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互助（怼）小组

我回到家以后，也想学着江繁的琴谱书上那样，画一个会动的小人儿。

画什么好呢

数学书摊开在书桌上，台灯的光柱笼罩着书页。窗前的柏树沙沙地响，树影在墙壁上轻轻摇晃。我拿起铅笔，边转笔边思忖，忽然，扶月仰着头、双臂抖开扇子的画面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试着在书上勾出一个轮廓，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太像，用橡皮擦了，又重新画。第二遍画出来，我拿远了打量，好像更难看了，于是又擦了再画。就这么画了擦、擦了画，来来回回好多次，书纸都快被我擦破了，可上面的小人儿还是不对劲。

这么丑，哪里是扶月

我有点泄气地扔下铅笔，心想，李执的耐心和画技也太好了，一画就画了两三百页的小人儿，还画得那么像，不知道花了多久时间。

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我就问李执：“你在江繁琴谱书上画的那个、会动的弹钢琴小人儿，画了多久啊”

“你看到了”李执正在埋头补语文作业，闻言抬起头来，“小繁给你看的”

我把昨晚去江繁他们家吃饭的事跟他说了：“江繁晚上练琴，我站在钢琴旁边就看见了。”

李执“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写了几个字，忽然又抬起头来，问我：“他觉得怎么样”

我没懂：“什么怎么样”

“就是，”李执垂眸看向桌面，没有继续跟我对视，“他喜欢吗那个小人儿。”

我想起江繁给我展示小人儿怎么动起来时的神情：“何止喜欢他拿那个小人儿当宝贝似的给我演示。”

李执勾起唇角，继续写作业。

我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哎，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个小人儿，你画了多久啊”

“忘了。”李执头也不抬地说。

看他那样，就是不想告诉我。我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懒得理他。

趁着早读还没开始，我拿出昨天翁老师给我的花名册，研究怎么分配学习互助小组。没过多久，应长歌来了，见我在写东西，伸头过来看：“云哥，你在写什么哪”

“分学习小组。”我提起笔，给他看纸上写的分组情况，“五个人一组，成绩好的要跟成绩差的搭配着来，成绩好的帮成绩差的。”

“那你可以把我和李执分到一组，或者我跟你一组也行。”应长歌十分有自知之明，他常年倒数，李执常年第一，我一般也在前五，两个极端，正好组队。

我拿笔挠了挠脑袋：“那江繁呢”

江繁肯定不属于成绩差的那一批，尤其是他的英语，好得惊人，我们班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英文的原版小说。不过他偏科偏得厉害，语数政史还行，生物地理基本全线崩盘。

“他啊。”

李执听到我们在说给江繁分组的事，就过来给我做军师，出谋划策：“他成绩也挺差的，除了英语就没哪科能看。不然把他也跟我分在一组吧”

“李执。”只听江繁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说谁除了英语就没哪科能看呢”

李执转过头，看见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的江繁，整个人静止了一秒，然后非常自然地瞎扯：“我说应长歌。”

“是么”江繁把书包放下来。

李执把江繁的椅子从课桌上放下来，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江繁坐下来，轻描淡写地瞥了李执一眼：“您成绩这么好，还来得这么早。我成绩挺差的，除了英语就没哪科能看，不早点来用功学习，岂不是更比不上您了吗”

李执顿时一噎。

我在心里狂笑，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李执卡了好一会儿，才默默从抽屉里拿出一杯紫米粥来，插好吸管，放到江繁桌上。

江繁一边顾自看书，一边拿起那杯粥喝了一口，看都没看李执一眼。

李执等了半天，见江繁连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便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英语习题集来，指着上面唯一一道他做错了的语法题说：“小繁”

“叫江哥。”江繁淡淡说。

“江哥。”

江繁这才接过习题集：“江哥教你做人。”

我和应长歌对视一眼：繁妹今天好威武。

上午几个课间，再加上中午午休，我差不多把十个学习互助小组给分好了。说这个组分得一点私心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把我、李执、江繁、应长歌还有扶月分到同一组，也不算说不过去。毕竟论起难教的程度，应长歌可以以一敌五。

下午第一节之前，我整理好了分组的表格，去翁老师办公室给她。

“行。”她上下浏览了一遍，“分得挺合理。”

“嗯，那没什么事我就先”

我正想转身回教室，不经意间，忽然瞥见翁老师的办公桌上正摊着一本学生基本情况表。翻开那一页的照片栏，贴着扶月的一寸照。

照片大概是一两年前照的，里面的扶月扎着马尾辫，穿着她小学的校服，整个人看起来都比现在要稚嫩不少。照片栏的旁边是姓名栏，“扶月”两个字应该是她自己填的，跟她在黑板上写的字一样，端正秀气。

姓名栏的下方一栏是出生年月日。

再往下一栏

我刚看到那一行，翁老师就把本子给合上了：“快上课了，你回教室吧。”

“噢好。”

翁老师看我的神色，猜到我应该看到了什么，便提醒道：“扶月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不要告诉其他同学。”

我连忙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出生日期的下面那一栏，是家庭情况

那一栏，扶月填的是“单亲”。

单亲扶月的爸妈离婚了吗怪不得昨天没看到扶月的妈妈

我边走边想，刚走到教室后门外面，上课铃就响了。不少同学还在教室外面嬉闹，听见铃声，都一窝蜂地涌进教室。四周挤挤攘攘，不知道是谁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脑袋差点就要磕到门框上。

突然，旁边有一只手用力拉了我一把。

“青云，你没事吧”

我的心砰砰砰地跳，半天呼吸才平复下来。

“没事。”

我转过头，对上扶月担心的双眼。

一瞬间，我想起了摆在她家电视柜上的铜制相框，想起了相片里那个留着浓密长发、穿鱼白色衬衫的笑得温柔的年轻女人。我心想，扶月要是长大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吧。

作者有话说