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发放军饷

总督王永吉慷慨激昂地念完讨贼檄文，鼓角再传一遍。

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士兵，像往常一样，还是听不懂总督大人说的是什么。但依旧如往常一样，举起手中的拳头，异口同声地高呼着：“杀杀杀”

村兵跟降军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于是也跟着呐喊了起来。

总督念完，便轮到国师上台。

刘无时走到布置好的擂台上，运起千里传音功，大声问道：“将士们，就在本月十九号凌晨，贼兵攻破我大明京师，崇祯皇帝也被贼兵给逼死了，尔等皆是我大明的士兵，大家说该怎么办”

国师真不愧为星君下凡，就连说话之音也都如在耳边响起，字字铿锵有力，浩然之音贯彻全场。

士兵们这次都听懂了，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再次高呼道：“杀杀杀”

待三军平静，刘无时继续问道：“现如今，建奴年年入关屠我大明百姓，辱我大明子女，掠我大明财物，占我大明城池，大家说该怎么办”

国师这句话问完，所有辽东士兵眼睛都不自觉地通红了起来，响起种种往事，心中不自主地呐喊出了声，“杀杀杀”

一阵赛过一阵的杀喊声，覆盖了山海关七城十五里，余音飞上长城，直通燕山。

一些躲在燕山之中的宁远兵，当场被吓得一阵激灵，忙趴在石头上观察着底下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呼喊声明显比上次要长，刘无时双手下压，示意全军平静，然后继续说道：“自今日起，本军师便坐镇辽东，一切皆赏罚分明。有功者加官晋爵，有过者军法从事且日后每月初一，巳时一刻，校场准时排队领取响银，过时不候。不得带领，不得冒领，不得多领，违者立斩众将士可都听清楚了”

这次国师说完，所有士兵皆面带喜色，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不被克扣军饷的这一天了

很快，士兵们齐声高呼道：“诺”

国师宣布完军规，接下来便轮到太子殿下作最终总结。

十四岁的朱慈烺在刘大伴的搀扶下，登上了擂台，站在城墙边沿，鼓足勇气大声喊道：“贼兵入京，国祚衰败，本宫将遵循遗诏，不日前往南京继承大统。今本宫提前再加封国师为帝师，坐镇辽东，节制一切辽东兵将，拥有便宜行事之权”

刘永忠见太子说完，忙在旁边用尖锐的嗓门高声喊道：“钦此”

底下众人忙跪地领旨，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说完，忙下了擂台，坐回了主坐上，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该说的都说完后，辽东巡抚黎玉田这才上擂台，令左右号过五声，鼓过五巡，炮发五发这才正式开始发放响银。

古代没有身份证，因此发放俸禄，都是户部转六部，六部再转下级州府衙门，以此层层盘剥，到士兵手里一两银子能剩下一百文，都算仁慈的了

为了防止冒名顶替，于是提前将各营名册提前造好，然后一队为一序，队长核实身份，士兵互保连坐，若有一人冒领，日后一旦查出来，全队斩

“汝是他们的队长报上部队番号，及下属大名”负责登记的是一名教书先生，从城中学堂请来的。

这名队长是个中年汉子，听到后忙一脸尴尬地陪笑着说道：“上差，小的不识字，说名字可好”

教书先生看了一眼汉子，点了点头，然后提起笔，说道：“行，那你说我写。”

“好嘞小的名叫康有土，他们十个分别是......”见不用写字了，康有土如释重负，忙挨个介绍起来手下来。

很快十人依次介绍完毕，教书先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名单，逐个念名字确认道。

念完，坐在两侧的哨官、守备二人也同样担保确认了小队长的身份，又让十个士兵互相核实担保完毕，这才给各自领了十八两银子，离开。

整个大会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快因为一次就要领十个人，而且还有一百张桌子。慢是因为核查身份太繁琐了，流程甚多，这才慢了下来。

排在后面的士兵都焦急的伸着脖子，看着其他人是怎么领的，免得轮到自己了出现纰漏，让人笑掉大牙。

“上差，我兄长昨日负伤，在家中修养，他的那一份我能不能过替他领了，我们是一个小队的”肖驴娃一身破旧的军装，显然已经穿了多年，都洗的泛白了，一脸讨好地说道。

这次登记的是一名军中通判，听到这话，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来，厉声喝道：“休要胡说，军师早已下令，不许代领，必须本人方可你自己不想活，还要连累大家都活不成吗”

肖驴娃听完，顿时吓得连连后退数步，跌倒在地上，被同伴扶了起来，这才一脸后怕而心有不甘心地问道：“上差，那我兄长份俸禄岂不是就没有了”

通判听后，爽朗地一笑，告诉道：“就你聪明，如此小事国师怎么会想不到凡负伤不能到者，待大营发放完，一会自有队长带着官差前往家中补发，捎带着还有战场负伤的抚银”

肖驴娃听后，顿时转忧为喜，忙替自己兄长磕头叩谢国师大恩大德

辽东士兵补发响银，自然不是一个人的事很多士兵家属听说国师要发响银了，都前来围观，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些士兵领了响银，就捂着口袋，急匆匆返回家中去了。而有些士兵就表现得与众不同了。

一个黝黑的汉子，激动的领完响银后，出了演武场，当下就跪在地上仰天痛哭，哭泣自己未能及时尽孝旁边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二牛是个孝子

相对这个大孝子，其他人就有所不同了。曾千六，崇祯七年，父亲变卖家中所有羊羔，母鸡、又向亲戚借了一两银子，这才勉强完婚。崇祯九年秋皇太极命阿济格、阿巴泰等将兵，由独石口入居庸关，攻下昌平等15城曾千六的老父就是在这次战争中被后金掠了去，生死未知。曾千六仗着年轻脚力好，背着娘子逃过一劫，一路跑到山海关，当起了小兵来。

奈何年景一年比一年差，顶头上司也跟走马换灯似的，死了一批又一批，军饷也从最初能拿到手里的五百文变成了不到一百文。粮食也从三十文涨到了五十八文钱，夫妻二人的日子一天难似一天。几个孩子也因为生病，没钱医治，夭折了。好不容易活下一儿一女，夫妻二人如珍似宝，细心呵护，然而还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曾千六领完响银，便看到娘子在校场外等着自己。忙挥手示意，急匆匆出了演武场

“当家的”妇人喊了一声。

“爹爹，我要吃糖”小孩见父亲领了一大包钱，开心的又蹦又跳，扒啦着腿，喊着要吃几年前才吃过的麦芽糖。

“爹爹，我也要”小女孩不甘示弱，也恳求了起来。

妇人忙拉开两个孩子，开口斥责道。两个小孩顿时委屈的哭个不停，坐在地上直打滚。

这种情况搁平时，曾千六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曾千六上前扶起两个孩子，拍了拍小孩衣服上的土，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口中笑呵呵地说道：“走，爹爹给你们买糖去”

一听到“糖”，两个小孩顿时破涕为笑，幸福极了。

“当家的，来日方长，可要省着些花啊”妇人心中一酸，不过却开口劝道。

曾千六难得地豪言壮语道：“国师将坐镇辽东，今后再也不怕克扣响银了”

曾千六说完，顿时觉得自己能当的起一家之主的担子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带着孩子朝家中而去。

相对辽东本地士兵，刘无时特地对顺军降兵照顾道：“尔等家皆在关中，太子即将南下，尔等家中若是有父母妻儿的，可到通判那里书信一封，将剩余的银子捎回家中到时候自有回信，不克扣尔等一分一毫”

已经领了一个月响银的顺军，顿时望南而泣，对国师跟太子感恩戴德，磕头不止

明末关中一带，气候大变，天气干旱，经年闹灾荒。能跑得动的，都出去谋生路了，跑不动的，就只能等死了。

别看这些顺军都一个个都年轻力壮的，但是每个小伙子背后，都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生命。

所有顺军望着国师，都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神仙下凡，晃若再生父母一般。心中暗暗决定，日后一定要为国师立长生祠

发放军饷，一直持续到午时二刻才结束。

发完军饷，巡抚黎玉田便带着五十名刽子手，前往西罗城燕山脚下，处决吴、祖两家男丁。那里埋葬着历代战死的大明英烈

一些买完粮食，埋好银子的士兵，都早早的过来当起来吃瓜群众。

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吴祖两家人，这些年在宁远城两家独大，称霸一方。贪污军饷，克扣士兵，欺男霸女，持兵呈凶，为害一方百姓们早已恨得牙根痒痒，筛选出来的1013号男丁还没到眼山脚下，就被愤怒的民众用石头砸死了二十多位

巡抚黎玉田怕场面失控，于是忙调了一个营的卫兵，组建起了一道人墙，临时保护起犯人来

古代开刀问斩是十分繁琐的。古人敬畏天地，一切都要按照万物之运转，天地之规律，自然肃杀之气。开春到立秋是禁止处斩死刑犯的，一切都要等到立秋粮食都放进粮囤里面以后，这才敢违背自然规律。

一千多人，光念名字就念了一个时辰，到刽子手斩完，刀已然开蹦了，出现了缺口。

巡抚黎玉田刚一宣布行刑完毕，两边等候多时的民众就呼啦一下涌上端头台，然后疯狂地抢起了人头来一些没抢到人头的则抢起来吴、祖两家人的尸身来，准备拿回家祭奠被后涂害的先人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