够他疑惑一阵子了，这下倒好，鬼将臣又不由分说地塞给自己三炷香。“你们三位，到底还要不要往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过了这关见到的那就是真阎王，此门便是鬼门关，要走要留好好思量下。”鬼将臣扭过头朝三人说道。叶恒手里紧紧握着三炷香，不知该做什么，只好跟着看向李业三人，想看看他们的答复，说实话，李业有必然前去的理由，就凭此，他觉得这三人不会就此罢休，老究一个人反对根本没用，涂鼎这人处事大而化之的，肯定会偏向李业，这下子三人就一定会继续朝下面走去。除此之外，更让叶恒好奇地，是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竟让老鬼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提醒三人再眼下，这三炷香有何用三人矗立了老一会儿，知道老究最先摇头，不动声色道：“不能再下去了，等下遇到阴兵借道，我们就此别过吧，此时补偏救弊还来得及。”这里的我们，很明显指的不是他个人，而是作为下来的掌眼，指的是李业三人。“不可能离开，已经找了一年多的黄泉，就此走了那小妹怎么办你有保证能救小妹吗”李业听了老究的话，似是在斥责老究软懦。随后，李业和老究的目光同时交错在涂鼎身上，接下来涂鼎的任何一个表态，任何一句话，就代表了他们的意愿，毫无疑问，涂鼎是支持李业的，底下的财宝对他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诱惑。涂鼎转动眼珠子吞吞吐吐，悄悄看了眼李业又看向老究，像是要说的话如鲠在喉，瞠目结舌了老一会儿，这才咳嗽两声，朝青铜地板上啐了口，盯着李业说道：“大哥，咱哥别这样了，回去好好照顾小妹......送她到最后一天......”“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涂鼎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老子昔年为了你你们，你们现在干什么啊白眼狼我......”李业勃然大怒，手指颤抖着。这是叶恒第一次看到李业这个样子，从村子里认识以来，李业给他的影响从未有过这一面。而涂鼎似是受了气不敢去看李业，只敢喏喏地说：“大哥......”“有什么好谈的谈不上大哥后面的路就我自己去”李业语速急切，随后看向鬼将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进门”看着眼珠子中血丝泛红的李业，叶恒觉得可笑，李业所谓的勃然大怒在他看来是扭曲的，不如正常人那般的发怒，恰好似书里说的“以头抢地尔”文人那般的发怒，或许是资历尚浅，他从未见过这等的发怒。就像是从未见到的另外一面，忽然展现，总会给人以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鬼将臣连看也没看李业一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淡淡地开口道：“等下阴兵借道，灭了三火之后跟着他们进那扇门就行。”“那还不快给我东西灭三火”李业伸手朝鬼将臣讨要。鬼将臣一言未发，眼神转移到叶恒手里头的那三炷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